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愛，疼的讓人心碎
文 | 雪兒（遼寧 新民）
世上的愛是暖心的，有一種深愛卻暖得讓我流淚，疼的讓我心碎，無時無刻不令我牽掛。
2017年11月21日晚上五點，一條突如其來的消息傳到我的耳際，猶如響在晴空里的炸雷，令我驚慌失措——母親的手腕摔斷了。再也顧不得家裡的一切，滿腦都是母親疼痛的樣子。當我打車從三百多里地之外焦急地趕到縣裡，出現在母親面前時已是夜裡九點半，母親的手臂已經打上厚厚的石膏固定在胸前了。雖然有其他姐妹在身邊陪護，但疼痛也只能母親自己來承受。父親和母親都年事已高，本想此去把他們接來照料，可是父母執意不肯，無奈我的家裡事情繁多，只好給母親扔下錢，連夜又匆匆返回了。
母親摔倒的那天中午，風猛沙揚，昏暗了天地，正常行走的路人都被吹的左右搖擺，更何況體弱多病的母親呢！母親去後院拾柴，腳尚未站穩，一股強勁的大風襲來，把母親重重推倒在地上。父親的腿腳已不再似年輕時靈便，眼見母親摔倒，急沖沖飛奔過去，不曾想卻摔倒了自己，父親忍著摔傷沒有告訴母親，急得只顧扶起母親，攙回到屋裡。母親吃力地對父親說手腕疼，前胸也疼，父親勸慰母親：「先吃點止疼葯，沒啥大事別驚動孩子們！」一直到晚上五點母親再也忍受不了疼痛的加劇，父親的手也腫脹的和大饅頭一樣，才給妹妹打電話。消息傳來，我們姐妹都哭了，心疼地埋怨父親不及早通知大家，讓母親忍受了那麼大疼痛！自己也受了傷。稍近的姐妹紛紛趕到父母家，而我只能心急如焚地賓士在回歸的路上。
那天黑夜，母親固定好手腕後已經很晚，父親堅決自己來照料母親。我們怎肯讓也受了傷的父親艱難地照料母親呢？於是連續發起了攻勢，勸父母來女兒家。父親和母親都一致地固執起來：「人上了年歲，你們不煩，自己都煩，可不給兒女添亂，個個都有自己的事，都忙！誰家都不去！」父親簡直是斬釘截鐵，無論怎麼勸都不接受，最後勸的竟然大發脾氣，我們幾個兒女再也不敢相勸。可我們幾個誰能不知道父母是怕拖累了我們呢！暖痛到心裡，淚盈於心頭！
天氣的溫度逐漸在下降，我的心越來越恍惚不定，彷彿游移在空中的羽毛，不能落地，也飛越不起來，這種折磨讓我寢食難安。我安頓好家裡的所有事項，並準備好了給父母帶去的方便快捷的食品，重又踏上了回歸故土的行程！
當我出現在父母家的大門口時，父親正佝僂著身軀，站在房門口向著院外張望，那種孤獨無助像食人蟻吞噬著我的心，一種酸楚襲上心頭！父親遠遠地看見了我，像打了強心劑一般，撐足了嗓門，邊走向我邊明知故問道：「是三閨女回來了？」我一陣喜悅，匆忙迎上去，扶住了雙腿已有了弧度，匆匆趕過來的父親，那隻挫傷的手，套裹在棉筒里，我的眼淚倏然落下，父親抽出那隻手，安慰著我：「你看啥事都沒有，我能伺候好你媽，大老遠跑回來幹啥，家裡那麼多事，孩子也要人照顧！」可我看到那隻挫傷的手腫脹的皮膚髮亮，好幾處都已經褪去了外皮，和父親那隻青筋暴露且因勞累稍有變形的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我默默無語，咽下淚水扶著被時光利刃削短了身材的父親向屋裡走去！
