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玉」的象徵意義看《紅樓夢》的悲劇性
編者按：不久前以學術群討論《紅樓夢》，請我擔任回應人，這是講稿文本。
評價一部小說，以何為標準，我想一般可以從這四大方面來看，主題闡釋、線索結構、人物刻畫、環境描繪等，《紅樓夢》的這四個方面都是優秀的，以下我分別來細細闡述之。
首先看主題闡釋和結構線索，大家可能都會想到《紅樓夢》的兩條線索：寶黛之情、賈府之敗，這兩條線索，一明一暗，相互交織。而這兩條線索的結局展示的主題就是悲劇，故而《紅樓夢》是一部大悲劇，我認為，作者寫這個悲劇，離不開一個意象，那就是「玉」，下面，我來仔細分析一下作者如何以「玉」這個意象來闡述作品的悲劇意蘊的。
至於《紅樓夢》中所謂的「草蛇灰線、伏脈千里」這種構築情節的寫法，大概大家都知道，我就不贅述，有人認為金庸的小說運用這種寫法更嫻熟，其實細想，這也就是所謂的設置懸念，增進讀者可讀性，《紅樓夢》有，但需要反覆閱讀才能看出來，所以並不像金庸小說那麼通俗，只要讀一遍就可以知道了。
就人物刻畫方面來說，這部小說種眾多人物形象都是血肉豐滿的。譬如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晴雯、襲人等，我想選擇一個人——林黛玉，來分析一下作者刻畫人物的成功。
關於主題，過去有人說過，就是寫平常人的平常事的悲劇，而這平常事竟然導致無可挽回的悲劇，作者也想追問原因與結果，但是無法尋找答案。
從開篇來看，紅樓夢作者一開始就明確說明，這部書是為一些女子立傳的，他說：「竟不如我半世親睹親聞的這幾個女子」，「後因曹雪芹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則題曰《金陵十二釵》」。大家當知，在當時社會環境中，很少有小說這麼去做，譬如《水滸傳》里的潘金蓮、母夜叉，《三國演義》里的貂蟬，《金瓶梅》里的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等，也都無法與紅樓夢中女子相比，紅樓夢作者是真心稱讚這一群有才的可愛女子的。
從「玉」的象徵意義看《紅樓夢》的悲劇性
摘要：本文試圖從「玉」的兩種特性以及所聯接的「金玉良姻」和「木石前盟」的象徵意義著手分析，主要揭示兩者之間的矛盾與衝突，從而剖析《紅樓夢》中主人公的愛情悲劇。同時指出，「玉」是作者的「人性」思想的象徵，是《紅樓夢》中種種悲劇的見證人。續書者正是看到了「玉」象徵了賈寶玉思想和靈魂，才以此為契機，從而將賈寶玉林黛玉愛情悲劇寫完。
關鍵詞：玉；象徵意義；悲劇
一，總述
《紅樓夢》原名《石頭記》，寫的就是一塊無才補天之靈石「幻形入世，蒙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攜入紅塵，歷經離合悲歡炎涼世態的一段故事。」這塊靈石便是《紅樓夢》之男主人公賈寶玉出生時嘴裡所銜之一塊鮮明瑩潔的玉石。作者以這塊「玉」開篇，又以這塊「玉」收束全文，具有特殊的象徵意義。
眾所周知，《紅樓夢》是一部大悲劇，開篇的《好了歌》可以為證，好便是了，第五回的薄命司的判詞，都是證據。筆者認為，《紅樓夢》的悲劇性意蘊的營造，與這塊「玉」的多側面的象徵意義緊密相連。
