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播劇獨孤天下——南北朝、隋唐時期獨孤家族興衰探析（獨孤信）

獨孤氏家族從北周興起到唐代末期徹底衰落，存在三百餘年，縱觀南北朝、隋唐時期，獨孤家族聲名顯赫。這個源自匈奴的鮮卑化胡姓家族，如何能夠綿延三朝，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文章從有關北周獨孤信的史料入手，對南北朝、隋唐時期獨孤家族的發展演變進行梳理，折射了整個獨孤家族和南北朝、隋唐時代的興衰。

魏晉南北朝時期，是門閥世家發展的鼎盛時期。世家大族無論在政壇還是社會中都扮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獨孤氏家族從北周興起到唐代末期徹底衰落，存在三百餘年，雖不能與琅琊王氏、弘農楊氏、河東裴氏、清河崔氏、博陵崔氏、隴西李氏等延續七百餘年的膏粱大族相提並論，但縱觀南北朝隋唐時期，卻擁有顯赫聲名。尤以獨孤信時期為盛。獨孤信乃北周大司馬太保並追封衛國 公，是著名的八柱國大將軍之一，三個女兒分別為南北朝隋唐皇后。一門三後三代外戚，獨孤之盛， 自古未有。然而到了唐朝末期，獨孤家族開始在政壇上銷聲匿跡。家庭是社會的細胞，個體家族的升遷往往會折射出整個社會的跌宕起伏。

獨孤信家族淵源

獨孤信

古代中國是宗法社會，個體與家族的命運休戚相關。有時一個家族的興起只源自一個人。獨孤家族的興起，就源自獨孤信。獨孤氏本出自匈奴，原為鮮卑屠各部，「獨孤」即「屠各」的漢譯，為建立十六國前後漢之劉氏後代。獨孤氏的興起最早可追溯到獨孤信的伏留屯先祖時期。《周書·獨孤信傳》記，「魏氏之初，有三十六部，其先伏留屯者，為部落大人， 與魏俱起。祖俟尼，和平中以良家子自雲中鎮武川，因家焉。父庫者，為領民酋長，少雄豪有節義，北州咸服之。」搜索《魏書》《周書》《北史》等，均未見獨孤信先人伏留屯、俟尼、庫者傳，而獨 孤信及其長子羅籍稱雲中，可見獨孤信及其族當屬未入中原尚居代北的獨孤部。其未改姓，可能如陳寅恪先生所指出: 「未改姓的，多是部落未解散的，且多是未遷至洛陽而仍留在邊鎮的人。」

獨孤信，本名如願。史書說他「風度弘雅，有奇謀大略」 。魏孝明帝正光末年( 524年) ，北魏北方發生六鎮之亂，獨孤信與武川軍官賀拔度和賀拔岳等人斬殺了起義軍將領衛可孤，由是知名。初獨孤信為葛榮部下，葛榮失敗後，投歸爾朱榮。隨孝武帝西行，授爵浮陽郡公。西魏建立後， 獨孤信任衛大將軍、都督三荊州諸軍事、大都督、荊州刺史等職，用以招撫被東魏所佔據的荊州的百姓。獨孤信於是率兵破田八能、斬辛纂，遂定荊州。不久，東魏又派高敖曹、侯景等率軍突至。獨孤信認為敵眾我寡，率部逃到南梁，在南梁居住了三年。大統三年( 537年) 才回到長安。他認為自己的行為有損國威，便上書請求治罪，得到了西魏文帝元寶炬的寬宥，任命為驃騎大將軍，加侍中、開府銜，使持節、儀同三司和浮陽郡公的官爵照舊。

獨孤天下劇照

後隨丞相宇文泰收復弘農，攻克沙苑。率軍與馮翊王元季海進入洛陽。潁、豫、襄、廣、陳留等地相繼誠心歸附。大統六年( 540年) ，東魏侯景侵犯荊州，宇文泰命其與李弼出兵，侯景撤軍後， 獨孤信擔任刺史，撫慰三荊。不久，又升任隴右十州大都督、秦州刺史。獨孤信到秦州後，公事無積壓。他以禮義教化百姓，勸農耕田養蠶，數年之 中，公私皆富貴，流民願附者數萬家。太祖( 宇文泰) 以其「信名遐邇，故賜名為信」。不久又因平定岷州叛亂加授太子太保。大統十四年( 548 年) 獨孤信進位為柱國大將軍，並追封父庫者司空公，母費連氏常山郡君。後又因軍功遷尚書令，拜大司馬。孝閔帝踐祚，又遷太保、大宗伯，進封衛國公，邑萬戶。獨孤氏之顯貴，一時無量。獨孤信以己軍功積而顯身，使獨孤氏成為一時的顯貴。然而，獨孤信諸子之中，卻鮮有以自己的能力建功封侯者，多以父功而得封。

