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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村的越南媳婦

談起越南媳婦,你會想起什麼?

幾十年前,在偏遠的邊境農村,很多婦女被當做貨物買賣,毫無尊嚴可言。陽光照不到的人口黑市,婦女、殘疾人、兒童被人口販子明碼標價,當事人卻毫不自知,滿心歡喜的沉浸在編造的工作美夢中。

在那個苦難的年代,或許很多婦女留在家鄉都很難有所出路。迫於生存,在利益的誘惑下,她們踏上異國他鄉,期盼著收穫一份錢財,養活自己。可等待著她們的大多是居住在鄰國中殘疾的男人,陌生的國度她們失去了所有依靠。時間漸漸磨去彼此的耐性,有了孩子,生活也步入正軌,此時再想抽身逃離卻已經越陷越深。

大約是兩年前,我回到家中,聽聞奶奶談起村中的小蘭,那時候我才發現在我身邊竟生活著一個越南籍的媳婦,或許是時間太久,她已經融入了我們的生活,很難看出來差別了。得知這個消息的我便想方設法的打聽小蘭的消息,一度村裡的人以為我想娶一個越南媳婦。我迫切打聽小蘭身世的事終究還是傳到了小蘭的耳朵里,她並沒有惱怒,並答應了和我細說她的身世,我便得此機會,有幸紀錄她的故事。

我的老家麻栗坡與越南河江市接壤,漫長的邊境線上分布著大大小小的村莊,村民靠種地和在邊境做生意維持生活。每天剛蒙蒙亮,麻栗坡天保口岸大門前都會擠滿來自附近村莊的婦女,她們背著半人高裝滿各種農產品的大背簍焦急的等待著口岸開啟。

這些婦女從口岸邊境處的各個村莊聚集到中國境內做生意,大多數天快黑時就會通過口岸回到自己的國家——越南,也有少部分人不再回頭,踏上異國他鄉,開始新的生活。

小蘭老家在越南口岸附近的村子,從小和父母親一直生活,家中老大,因為是家中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孩,母親陸陸續續還懷過三個孩子,但都是女孩,父親想要一個男孩的願望一直未能達成。父親便一直罵母親不成器,連個兒子都懷不了,每每兩人一吵架父親便拿這件事來當做借口指責母親無能。在偏遠的邊境農村,在性教育還未得到傳播的年代,人們封閉的思想始終認為懷不上兒子是女人的錯。母親生下的三個小女孩都因為家裡太窮養不起被父親帶走扔在了深山老林之中,剛出生的孩子連奶都沒吃上幾天就被遺棄,小孩餓了本能地哭泣,哭聲在一座座大山間傳遞,最終歸於無跡。不出意外,扔掉的孩子都死在了山中,有時出現奇蹟被恰好路過的好心夫婦撿走養大,但這樣的幾率實在是微乎其微。

因為窮或孩子帶有天生疾病的原因扔掉孩子的行為在偏遠地區的農村似乎得到了那時候人們的普遍默認,大家對此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小蘭是女兒身,父親一直都很嫌棄她,打罵是常有的事,小時候她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夏天都不敢穿短袖短褲,怕別人看見淤青笑話。小蘭家裡的男權現象十分嚴重,父親就是家裡的主導,母親不但要養兒育女,還有負責賺錢養家。因為沒能為這個家庭生下兒子,小蘭的母親一直很愧疚。每天都忙著繁重的體力活,養家賺錢,操持家務。父親則遊手好閒,終日酗酒,沉迷於賭博無法自拔,母親沒有文化,賺錢只能靠出賣勞力,但這些錢也基本都被父親奪走作為賭資和買酒錢。家中生活日益慘淡,入不敷出。

母親骨子裡越南女人的賢惠和軟弱囚禁著她,她不敢做出反抗,默默忍受著。直到小蘭六歲時,醉酒的父親醉倒在酒桌邊再也沒站起來。

父親死後,母親沒有再嫁,獨自拉扯著女兒生活。

零八年時,一個自稱是媒婆的婦女去到她們村子,為遠在中國的單身漢尋找合適的老婆。這類媒婆小蘭早就聽說過了,同村的人說這些媒婆都是給中國的一些老單身漢、殘疾人、離過婚或者媳婦和別人跑了的人挑選媳婦,村裡好多「嫁」過去的女孩都遭受到丈夫的打罵、囚禁,亦或者習慣不了當地風俗和窮苦生活選擇偷偷跑回來,小蘭對這個媒婆自然沒有好感。

媒婆來村裡就一眼就相中了小蘭,便去找她母親商量,那時候的農村,父母掌控著兒女的婚姻大事,結婚論嫁的事還得父母同意。

母親最終同意了,六萬的禮金在這個貧困的家庭是一筆大數目,就算全家不吃不喝都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攢夠。媒婆付了禮金,母親從房中領出小蘭交給媒婆,簡單的儀式,一場交易就已經完成。一個地區越是落後,女性越容易成為一種可以交易的,可以估價的物資。

