《犬之島》是文化的挪用還是對話？

作者：Peter Bradsha, Steve Rose

編譯：朱溥儀

校對：Issac

來源：《衛報》

影片背景設定在日本，儘管倫敦東部的道格斯島（譯者註：Isle of Dogs，與本片英文名相同）離負責本片大部分製作的3 Mills公司車程很近。可能英國的犬之島影響了導演韋斯·安德森，也可能導演選擇了這個名字只是因為聽起來像「我愛狗」。（譯者註：導演後來也在採訪中承認了英國犬之島對自己的啟發）

《犬之島》是睿智天真的安德森又一部相當獨特、特別出色的製作，介於狡黠的天真與富有靈氣的成熟之間。在觀影過程中，我經常開懷大笑，不完全是因為其中的笑話，還因為超級聰明的視覺創造。

它與改編自羅爾德·達爾小說的《了不起的狐狸爸爸》（2009）一樣，兩者都是定格動畫，在視覺上，每一個微小的模擬細節都掌控得很好，完全是手工的世界。劇本是韋斯·安德森與羅曼·科波拉、 詹森·舒瓦茲曼，還有日本演員兼作家的野村訓市共同創作，野村還是本片的選角導演，同時也給本片大反派、討厭狗狗的小林市長配音。

我們發現自己置身於未來反烏托邦的日本，所有的狗狗都被驅逐到海島垃圾場。被關押的一隻狗狗名叫點點（由列維·施瑞博爾配音），它的主人是12歲的男孩阿塔里（由科宇·蘭金配音），他是憎狗市長的侄子。

這個讓人驚嘆的小男孩偷了一輛飛機飛往小島去執行引起轟動的任務——拯救點點。在過程中，他遇到了一群英勇的亡命之狗，並得到了它們的幫助：首領（由布萊恩·科蘭斯頓配音）、君主（由愛德華·諾頓配音）、國王（由鮑勃·巴拉班配音）、老闆（由比爾·默瑞配音）還有公爵（由傑夫·高布倫配音）。

《犬之島》陷入了爭議。

所有的狗狗都由知名白人、美國演員配音，說著英文。這些是日本的狗狗，為什麼它們要說英文？在這兒英語是狗狗的語言嗎？片中日本角色確實說著日文，由日本演員配音，但是沒有字幕翻譯。有一些日語會通過口譯員翻譯出來，但是片中大多日文我們根本理解不了。

故事裡還有一名美國交換生，臉上滿是雀斑，頂著白色頭髮的爆炸波波頭，由格蕾塔·葛韋格配音（說的是英文）。她竟然成為類似白人救世主般的存在，動員順從的日本民眾反抗並糾正錯誤。

還有一處警鐘：韋斯·安德森選擇的日本仍舊是觀光旅遊的陳詞濫調——壽司、相撲比賽、櫻花、太鼓。片中還有一處爆炸，隨後蘑菇雲飄起——這是在提醒日本曾遭受核襲擊，而且是導演的國家發動的攻擊嗎？認真的？

韋斯·安德森後現代的日本趣味，包括片中指涉的日本電影、藝術以及音樂，對我來說是愉快且精彩的誠意。但是作為主角的狗狗卻說著美式英語，大多邪惡的配角人類卻說著沒有字幕的日文，有著漠視、陳詞濫調、他者化、文化挪用的跡象，雖然這場辯論繞過了日本觀眾怎麼看待這部影片的問題。我同意讓小野洋子為其中的角色配音是含糊其詞地靠近笑／取笑的邊界。

挪用其實是想像力在起作用。在眾多嚴肅或滑稽的地方，它難道沒有踩過界而企圖控制些其他的什麼東西嗎？

韋斯·安德森在本片中表現出冷漠或是沙文主義的程度，相比起在《布達佩斯大飯店》對待中歐文化、以及在《了不起的狐狸爸爸》中對待老英格蘭文化的態度不多也不少。為什麼我們的進步觀點要到現在才提出來？為什麼日本文化理應歸為弱者的文化呢？

影片還表現了很大的不同。相比韋斯·安德森慣常使用的糖果色調，《犬之島》是更陰鬱空曠的。垃圾場峽谷的景觀很陰森，個別的細節更為人注意。從山上的岩屑望過去，你可以看到地平線上的纜車，在遠處的纜車線上懸掛著模糊不清的小小的東西。他們的運動有催眠的效果。

還有狗狗們，它們用黑寶石般的眼睛盯著我們，或者互相側頭注視。它們生動地解釋動作看起來十分有趣。我說它們讓我想到了吉姆·漢森的木偶，這絕對是最高的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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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批評家在推特在網上厲聲叫著「挪用！」，但是在《攻殼機動隊》和《奇異博士》中，簡直就是把日本故事拿來，再剪切複製進白人。這兒，韋斯·安德森是融入了日本文化，其中的指涉近乎學術的水平，同時演員表裡也都有日本名字，從渡邊謙到野田洋次郎（Radwimps的主唱），再到小野洋子。

艾米·波勒主持2015年金球獎的時候，說韋斯·安德森是騎著「古董大號做成的自行車」來到擔頒獎現場，引得全場大笑。確實也是這樣，大號、自行車，還有其它用數千個複雜部分組成的一切都是他自己設計自己製作的。他確實是個創造者。

《犬之島》似乎是為了引發挪用的爭議而量身定做的，但是它所有可疑舉動達成的結果是，創造了獨一無二的故事。如果我們嚴格守衛文化的邊界，我們就在扼殺文化交融與創造的可能性。如果你做得夠好，這就不是挪用，而是文化間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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