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聞與聯想——從《荷花》學聯想
說明
本文發表於《少年作家》2018年第4期，從葉聖陶先生的經典名作《荷花》談怎樣指導學生學會聯想，大家不妨一試。
一
我們先讀課文：
清早，我到公園去玩，一進門就聞到一陣清香。我趕緊往荷花池邊跑去。
荷花已經開了不少了。荷葉挨挨擠擠的，像一個個碧綠的大圓盤。白荷花在這些大圓盤之間冒出來。有的才展開兩三片花瓣兒。有的花瓣兒全展開了，露出嫩黃色的小蓮蓬。有的還是花骨朵兒，看起來飽脹得馬上要破裂似的。
這麼多的白荷花，一朵有一朵的姿勢。看看這一朵，很美；看看那一朵，也很美。如果把眼前的一池荷花看作一大幅活的畫，那畫家的本領可真了不起。
我忽然覺得自己彷彿就是一朵荷花，穿著雪白的衣裳，站在陽光里。一陣微風吹來，我就翩翩起舞，雪白的衣裳隨風飄動。不光是我一朵，一池的荷花都在舞蹈。風過了，我停止了舞蹈，靜靜地站在那兒。蜻蜓飛過來，告訴我清早飛行的快樂。小魚在腳下游過，告訴我昨夜做的好夢……
過了一會兒，我才記起我不是荷花，我是在看荷花呢。
讀完課文，大家是否覺得作者挺有童心，應該是一位少年所寫吧？如果我們不查閱資料，還真容易「上當」。其實，這篇課文出自著名作家、教育家葉聖陶爺爺之手呢！曾經，葉聖陶爺爺聯合豐子愷爺爺，對，就是那個畫漫畫的大師，一人負責「寫課文」，一人負責「畫插圖」，出版一套《開明語文課本》，這個「黃金搭檔」編出的課本受到了大家的交口稱讚，就是現在的老師也還念念不忘呢！我們閱讀這篇《荷花》，能夠明顯地感覺到，明明是爺爺輩的人所寫，但字裡行間卻傳遞出一顆雀躍的童心。
二
說到荷花，那可是文人墨客都喜歡的花草植物。荷花不僅僅用於觀賞，它長出來蓮藕也是人們的主要食品，既可以烹調出各種美味佳肴，也可以製成罐頭食品。「千湖之城」武漢蓮藕種得多，所以餐桌上幾乎頓頓能夠「親密接觸」，這是我出差得到的切身體會。
從古至今，詩人作家對荷花可謂情有獨鍾。「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這首詩出自《漢樂府》，作者已無法考證了，現在一般稱之為《江南》，或者《江南可採蓮》，描寫了人們採摘蓮蓬的喜悅，儘管沒有正面描寫荷花多美，但我還是要將它稱為荷花詩的「祖師爺」。
唐朝是詩歌的王國，但有人統計詩人們寫得最多的是花卉是「牡丹」 「菊花」「楊柳」「紅葉」，具有「出淤泥而不染」品質的荷花竟然得不到唐朝詩人的青睞，名列「四大名花」之外。但「是金子總會發光」，到了宋朝，情況發生了逆轉，文人的目光終於聚焦到了「花中君子」荷花上了：詩人楊萬里遊覽杭州的湖光山色，最終被西湖裡的荷花所吸引，寫下了《曉出凈慈寺送林子方》：「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他還寫過《小池》：「泉眼無聲惜細流，樹蔭照水愛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從這兩首詩中，我們足以看出詩人觀察荷花的廣度和專註。詞人也不甘示弱，周邦彥在《蘇幕遮》中寫「葉上初陽干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李清照在《一剪梅》中寫「紅藕香殘玉簟秋， 輕解羅裳，獨上蘭舟……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些詞畫面感非常強，能使讀者產生身臨其境之感。
三
《荷花》屬於傳統名篇，現在編在人教版三年級下冊第一單元，「感受大自然的美好」。課文的結構、條理非常清楚、簡單：先寫「我」清早到公園去玩，一進門就被荷花的香氣說吸引，就「趕緊往荷花池邊跑去」；接著寫看到「荷花已經開了不少了」，各有各的姿勢，都美得如畫；然後寫「我忽然覺得自己彷彿就是一朵荷花……」，展開了聯想；最後寫自己從聯想回到現實世界。