母親看到我萬分驚喜：「這孩子，回來不提前打個電話！」我調皮地笑著：「告訴你們，左一個啥事也沒有，右一個不準回的！」父親聽了嘿嘿笑了。見到女兒，母親的眼裡頓時散發出光彩，用那隻好手攏了攏散亂的頭髮，又招呼我坐炕上去暖和。正趕上母親中午吃藥，父親拿出一個藥盒從裡面尋到僅剩的一片葯，又反覆控了控，接著又往盒裡瞧了瞧，確認裡面再沒有了藥片，方把藥盒扔進火爐旁的土筐里，父母親勤儉、細心了一輩子，到老了也始終如一，對葯也不例外。
父母親雖然老了，但是他們的頭腦還依然清楚。母親對包著餃子的我說：「家裡都安頓好了？啥時候回去？」我隨口回道：「明天下午回去！」盤腿坐在炕沿的父親沉默著，拿出一隻香煙，輕輕地允吸了兩口，我隨之便咳嗽起來。母親用那隻好手使勁懟了父親一下，父親立刻掐滅了香煙，撂下雙腿打開了門放出了煙的氣味。父親又盤腿坐回炕沿邊上，思忖了一會，忽然開口道：「明早坐從咱村往縣裡的車走，我這手挫的不能騎電動車送你們到外村路口了！」 「爹，我都這麼大人了，不用你送！」 父親停頓了片刻，喝了口茶水，呷了下去，繼而果斷地說：「不行！明早在門口坐車走，去外村，截不到車，在外面挨凍！挨凍！挨凍可不行！」父親喃喃地又重複了兩遍。父親的慈愛隱藏在嚴詞喝令中，我掩飾著內心的觸動，重重地點頭「嗯」了一聲，父親便開心地笑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小村莊里一片漆黑沉寂，父母一夜未怎合眼，朦朦朧朧的睡意中，我似乎聽到父親悉邃穿衣的聲音，睜開眼一看，還不到四點鐘。我也爬起來，父親吆喝著：「躺下！好好睡覺！」母親也不肯讓我起來，說屋子裡冷，不如樓房暖和，再凍感冒了。冬天，父親怕母親受凍，總是很早起來點爐子。當屋裡充滿了暖意，我竟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待父親叫我起來，熱騰騰的餃子已經擺在了飯桌上，我後悔不跌，自己竟睡著了！父親說：「早上必須吃飯，不然會冷！」我吃著熱呼呼的餃子，心裡暖的無法用言語表達，父親受傷的手在我眼前怎麼都揮之不去了！沒能幫助到父親的內疚在我心裡升起！
我不忍對視母親戀戀不捨的眼睛，並著那悄然流下的淚水，我不忍看母親可憐巴巴的樣子，只低首聆聽殷殷叮囑。父親送我出門了，當冬日微弱的晨光傾瀉在故土上時，我帶著不舍和傷感踏上了返程的路途。我不忍回頭看已經衰老卻又倔強堅持不願拖累兒女的父親，我不忍看已經佝僂了身軀的父親。上了客車，我卻又忍不住側身而望，父親的身影已經被高大的客車擋住了。我努力尋找著，卻尋不到，茫然失措。我的淚不自覺地溢滿了眼眶，極力地想像著，父親轉過身帶著失落，默默走回屋裡。可我透過縫隙突然看見佝僂的父親抿著棉襖依然站在大門口對著客車瞭望著，直到我看不到父親的身形，我的淚在眼眶裡再也盛不下了……
那微弱的光芒，熹熹微微地照射著，散發著那僅有的一絲熱，無力，卻暖到心裡，疼在心上了。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這冬日裡微弱的晨光留給我無限的愛，讓我滿腹感恩與酸楚！我永遠都不希望這充滿愛的晨光消失，我想永遠做一個孩子，偎在那不需要任何回報的愛的懷抱里暖暖地安享！雖然這愛會讓我疼的心碎！
作者簡介：雪兒，遼寧新民。愛好文學，願以「平和之睛，觀世事百態，執青澀之筆，述心中素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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