媒婆在村裡停留了幾天,陸續挑選了幾個女孩,農曆六月初六,這是一個吉利的日子,農村人至今還認為在吉利的日子辦事,神明會在暗中幫助,事情會變得很順利。媒婆在那天帶著她順便去鄰村捎帶上了另外五個女孩,她們一行八人在媒婆的帶領下遠嫁中國。至此,所有的女孩都不知道自己未來的丈夫是誰?長什麼樣?不安在每個女孩心中滋生蔓延,但的每個人都沒有敢說出來。

小蘭的丈夫亮子在我們村都被老人們叫做光屁股,意思是家裡窮得連褲子都穿不上。小蘭嫁過來時亮子已經三十好幾了,因為家裡比村裡其他人家都窮,所以一直沒能找到媳婦。聽說其它村的單身漢都在越南找到了老婆,亮子這才托媒婆幫他想辦法找一個,亮子家條件很艱苦,好多媒婆都不願,亮子父母磨破了嘴皮子,又偷偷塞給媒婆好幾千的禮金人家才答應幫這個忙。

小蘭說,在來的路上,媒婆有講過她未來的丈夫,但只簡單的提及說是個單身漢,沒有結過婚,和父母居住。簡單的信息讓小蘭對於未來的丈夫只有一個極其模糊的概念,對自己未來的丈夫在心中還是抱有一丁點奢望的。但當她看到丈夫清苦的家庭、得知年齡都趕上自己父母年齡的時,小蘭真的有想過逃,逃回越南。但是語言不通,加之沒有路費,小蘭決定先留下來,等有了錢再逃。

小蘭剛結婚那會,家裡窮,連酒席都沒擺,只簡單的換了身乾淨衣裳,奉清茶獻過老人,磕了頭就算是進門了。

回想起那時候的光景,至今仍歷歷在目,家中儲備糧食吃到青黃不接,經常田裡的糧食快能收的前幾個月亮子就得去找鄰居借糧接濟了,約定待收過糧食之後立馬還上,亮子講信用,糧食準時還,鄰居也樂意幫他;結婚頭幾年,小蘭沒添置過一件新衣裳,都是壞了補補繼續穿,衣服上打的補丁都洗得發白。小蘭嫁過來生了個兒子,家中沒有小孩衣服,過年時走親戚,三大姑八大姨們想到小孩沒有衣服穿都會把自家孩子穿不了的衣服讓帶回去,小蘭的孩子就這樣穿著百家衣長大。

或許是老來得媳,亦或者是聽說過有越南媳婦跑回去的先例,亮子對自己的媳婦呵護有加,凡事都會和她商量,結婚多年家中都沒傳出打罵聲。為了改變家中境況,早些過上好日子,平日亮子都在外幹活,跟著村裡的老師傅學習蓋房,卯足了勁賺錢養家,家中事務都是交給小蘭在打理,小蘭身上特有的越南媳婦的賢惠和勤勞,將家務打理得井井有條,鄰居都誇獎有加,都說亮子積了八輩子的福了,娶了這麼優秀的媳婦。丈夫的勤勞踏實以及對她的尊重,逃跑的想法漸漸被拋之腦後。

生活在異國他鄉,小蘭最想念的還是遠在越南的母親,好在如今政策優越,母親每年也能到中國來看望她,每次來都會帶上一些特產,小蘭每次都勸說母親不用帶來,留在家自己吃,母親嘴上答應,但下一次來看望她仍會帶一些,一來二去小蘭不再勸說了。在中國的家漸漸富裕起來,小蘭一直擔心獨自在越南生活的母親,一年見不到幾面,害怕母親在越南去世了自己都不知道,便和婆家商量,想把母親接過來一起生活,但由於手續遲遲辦不下來,母親也不太想離開自己生活大半輩子的地方,這事也一直拖著,到現在母親仍然獨自一個人生活在越南。

我問小蘭說,母親小時候明明對你不好,你為什麼還想著將母親接過來生活呢?小蘭想了想說道:「再怎麼樣,她畢竟生我養我,沒有因為我是女孩就把我丟在深山裡啊」小蘭是幸運的,沒有因為是一個小女孩而被父母遺棄,沒有遇到好吃懶做的丈夫,沒有像別的遠嫁過來的越南媳婦一樣遭到不平等對待。

幾年的時間,她終究還是融入了這個陌生的環境,與千千萬萬當地的婦女一樣生活,或許這樣的無差別才是對小蘭最好的待遇遇。

註:文中名字為化名,圖片來源網路。

文案丨陳朝友

排版丨陳朝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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