（一）、我們看「玉」的特質，作品中一時說他是「鮮明瑩潔」的美玉，一時又說是一塊無用的石頭，是個蠢物。是美玉，讀者自然會聯想到它的價值連城，譬如和氏璧之類，與之相配之自然物，當然就是「金」。「寶玉」與「金鎖」剛好一對，於是便有了「金玉良姻」說。說它是「石頭」，它便會既平凡又普通，與它相契合的便自然是「三生石畔的絳珠草」。這便有了「木石前盟」之說。整部作品寫了象徵這兩種不同愛情觀念的「金玉良姻」與「木石前盟」之間的愛情悲劇，前面一種是富貴姻緣的象徵，後面一種則是心心相印的真愛姻緣的象徵。
（二）、「玉」是美好「通靈」的，它其實是作者的代言人，很多時候，它是整個故事的假設的經歷者與撰寫者，是這整個悲劇的見證人。可以說，《紅樓夢》的種種悲劇，是作者心中的悲劇，也是「玉」眼中的悲劇，也是「玉」的佩戴者——賈寶玉所感受到的悲劇。
（三）、續書已將「玉」安排為賈寶玉靈魂的象徵，賈寶玉因玉生病，因玉瘋癲，因玉痊癒，因玉出家，其實，這已成為續作者寫賈寶玉個人人生悲劇的重要契機，可以這樣說，賈寶玉的人生悲劇就是因為丟了「通靈寶玉」之故。
二．「玉」的兩種特性所聯接的「金玉良姻」與「木石前盟」的象徵意義之間的矛盾，導致了《紅樓夢》中主人公的愛情悲劇。
《紅樓夢》第五回是全書的一個總綱，其中有一首《終身誤》寫道：「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這首曲子透露出來的信息，就是寫的是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三人之間的愛情糾葛，世人都道「金玉良姻」，也就是以金護玉或者以玉補金式的結合，而我心中更看重的是「木石前盟」。從「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可以看出，結局是寶玉與寶釵結合，而心裡依然惦記的是黛玉，所以說美中不足，終究是意難平。
這首曲詞不可小視，其中展示的「金玉良姻」與「木石前盟」之間的矛盾，就是推動故事情節不斷向前發展的一個重要線索。
（一）讓我們來探討一下「玉」的來歷，形狀，特質以及它與「木」之間的情感糾葛。
作者開篇第一回就寫道：「原來女媧氏鍊石補天之時……只單單剩下了一塊未用，便棄在此山青埂峰下。誰知此石自經鍛煉之後，靈性已通，能大能小，因見眾石俱得補天，獨自己無材不堪入選……」「只見一塊鮮明瑩潔的美玉，且又縮成扇墜大小，可佩可拿。」此處，「玉」已經是矛盾結合體了，既是無材補天的石頭，卻又是「靈性已通」的美玉。
「只聽道人問道：『你攜了那蠢物，意欲何往？』那僧笑道：『你放心，如今現有一段風流公案正該了結……趁此機會，就將此蠢物夾帶其中，使他經歷經歷。』」
蠢物就是這塊「玉」。何種風流公案？作者繼續寫道，「只因西方靈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絳珠草草一株，時有赤霞宮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這絳珠草始得久延歲月。……他既下世為人，我也去下世為人，把我一生所有得眼淚還他……」
三生石畔前世姻緣，突出表現為賈寶玉與林黛玉是一對知己愛人。作品第三十二回中，賈雨村來訪，賈政讓賈寶玉去見客，寶玉並不願意見，史湘雲勸他走仕途經濟之路時，賈寶玉很不客氣地說了史湘雲。
「寶玉聽了道：『姑娘請別的姊妹屋裡坐坐，我這裡仔細污了你知經濟學問的。』……寶玉道：『林姑娘從來說過這些混帳話不曾？若他也說過這些混帳話，我早和他生分了。』……」（第三十二回）
作品中多次突出描述獨有「林黛玉自幼不曾勸他去立身揚名等語，所以深敬黛玉。」（第三十六回）「這裡寶釵只剛做了兩三個花瓣，忽見寶玉在夢中喊罵說：『和尚道士的話如何信得？什麼是金玉姻緣，我偏說是木石姻緣！』薛寶釵聽了這話，不覺怔了。」（第三十六回）
