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婚變》/李端芹
六
芸的公公年輕時是當地的名人，可以說是一手遮天的人物。當年為了一個學生上學的事，王老師和芸的公公鬧得滿城風雨，芸的公公為此差點丟了烏紗帽。
原來二十多年前，王老師班上有個學生叫曉晨，成績特別好，但他家境貧寒，而且遠離縣城，高考結束後，曉晨就一直在家等待消息。眼見得別的學生一個個都拿到了通知書，唯獨沒有曉晨的。王老師很納悶，按曉晨的成績，至少能考個二本。他懷疑有人從中做了手腳，後來他聽說是局裡的某個領導把曉晨的通知書「借」走了，讓自己的一個親戚頂替上了大學。王老師氣憤至極，就暗暗的寫了一份舉報信遞交到有關部門。不知這件事怎麼就被泄露出去了，王老師從此厄運不斷，先是被撤去學校年級組長的職務，後來連個班主任也不讓幹了。局裡揚言把王老師調到鄉下教書。王老師不服氣，帶著學生到處上訪，控告教育局，紀檢下來調查，結果不了了之。為此王老師和局領導結下了梁子，王老師一直受到壓制，直到芸的公公退休。
這次芸的事再次勾起了公公的心病，你說老人能不反對嗎？自從芸的丈夫去世後，芸一直和公婆沒有分家，劍的遺產一直由公婆把持著，孩子的學費和生活費雖說都是老人出，但那筆遺產確實客觀，何況連眼下住的房子也是老人給買的。言下之意，一旦芸離開這個家，她將變得一無所有。芸的心理矛盾著，但她又捨不得割斷與王老師的姻緣。一想到與王老師在一起時的幸福，芸心裡都會一陣衝動，王老師很會體貼人，為人也很正直，可能是長期從教的緣故吧，就是有點缺乏幽默感，但人無完人啊，憑她的條件再想找個特別出色的男人，肯定有點困難。也有朋友勸她，不要放棄這次機會，要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她想了好幾天，最終決定把自己的想法全盤告訴給王老師。
她抽了個休息日，去找王老師，她把自己的苦惱全部告訴了他。王老師聽了她的想法後，不置可否，他告訴她：「這件事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我不想影響你的一生。」芸說：「你是個男人啊！我如果與婆家鬧翻了，你會愛我一輩子嗎？」王老師說：「咱們都是成年人啦，婚姻的事可是咱們自己的事啊！我不敢保證一生能給你幸福，但我可以保證這一生我愛你啊！」芸說：「那好吧，我明天就從家裡搬出來，咱們結婚吧！」王老師說：「婚姻大事，你可要想清楚啊！」芸說：「我想清楚啦，這一生就交給你啦！」
作出決定後，芸回家後就和自己的父母商量這件事，父母也拿不定主意。他們告訴芸：「你既然都等這麼多年啦！不能再觀察一段時間嗎？」芸說：「我已經想清楚啦，是福是禍，我都要賭這一把！」
第二天她向單位請了假，去和王老師登記結婚。她不想把婚禮搞得那麼鋪張，婚禮上只請了自己的家人和要好的幾個朋友到場，婚禮在簡單而愉快的氣氛中降下了帷幕。
婚禮結束後，芸就住進了王老師的家。婚後的芸感到很幸福，她又一次恢復了往日的笑容。同事們都向她祝賀，祝福她的婚姻幸福，她聽了心裡樂滋滋的。
幸福的時光在飛速流逝著。一轉眼到了放寒假的日子。芸這才想起女兒的事，女兒放假回家住在哪兒呢？她會同意自己與王老師的婚姻嗎？一想到這些，她的心裡就七上八下的，總感到有種無形的力量在壓迫者自己。她預感到她的生活將會面臨著一場更大的挑戰。芸的心裡在悄悄準備著一場暴風雨的來臨。
七
小雅從小失去父愛，雖說跟著芸生活，卻一直被爺爺奶奶寵著，直到去外地上了大學，才算離開家獨立生活。雅從小養成了驕縱，霸道的習慣，儘管成績還不錯，但在為人處世方面顯得很自私。芸一直不放心女兒，經常打電話去詢問女兒的表現。女兒對媽媽的行為也特別反感，她在學校也聽到了媽媽的風言風語，爺爺奶奶早把媽媽的事告訴了她，雅的心裡早就有了打算。
寒假終於來臨了，芸在準備著迎接孩子們的到來，她心裡既高興又擔心，王老師的房子太小了，這是學校分給老師的福利房，兩室一廳，如果兩個孩子都來住肯定住不下，自己的女兒願意跟爺爺奶奶住嗎？她的心裡拿不定主意，她不知道結果將會如何。
女兒的學校先放假，芸和女兒聯繫後，就到車站把女兒接了回來。一路上芸問女兒願意去哪兒生活，雅不假思索的說：「願意跟老媽一起呀！」芸感到一絲欣慰，就把女兒接回了家。王老師對雅很是熱情，只是彼此還不太自在。芸把女兒安排在一間小卧室住下，那原本是強強的房間，王老師心裡不高興也不能說啊，先住著再說吧。