到了獨孤信的孫輩，除了獨孤懷恩因反唐被載入史冊之外，均正史無傳。但是從我們整理出來的獨孤信的孫輩的官職———河陽郡尉、千牛備身來看，獨孤信這一支已淪落為中級官僚。入唐後，獨孤氏經曆數代隱沒，於中唐時復又興起。如獨孤郁、獨孤郎、獨孤及等人。但考《新唐書· 宰相世系譜》可知此獨孤氏系出自獨孤冀，非獨孤信之後。因此可以推斷自唐之後，正史之中再無獨孤信一支顯貴者。

獨孤信家族的軍功和聯姻

西魏騎兵

漢魏以來，門閥士族政治的建立與鞏固，主要依賴三個因素: 一是家族成員政治地位的升遷或軍功領域所取得的成就; 二是家族之間通過姻親裙帶關係的彼此提攜與利用，三是家族注重倫理家風的維繫，注重文化傳承的保持，注重維持家族良好的聲譽。

獨孤氏作為一個胡姓家族，其興衰也驗證了以上的兩種真理性: 一，獨孤信顯赫的軍功為獨孤氏的望族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二，聯姻皇室保證了其高門不墮。

獨孤信以軍功起家。他最早追隨賀拔勝兄弟，屢建軍功，是賀拔勝的親信部將，也是整個關隴軍團握有重兵的軍事將領。賀拔岳被害之後， 追隨宇文泰。深諳統治之術的宇文泰深知，想要求得統一，在關隴這樣一個漢胡聚居地，必須建立一個既能代表鮮卑貴族意志，又能兼顧關隴地區漢族地主階級利益的聯合體不可。於是一個統治 了西魏、北周以至影響了隋唐時代的被稱為「關隴集團」的政治勢力開始出現在政治舞台上。獨孤氏家族可以說是伴隨著關隴集團的形成而強大的。宇文泰組織了關隴政治軍事集團，為了統治這一聯合體，他一是通過賜姓改易郡望的辦法來泯滅鮮卑和漢族之間的界限。二是大量給予封戶。獨孤信隨宇文泰戰沙苑，改封河內郡公，增邑 二千戶，破岷州、平涼州等功升柱國大將軍，「增封，聽回授諸子」［4］。三是在政治上給予這些人以崇高的地位。獨孤信後就因孝閔帝踐祚，進爵衛國公，邑萬戶，這是北周最榮盛最能反應家族地 位的封賞。同時獨孤信的兒子們也大受封賞。如:第三子獨孤穆，以父功封文侯縣侯，邑一千戶。第四子獨孤藏，以父功封義寧縣侯，邑一千 戶。第五子獨孤順，以父功封項城縣伯。第六子獨孤陁，以父功封建忠縣伯。

聯姻皇室是魏晉南北朝士族門閥保持高門的一個重要途徑。門閥政治要在士族通婚，以婚而言則要在當朝顯貴之家。婚姻不僅是衡量士族高卑的尺度，更是士族地位升降和家族興衰的反映。獨孤氏的婚姻之家除了皇室之外，還包括當時著 名的大族。如清河崔氏。《北史·獨孤信附子羅傳》記，「初，獨孤信入關後，復娶二妻。郭氏生子六人: 善、穆、藏、順、陀、整; 崔氏生隋獻皇后。」 這裡獨孤信的妻子崔氏，就出自北朝大族崔氏。獨孤信諸女的婚姻也多聯姻清一色的顯貴之家乃至北周皇室。獨孤信第六子獨孤陁娶弘農楊氏女。獨孤信長女嫁宇文泰長子周明帝宇文毓，四女嫁隴西李氏李生李淵，唐立後追冊為元貞皇后，七女獨孤伽羅嫁弘農楊氏楊堅，隋立後為文獻皇后。獨孤伽羅雅好讀書，識達古今，她與隋文帝在宮中並稱「二聖」 。獨孤皇后在後宮和朝野中舉重若輕的作用使得獨孤家族在經歷獨孤信被賜死的低沉後又重回高門的地位。如隋文帝踐祚，贈獨孤信太師、上柱國、冀定等十州諸軍事、冀 州刺史，封趙國公，邑一萬戶。謚曰景。獨孤羅襲封趙國公。以其弟善為河內郡公，穆為金泉縣公， 藏為武平縣公，陁為武喜縣公，整為千牛備身。拜羅左領左右將軍，尋遷左衛將軍，前後賞賜不可勝計。隋煬帝繼位，追念舅氏，封羅為蜀國公，厚葬陁，贈正議大夫。「帝意猶不已，復下詔贈陁為銀青光祿大夫。贈整金紫光祿大夫、平鄉候。」

可以說，獨孤家族與南北朝隋唐皇室最直接的親戚關係，以及其與北周皇室及關隴「郡姓」一時大族的廣泛政治聯姻的有效締構，使得宇文護因其名望素重，「不欲顯其罪過，逼令自盡於家」，來了結獨孤信與趙貴的「謀反」之罪。獨孤家族婚姻圈上明顯的六鎮豪門色彩不僅反映了這個新興軍功家族在北朝政治舞台上的顯要位置，也表明了其家族對於「關隴集團」核心層面的有力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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