（二）既有「木石前盟」之姻緣，同時又有「金玉良姻」之說，這一說法交織在寶黛愛情之中，並不時推動故事發展，暗示其結局的悲劇性。
在第八回中，賈寶玉的「寶玉」與薛寶釵的「金鎖」首次正式相遇，「寶玉」上所鐫之字「莫失莫忘，仙壽恆昌」與「金鎖」上所刻的「不離不棄，芳齡永繼」經薛寶釵的丫頭（黃鶯兒）點破，恰好是一對。此時，作者又藉助後人所謂詩句評述道：「好知運敗金無彩，堪嘆時乖玉不光。」可知，作者對這金玉良姻是持否定態度的。
在第三十五回中，寶釵提議給「寶玉」配絡子，配個什麼樣的顏色呢？「寶釵道：『若用雜色斷然使不得，大紅又犯了色，黃的又不起眼，黑的又過暗。等我想個法兒：把那金線拿來，配著黑珠兒線，一根一根地拈上，打成絡子，這才好看。』」從大紅又犯了色」，可知那塊玉是大紅色的，大紅色的玉，別的顏色都不匹配，只有金線才配，從薛寶釵的這些話中，可知作者在暗示「金玉」之說。首先放出「金玉」之說的是薛姨媽，說薛寶釵項上金鎖是和尚送的，日後須得與有「玉」之人才相配。
這一「金玉」之說，讓林黛玉很是苦惱，她每每與賈寶玉鬧矛盾，耍小性子，都與這個金玉之說相關，例如：
寶玉見問，一時解不來，因問：「什麼『暖』？」黛玉點頭嘆笑道：「蠢才，蠢才！你有玉，人家就有金來佩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沒有『暖香』去配？」（第十九回）
那林黛玉心裡想著：「你心裡自然有我，雖有『金玉相對』之說，你豈是重這邪說不重我的。我便時常提這『金玉』，你只管瞭然自若無聞的，方見得是待我重，而毫無此心了。如何我只一提『金玉』的事，你就著急，可知你心裡時時有『金玉』，見我一提，你又怕我多心，故意著急，安心哄我。」（第二十九回）
林黛玉想：「既你我為知己，則又何必有金玉之論哉」（第三十二回）
在第三十回中，貴妃元春賞賜端午節禮，獨賈寶玉和薛寶釵的一樣，寶玉竟然問為什麼同他一樣的不是林姑娘，而是寶姐姐。由此可知，作者在暗示「金玉」之說，經過薛姨媽、王夫人等人的傳播，又薛寶釵屬於通情達理、隨分是從之賢惠人，賈府的家長們已經漸漸認定賈寶玉與薛寶釵是一對。這些在作品中有多處暗示，不再贅述。
（三）賈寶玉砸玉是他尋求解決「金玉良姻」與「木石前盟」之間矛盾的具體措施的象徵。
寶黛初次見面，寶玉問黛玉是否有「玉」，黛玉「回答道：『我沒有那個，想必那玉是件罕物，豈能人人有的。』」寶玉聽了之後就要砸玉，口中還「罵道：『什麼罕物不罕物，連人之高低不擇，還說通靈不通靈呢！』我也不要這勞什子了！』」（第四回）賈寶玉認為林黛玉是神仙似的人物，應該是有玉的，而她卻沒有，他認為自己是鬚眉濁物，本不應該有玉的，卻有玉，所以他認為「玉」連人之高低層次都分不清，不配通靈之名。
在第二十九回中，當林黛玉一提「金玉」之說，賈寶玉「便賭氣向頸上抓下通靈寶玉，咬牙狠命地往地上一摔，道『什麼撈什骨子，我砸了你完事！』」
三、「玉」是作者人性思想光輝的象徵，是《紅樓夢》中種種悲劇的假定的經歷者、撰寫者和見證人。
（一）「玉」的運行軌跡及其思想慨嘆。
「玉」並非一般之物，它是通靈的，即能看能聽，有感覺有思想。作者在第一回寫道：「後來，又不知過了幾世幾劫。因有個空空道人訪道求仙，忽從這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經過，忽見一塊石上字跡分明，編述歷歷。空空道人乃從頭一看，原來就是無材補天，幻形入世，蒙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攜入紅塵，歷經悲歡離合炎涼世態的一段故事。」
