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京新幹線到荷蘭的鄉村生活
Hello World
Need You Now
Lady Antebell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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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十歲的時候，不應該去急五十歲的事情。我們生的時候，不必去期待死的來臨。這一切，總會來的。我們一生複雜，一生追求，總覺得幸福的遙不可及。不知那朵花啊，那粒小小的的沙子，便在你的窗台上。你那麼無事忙，當然看不見了。——三毛《送你一匹馬》
我在杭州幾天，住在房東Lia&Bean家的小書房。Bean有一面牆的書，都是至少十年以上的收藏，我對於這樣泛黃的書籍毫無抵抗力，想著一定要趁著這幾天多讀幾本，不過事實上是除去備考，我把大多時間都「虛度」在了Bean』s Café.這是Lia&Bean的咖啡店，在浙大玉泉校區北門外的西溪路上。走進小院，鞦韆，花壇，流水，偶爾小黑（房東的狗）在店門口慵懶的曬著太陽。
推門進咖啡店的時候，一首小眾爵士緩緩響起，Bean正好泡好一壺清茶，我便坐在吧台上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來。Lia&Bean都是六十年代生人，平日里在這家浙大外的小小咖啡店（十分精緻了）接觸各種老外留學生以及周邊辦公樓的「白骨精」，深受熏陶。他們真的是我見過最有生活情調的夫妻。住在他們的家裡，每天清晨伴著輕輕鋼琴曲聲醒來，看到Lia打太極，Bean在看書泡茶，是我能想到最愜意的退休生活了。
咖啡店是Bean另一個藏書之處，隨處擺放著各類書籍，店裡的裝飾物看似漫不經心卻又格外精緻，第二天中午人少的時候我又特地過來拍了幾張照片，在等浙大朋友的間隙發了一會呆。
午後我找了一個舒適的單人沙發坐下，Bean將茶壺端了過來，我又點了兩塊北海道土司，在書架里找到一本書，名字是《陽光與荒原的誘惑》，作者巴荒是一位油畫家，她幾次進入西藏考察藝術、體驗心靈，並將這份獨特的經歷寫成一本紀行散文。Bean對書的品味實在不俗，瀏覽他的書架彷彿是一次尋寶之旅，未知的奇特與精彩。
咖啡店裡的顧客都很友好，他們大多都是浙大的留學生，也有一直住在附近的常客，Tian Xia先生搬走後還是會坐近一個小時的公交車到Bean』Café來線上工作。他聽到我和Bean的聊天便加入了進來，他和我分享二十年前的上海，以及與攝影有關的體悟。
後來來了兩位日本的留學生，她們是第一次來到咖啡店。Saki來中國交換一年，她學的是清代歷史，Rie大學畢業來中國學習中文。
和他們侃了一下午大山，從梅里雪山聊到稻城亞丁九寨溝中日地震，從京劇崑曲聊到歌舞伎能劇，從中國城市的發展東京的電車地鐵新幹線聊到成田機場的釘子戶。當然了大多時候我們都是在聽TianXia說，說他記憶中二十多年前的日本，說他待了十多年的杭州城，說他在梅里雪山的神奇經歷。
年齡、國別、專業背景都顯得沒有那麼重要，每個人都是傾聽者，也都是敘述者，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董小姐」啊。
我問Saki以後想做什麼工作，回日本還是留在中國。她說她還沒有想好，但她確定一輩子要做的事情都會和中文有關。她還特意問我「一輩子」是不是「一生」的意思。Rie是東京外國語大學中文系的學生，大學畢業之後又特意來中國進修中文。她們中文都說的很流利，交談中不時問起我們一些漢字應該如何書寫，並仔細記在了手機備忘錄里。
莫名感動。看到有外國友人在學習中文，渴望了解中國傳統文化，想要從事與中文有關的工作。真的是一件倍感幸福的事情。
在杭州的最後一晚，Lia, 住在隔壁房間的荷蘭夫婦和我一起坐在餐廳喝茶聊天。
起初我給Lia和他們做翻譯。我們聊毛筆，書法，中國漢字。聊中國和荷蘭的天氣。看他們在荷蘭鄉村的家。妻子給我們展示她的愛好painting orthodox icon.這是源自沙皇時代的藝術形式，我看不太懂只是覺得金光閃閃十分耀眼。
偶然說起我的專業是數學，意外得知荷蘭大叔也是學數學的，方向是relation algebra, 但他並沒有完成大學學業就和幾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去到日本參與一個項目，之後開始了他漫長而又充實的研究歲月。我問他現在是退休了嗎，他說沒有，並說這是我那麼熱愛的事業，為什麼要退休呢？
他用了很多例子向我解釋什麼是relation algebra,與programming的區別，應用以及他的工作故事。Oh,old school, light hearted.
荷蘭夫婦的女兒在浙江工商大學留學，他們計劃在中國停留兩周。大叔說他想figure out中國人和歐洲人到底有什麼區別。於是他和我分享了他的幾個發現。
1)中國各方面的快速發展與中國人口多十分有關
2)中國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攝像頭使向來注重privacy的歐洲人十分不解
3)中國道路交通十分奇葩 自行車道逆行警察逆行時有發生
4)中國人的規則意識令他驚訝 人們似乎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5)中國環衛工人掃地的人很多(他不知道這是一個職業)
6)政府好像掌握了國民很多的信息 對此中國人覺得理所應當
7)中國是一個很難讓外國人真正融入的城市
我用英語向他解釋中國特有的國情與現狀。比如環衛工人是中國的一種職業，比如各種攝像頭的作用，又比如中國的交通規則以及中國式過馬路，說到規則，我想起了前些日子讀費孝通的《鄉土中國》裡面提到，西方的法治社會與中國的人情社會的根本區別，law morals and common sense. 我嘗試著去向他解釋這種差異現象的根源，以及中國自古以來的戶籍制度和中央集權。
以前覺得自己口語還不錯，和老外交流完全沒問題，可真正需要我這個「中國人」發揮作用的時候，去解釋特殊的中國國情，去闡釋一些從古至今延續下來的中國傳統，卻顯得很蹩腳，但大叔非常體貼的一直在點頭。在和他聊天的過程中，我用英語思維體會了一次「中國傳統」，比如人情社會下人們的種種言行。
"Call it a day" 的時候我十分不舍，想到這是我在杭州的最後一晚，想到這對荷蘭夫妻在結束下周的張家界之行後就將啟程返回荷蘭，帶著他們對中國的困惑與驚訝離開。我將自己在哈爾濱拍攝的文廟明信片送給了他們。茫茫人海，相遇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不知不覺寫了這麼多，慢慢的我對學習語言這件事也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我們學習外語，希望去了解這個國家、這個民族的文化、歷史與思想，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的閱歷在不斷擴展，而同時身上的責任也越重大，越來越能夠用不同的語言向外國人介紹這個泱泱大國，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很值得去做。
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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