強強也放假啦，王老師把兒子接回了家，強強進家一看，呵，家全變了。再走進自己的卧室一瞧：啊！一切都不是自己的了。王老師尷尬的對兒子說：「強強你就先委屈的點吧，為了爸爸呀！我在客廳給你鋪了一張床，你先住下，我會給你想辦法的。」強強還能說什麼呢。委屈的走開了。從此兩家四口就住在了一個屋檐下。
開始兩天一家人還能和睦相處。第三天，矛盾就出來了，先是兩個孩子為了上衛生間的事鬧了起來，王老師批評了自己的兒子，芸也沒有說話。第四天，兩個孩子為上網又鬧了起來，家裡就一條網線，一台電腦，兩個人都要上，那哪行啊，王老師再次讓兒子讓著點，兒子這次可不願意啦，非要逼著雅搬出自己的卧室，雅就賴著不走，兩人為此鬧的不可開交。芸也沒有辦法，後來想想還是動員女兒搬回爺爺家去住算啦，可偏偏女兒不願意。一家人就這麼僵持著。
晚上，芸和王老師商量看看能否自己在買一套房，王老師「呵呵」一笑：「你開玩笑啊，買房子，是那麼容易的事嗎？再說，憑我的工資我也買不起啊！」芸說：「你不是有存款嗎？」王說：「我哪有存款啊！」芸說：「強強媽的那筆錢不能動動啊？」一聽這話，王老師火了：「你，你別痴心妄想啦！那是什麼錢啊！那是孩子他媽的命啊！」說罷蒙頭睡去了，再也不理芸。
芸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她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怎麼會走上這條路呢，自己把問題看得太簡單了，她是了解女兒的，她明明知道這是女兒故意在向她示威，以女兒的脾氣，她怎麼會容忍在這個地方住下去呢，她在故意製造矛盾呢，她早就看出來啦，女兒不同意這門婚姻，她想用另一種方式把這樁婚姻拆散。可芸有什麼辦法呢，她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朝自己肚裡咽啊，她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只能硬著頭皮過下去了。
直到有一天，家庭矛盾進一步升級。那天芸買菜回來，沒進家門就看見女兒的東西被堆放在門口。芸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就快步走進家，見強強正在收拾自己的房間，芸的臉色頓時晴轉陰，就張口問了一句：「你這是幹嘛呀，有事不能商量嗎？」強強也不理睬，繼續干他的事。芸氣沖沖地去找王老師，王老師剛好從外邊辦事回來，芸頂頭迎著他，就披頭說了一句：「你還管不管你的寶貝兒子啦，這日子沒法過啦！」王老師二話沒說就怒氣沖沖的走進家，扯住兒子就打，強強哭著喊了一句：「你不是我爸爸！」就跑了出去。芸夾在中間十分狼狽。
到了晚上，強強還沒回來，王老師著急起來，就到處亂找，問遍了兒子所有的同學，也沒有信音。強強是個孝順的孩子，一般不輕易離家出走的，王老師十分擔心，一夜沒敢睡覺。直到第二天下午，他的一個同學才打電話過來，說強強在他那兒。王老師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他馬上放下手中的工作，去接兒子，可兒子寧死也不願回來，這可把王老師給難住了。此時王老師心裡也有些後悔當初的決定，後悔沒考慮清楚就匆忙結婚。他想這樣長期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呀。他決定和芸好好商量商量。
晚上回到家，芸已經做好飯在等著他回來呢，王老師說：「你們吃吧，我不餓。」芸說：「再怎麼樣也要吃好飯再說吧，這樣的事咱們誰也不願意發生，都怪咱們沒有考慮周全，你也別難過啦，咱們好聚好散吧……」王老師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可孩子們……嗨，真不知怎麼辦才好啊！」芸明白王老師的意思，她沒再說什麼。兩個人一夜無語。
第二天，芸和王老師就去辦理了離婚手續，芸的這次婚姻僅僅維持了兩個月就宣告結束了。
作 者 簡 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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