無材補天——幻形入世——歷經悲歡離合——返回青埂峰——編述歷歷，這便是「玉」的運行軌跡。玉經歷了「悲歡離合炎涼世態」的一段故事，可知現實中的種種都是與作者觀念格格不入的。
第一回有一詩云：無材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此系身前身後事,倩誰記去作奇傳？
玉入紅塵，歷經悲觀離合、炎涼世態，「枉入紅塵」，紅塵無趣，「玉」早已後悔來這人世界走一遭，然而這些都是「玉」親身經歷，親眼目睹，「不敢稍加穿鑿。」
（二）「玉」是事件的見證人。
在最早期的脂評本中，有不少這樣的文字：
①說不盡這太平氣象，富貴風流。此時回想,當初在大荒山青埂峰下，那等凄涼寂寞,若不虧癩僧,跛道二人攜來到此，又安能得見這般世面。……（甲戌本第十七至十八回）
②你道這一家姓誰名誰，又與榮國府有甚瓜葛？……待蠢物（脂評：「妙謙，是石頭口角。」）逐細言來。（甲戌本第六回）
③豈無一名乎題撰，竟用小兒一戲之辭苟且搪塞。……諸公不知，待蠢物（脂評：石兄自謙，妙！可代答云：「豈敢！）將原委説明，大家方知。……
這裡的「石頭」或「蠢物」即象小説作品中的第—人稱「我」一樣，不時地在向讀者表明：它是事件的經歷者，一切都示「親見親聞」，「追蹤躡跡」所得，並非「假擬妄稱」，任意編造。據此，可以說，「玉」初到紅塵中的「花柳繁華地，溫柔富貴鄉」，喜不能禁，但「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樹倒猢猻散，」「忽喇喇大廈傾」之時，「玉」又後悔不禁，故才決裂紅塵，返回青埂峰。從「當年笏滿床」到「陋室空堂」?』從「曾為歌舞場」到「衰草枯楊」；從「紅樓掩面人」到「青冢骷髏骨」；從「氣昂昂頭戴簪瓔，光燦燦胸暄金印」「威赫赫爵祿髙登」到「昏慘慘黃泉路近」「食盡鳥投林，」到「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這樣的悲劇，是「玉」實實在在地見到的，是佩玉者賈寶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的，這樣的悲劇，便有了震撼人心的藝術效果。
（三）、正是因為「玉」看到了悲劇，「玉」才是作者人性思想光輝的凸現。
很遺憾，《紅樓夢》是部殘書,我們至今無法得知後二十回作者是如何寫賈寶玉的「懸崖撒手」如何返回青埂峰的。根據前八十回特別是第—回眾多處我們可以得知「玉」由青埂峰峰出發後「玉」而又回到了起點，其實並非是原地踏步，「玉」是帶著深沉的感慨，帶著歷經悲歡離合後的滄桑，帶著理想與現實的矛盾衝突以及理想破滅後的傷痛又回到青埂峰的。補天無材，紅塵枉入，我仍是頑石一塊。其實「玉」只是賈寶玉性格中的「人性」光輝的象徵，這一「人性」光輝其實就是作者自己的。
那麼作者理想中的「人性"光輝到底是什麼呢？其實就是作者悲天憫人的情懷。《紅樓夢》中的悲劇，描述的就是種種美好事物的無法避免的要毀滅的悲劇，可以說，作者對這一悲劇本身的展示，是具有悲天憫人的情懷的，他用心塑造的這一系列有才情的可愛女子，皆歸入了「薄命司」，所謂「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一個個結局都是凄慘的，除了巧姐和襲人的結局稍好之外，其餘基本壽命不長，或死於非命，正如作品所寫，「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看破的，遁入空門；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對美好事物消亡的悲悼，作者居「悼紅軒」，故而上演的就是「悲金悼玉的《紅樓夢》」，不能不引起讀者反思，對故事所發生之社會秩序倫理的一種反思，其實作品中也在多次否定「仕途經濟」，也就是否定通過科舉走上仕途，以此來揚名立萬。但作者也很難尋找到出路，若說是尋找生存的安生立命處，這不得不提到「詩」。這裡留待環境營造上去說。
