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作品 該隱和亞伯

天上有行雲，人在行雲里；乘風好去，長空萬里，直下山河。閱讀美的作品，心境也會變得不同。來自「認知寫作學」同學海路得的作品，誠邀你一起欣賞。

血絲布滿了該隱的雙眼，太陽穴一股一股地跳著痛，他已經分不清心中是憤怒還是悔恨了。今晚夜空中的星星也明亮得過分，一眨一眨似乎也在質問自己。憑什麼？憑什麼連星星也不放過我？

下午的那一幕又一次湧入腦海，亞伯蒼白的臉和地上殷紅的血一比，更白了。哼！他那個軟弱的弟弟憑什麼能得到眾人的喜愛，甚至是至高神的喜愛。只要想到他的臉上永遠掛著那個似乎看透一切的微笑，他就心裡發苦發恨。人人都喜歡亞伯，「亞伯做事穩妥」、「亞伯不發脾氣」、「亞伯愛神」「亞伯信心堅定」。 真是受夠了，難道沒有人看到他每天晚上都偷偷溜出帳篷嗎？難道只有自己看到他的鬼祟行為嗎？真是夠了！不要再想了！該隱，快別想了！然而，那一聲聲的哥哥還是回蕩在腦海里。心裡有兩股勁兒在打架。一股不斷告訴自己：沒事兒，該隱你只是太生氣了，你只是看到了別人沒有看到的亞伯；另一個似乎在說：真的是這樣嗎，該隱？弟弟溫和的聲音真的很假嗎？弟弟沒有把他養得肥肥的小羊分給你嗎？你呢 ，你給了他什麼？

他揪住自己的長髮撞向樹榦，樹榦被他撞得碰碰作響，驚走了一群熟睡的鳥兒。疼痛終於取代了腦海里的聲音，到底安靜下來。而在迷迷糊糊中竟也睡著了。

糟糕，不能睡，不能睡，但這時卻是晚了。

一個威嚴的聲音從天際傳來 「該隱，該隱，你的兄弟亞伯呢？」

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內心，因為這句話又開始翻騰，「我不知道！我豈是看守我兄弟的呢？」

那個聲音繼續說 「你做了什麼自己不知道嗎？你兄弟的血有聲音從地里向我哀告, 地開了口，從你手裡接受了你弟兄的血。」

「是！是！是！那又怎麼樣？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假惺惺的樣子！我打他一拳，他還裝模作樣地不肯還手。活該，讓他不還手，那是他活該！」

「是這樣嗎？該隱，你怎麼不想想他為什麼不還手？」

一股銳痛擊中他的心臟。他想起小時候，和自己一樣強壯的亞伯也曾還手，他們都沒有討到好處，兩個人鼻青臉腫地回到家。反而是自己又被老爹以不友愛弟兄揍了一頓。似乎從那以後，亞伯就再也沒有主動和他動過手，甚至都不還手。

該隱覺得好像有無數的蟲子鑽進了他心臟在一口一口的啃咬，太疼了，他必須得做點兒什麼。於是他大喊 「你們為什麼都喜歡他？我哪兒點比他差？上次獻祭的時候，我獻得比他多多了，你憑什麼不悅納，憑什麼說我的不如他？」 高壯的身子嘶吼著跌倒在地上，一邊捶地一邊不停重複 「憑什麼」

過了很久，那個威嚴的聲音嘆了一口氣，溫和了不少 「該隱啊，該隱，你知道亞伯為什麼獻祭嗎？你雖然獻得多且好，可是你心裡看到都是這些會比亞伯的好。而亞伯只想告訴我他收穫的喜悅，他只想讓我和他一同高興啊」

眼淚終於從該隱的臉上滾了下來，沒入了大地，悄無聲息，他的嗓子也漸漸嘶啞、發不出聲音了。疼到麻木的心中湧出了一個疑問：難道多少次夜晚的鬼祟行為也不算什麼么？

那個聲音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亞伯真心愿意和我在一起，他經常在晚上出來看看漫天星光，因為他相信這些美麗的星辰中有我的同在，你不記得他叫過你嗎？那時你在幹什麼？」

是啊，那時他在幹什麼，哼，他能幹什麼？他在裝睡！對，他就是不想要回應自己的弟弟，這回你滿意了吧。

那個聲音卻說：「該隱，這個不是我滿不滿意的問題啊。當初，你和亞伯所擁有的東西，所聽到關於我的事情都是一樣的，可惜你被這個世界迷住了眼，你被自己的慾望迷住了心，我雖然想給你們幫助，也需要你們自己願意接受才能得到。你滿心是靠著自己、要強過弟弟，亞伯卻是滿心是我。現在，你既然殺了自己的弟弟，我不能饒恕你，從此你種地，地不能給你效力，你也必流離飄蕩在這地。」

該隱此時已經沒有一絲力氣了，他腦海中不斷迴旋著亞伯小時候那脆生生的 「哥哥！哥哥！我們一起去看星星吧」「哥哥哥哥，你和我去放羊吧」「 哥哥，你和我去祈禱吧」是啊，這些話他聽過無數次，可是每次都會變成「又是你先提出的！」。「算了，我不理你了」也許，他當時應該好好看看亞伯的眼睛，今天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也許，哪怕只有一次他聽了亞伯的話，……

現在，接受懲罰，離開這裡，離開他們的家園吧。

麻掉的心會再次蘇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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