如果一定要問課文最出彩的是哪部分？我只能說是「見聞和聯想」，也就是說，「我」看到荷花美如畫，沉醉其中，情不自禁地產生了聯想。這就觸及到我要講的第一個問題了：聯想一定要建立在觀察之上。
大家知道，任何想像都不可能天馬行空，無中生有，一定都有「依託」。這個「依託」就是作者的所見、所聞。在《荷花》中，葉聖陶爺爺開篇就說被一陣荷花清香所吸引，但他並沒有具體寫「清香」。說起來，「用鼻聞」也屬於觀察，觀察並不是只是「用眼看」，「用手摸」「用耳聽」「用舌嘗」等都屬於觀察，「用眼看」是最主要的觀察，如果能和「用鼻聞」「用手摸」「用耳聽」「用舌嘗」等結合起來，特別是與「用心想」結合起來，進行全方位觀察，那就能更加細緻入微，惟妙惟肖。
葉聖陶爺爺一眼看到荷花池中的荷葉「挨挨擠擠」，馬上想到「像一個個碧綠的大圓盤」。他看到白荷花「有的才展開兩三片花瓣兒」，「有的花瓣兒全展開了，露出嫩黃色的小蓮蓬」，「有的還是花骨朵兒」，感覺到「飽脹得馬上要破裂似的」。從這裡可以看出，葉聖陶爺爺寫「見聞」，始終與「聯想」緊密結合起來。前半句寫「看到的」，後半句寫由此產生的「心裡想」——有時是「比喻」，有時是「感覺」，有時是「想像」，形式多樣，靈活使用。
四
上面講寫「見聞」要與寫「聯想」結合起來，寫「聯想」是為了把「見聞」寫得更加具體、生動、傳神。接下來講「由見聞引出聯想」。
問大家一個問題：如果《荷花》不寫「我忽然覺得自己彷彿就是一朵荷花……」和結尾段，行不行？文章算不算完整？答案是完全可以，而且也算結構完整。這好比一枚一元硬幣，單給你觀察正面「中國人民銀行 1元」，你也足以知道這是「一元硬幣」了，但翻過來再給你觀察反面的「菊花圖案」，不是更能對「一元硬幣」產生更加具體的印象嗎？道理正是這樣。《荷花》中的「我」被公園裡滿滿一池荷花所吸引，看得如痴如醉，漸入佳境，竟然將自己聯想成了「荷花仙子」，與滿池的荷花一起「翩翩起舞」，還與「立上頭」的蜻蜓分享快樂，聽「水中戲」的小魚好夢成真……作者寫自己「入戲」越深，就越能襯托出一池荷花的美。所以如果說「見聞」是實寫的話，那麼「聯想」就是虛寫。古人說「實寫虛之，虛寫實之」，就是說寫見聞的時候一定要結合寫聯想，寫大段的聯想時，更要以寫好見聞為前提基礎。
這方面，人教版六年級上冊《月光曲》也許更能說明問題。課文寫德國音樂家貝多芬到一個小鎮上散步，偶爾聽見盲姑娘與她當皮鞋匠的弟弟對話，引發同情，即興為他們創作《月光曲》。皮鞋匠靜靜地聽著，「他好像面對著大海，月亮正從水天相接的地方升起來。微波粼粼的海面上，霎時間灑滿了銀光。月亮越升越高，穿過一縷一縷輕紗似的微雲。忽然，海面上颳起了大風，捲起了巨浪。被月光照得雪亮的浪花，一個連一個朝著岸邊涌過來……皮鞋匠看看妹妹，月光正照在她那恬靜的臉上，照著她睜得大大的眼睛，她彷彿也看到了，看到了她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景象，月光照耀下的波濤洶湧的大海」。 從表面看，這段話在寫「盲姑娘和弟弟聽貝多芬彈琴」，但我們分明聽懂了貝多芬《月光曲》的旋律和內容。秘妙在哪？就在於作者採用了「寫聯想」的辦法，幫助姐弟倆「寫聯想」，將姐弟倆腦海中的畫面描繪了出來。
從《荷花》學聯想，既可以將「見聞」與「聯想」緊密結合起來寫，採用比喻、感覺、想像等「小試牛刀」，也可以在「見聞」的基礎上「放飛想像」，將「見聞」不容易寫好的內容，通過「聯想」的方法，巧妙地描繪出來。
《荷花》《月光曲》給我們做個示範，大家不妨試一試吧。
新模板還沒好，設計屍在正在補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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