很明顯，作者已將這一「人性」光輝賦予了主人公賈寶玉，這麼一個大的悲劇（諸如眾多青春女性的不幸，家族的衰敗，美好愛情夢的破滅只有賈寶玉才感受到是悲劇，而別人都很少或根本不那麼認為。
其實，中國自古以來歷史上的悲劇很多，為什麼直到曹雪芹才能將其書寫出來呢？《紅樓夢》的悲劇性，不過是曹雪芹眼中的現實悲劇的藝術加工，是作者借「玉」的經歷所展示的悲劇，是作者塑造的心中理想人物賈寶深切體會到的悲劇。
三、續書已將「玉」安排為賈寶玉的整個精神和靈魂的象徵。這一靈魂則與肉體相對，這則為續作者寫賈寶玉個人的人生悲劇提供了重要的契機。
「玉」是賈寶玉精神與靈魂的象徵。通行本《紅樓夢》的第九十四回寫了賈寶玉在無意中丟了「玉」：
「……匆匆穿換，未將通靈寶玉掛上，及至後來賈母去了，仍舊換衣。襲人見寶玉脖子上沒有掛著，便問『那玉呢？』……」
寶玉丟了通靈寶玉，而且還是無意當中丟的，其實，這丟「通靈玉」只是一個偶然事件，眾人沒有料到，賈寶玉自己也沒有料到。從「失寶玉通靈知奇禍」到「以假混真寶玉瘋癲」，可知失去通靈玉的寶玉已失去了魂魄，成了瘋癲痴傻狀態。在續作者的心中，人是軀體和精祌的結合體，而「玉」則是賈寶玉精神和靈魄的象徵。賈寶玉丟了「玉」，正如一個人失了魂落了魄一樣，只剩一副空空的驅殼而已。
賈寶玉的個人的人生悲劇的原因正是因為丟了「玉」。丟了「玉」，這已經是個很不小的人生悲劇，但是丟了「玉」不打緊，這塊「玉」還是會與他重逢的。
在第九十五回中，只見那仙巫疾書道：「噫！來無跡，去無蹤，青埂峰下倚古松。欲追尋，山萬重，入我門來一笑逢。」這裡已經說得很明顯，即寶玉遁入空門之時就會和「玉」重逢,此時賈寶玉的瘋癲症應該會痊癒了吧。但是悲劇絶不僅如此，正是因為賈寶玉的瘋癲，賈家的家長們才想到沖喜之說，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金玉良姻」，因而很輕鬆地在其瘋癲時「瞞消息"，「設奇謀」——使用掉包計，使得寶玉和寶釵成婚。同時也正是因為賈寶玉失卻了往昔的通靈之玉，這才使得賈家的家長們可以輕而易舉地規勸寶玉進京趕考，並中科舉。而後賈寶玉又不明不白地遁入空門，正是因為此時已經無心無性，才使得其舉止令人費解。續作者想展示的其實就是賈寶玉已承受了違願之婚姻的事實之後的徹底地對人生的絕望。這就是賈寶玉的個人的人生悲劇，而這一大悲劇的直接導火索就是丟失了「玉」。
總結上面幾點，《紅樓夢》一部大悲劇,原作者曹雪芹在寫悲劇之時，非常重視對「玉」的象徵意義的多側面的闡釋，續作者也挺重視"玉」的象徵意義，已將「玉」寫成了一種神秘靈魂的東西。可以這樣説，整部作品的悲劇性的秘密所在，都是與小小的「玉」的多側面的象徵意義緊密相連。
參考文獻
[1]《紅樓夢》嶽麓書社，湖南長沙1987年版
[2]《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甲戌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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