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花腿兵，一個痴情女，一段宋朝的聊齋故事

宋代庄綽寫的《雞肋編》中提到，宋高宗趙構渡江南下的時候，身邊只有張俊率領自己的部下護駕，韓世忠等人的軍隊都在各處與金軍作戰。

這位張俊為了討好趙構，想出了一個餿主意，在士兵中間挑選一些年輕、高大的士卒，每個人都要紋身，模仿當初京城中浮浪少年們紋身的樣式，從臀部向下一直紋刺到雙腳，稱之為「花腿」，用這種辦法讓這些花腿士兵一心護衛聖駕，無法跑到別的軍隊中去。

為這麼多的士卒大面積紋身，費錢又費時，還得讓軍士們忍受皮肉之苦，自然招來眾人的抱怨。另外，為了讓皇上和朝官們過得更舒服一些，張俊還讓士兵們建造漂亮的府第、廊舍和舒適的酒肆，起名叫做「太平樓」，又派這些花腿的軍兵搬來花石，裝點府第和酒肆。

於是軍中流傳起一首歌謠：「張家寨里沒來由，使它花腿抬石頭。二聖猶自救不得，行在蓋起太平樓。」

總體來說，宋朝軍隊中，主動與被動的刺青同時存在，那種景象稱得上空前絕後。這種現象在當時的宗教當中也留下了一些痕迹。

宋代洪邁的《夷堅志》里講了一個傳奇故事，和紋身有關，風格類似聊齋故事，大體的情節是這樣的：

永安軍（即灌縣，也就是現在四川省的都江堰市）那裡有一個妓女，有一次到顯王廟進香，看見廟門外立著一些塑造的土偶，其中一個軍卒模樣的土偶身材修長，容貌英俊，而且兩腿上滿是刺青，圖案俊逸飛動，十分漂亮。

妓女圍著這座土偶細細端詳，對他腿上的刺青看得入迷，再不肯離開。一直看到暮色蒼茫，被家人強行拉回家去。

從此妓女害起相思病來，整日里神思恍惚，茶飯不思。

有一天，一位客人來到家中，準備在此留宿。妓女仔細打量這位客人，形容身材與那日顯王廟前看到的軍卒頗為相似。妓女大喜，以為自己的相思感化了神靈，把夢中戀人送到身邊來，便留下客人，悉心款待。

接連幾天，客人晚上來到，天亮之前告辭，陪著妓女過了一段快活日子。

然後突然有一天，客人對著妓女流出眼淚來，說道：其實，我本來是顯王廟裡守門的泥制軍卒，因為那天你圍在我身邊，對我那般眷戀，所以我冒死違禁，跑來和你相見。這幾天夜裡，我一直沒有在廟裡值宿，只怕要被刺配他鄉。如果哪一天你看到我從你家門前經過，請你多備下一些紙錢送我。

一番話，險些要了妓女的性命，她抱住愛人大哭一場，答應愛人一定照辦。

過了幾天，妓女家的門前果然有犯人經過，正是廟前的那一個軍卒，由兩個差人押解，渾身是血，脖子上套著鐵枷，額頭上新刺著「配某處」。

妓女自然免不了一場傷心，設奠焚錢，再加上自己傷心的淚水，送軍卒上路。

據說，在那之後，原本立在廟門外的那座花腿土偶也翻倒在地。

一個荒誕的愛情故事，與腿上的紋身有關，這樣的故事，只能出現在宋代。

於左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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