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果果講古文之一：《問劉十九》

以前聽冉雲飛老師講他給小朋友講古文的故事，我彷彿看到兩千多年前的場景，「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冉老師教的小朋友都在十歲左右，那時果果還小，我除了羨慕，也有點悵惘。後來想，乾脆跟著冉老師，收集和積累一點素材，待果果長大了便給他講講。

轉眼間果果已經七歲半了，但我的素材庫里只有幾篇文字。上周六在冉老師家查經。結束後，我和劍客兄同行，他講起給瑤瑤講課的事，每周一小時，文章不拘中外古今，從結構到字詞，甚至書寫，靈活寬泛。我又想起給果果講古文的打算來。

回家後我給果果講了這事，他也有興趣，於是晚上睡覺前給他講了「錦」和「城」字的書寫，主要講結構，筆畫之間應相互呼應，結構要疏密有致。周日晚上講白居易的《問劉十九》，隨後幾天講杜甫的《客至》、《絕句》、《江南逢李龜年》和《月夜憶舍弟》。

念著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便想著把講述給整理記錄下來，同時也是對自己的一個激勵。

二零一七年十二月十日：白居易《劉十九》

綠蟻新醅酒，

紅泥小火爐。

晚來天欲雪，

能飲一杯無。

現在是冬天，我們今天講一首有關冬天的詩，白居易的《問劉十九》。

這裡，「劉十九」是一個人，這個人姓「劉」，但他的名字並不叫「十九」，「十九」也不是他的字或者號。你知道，古人有很多種稱呼，名、字、號什麼的。比如張飛，他的字是「翼德」，所以他又叫「張翼德」。這裡的「十九」是指這個人在他的大家族中排行第十九位。古時候一個家族裡有很多兄弟姐妹，按照年紀大小排列下來，排到第幾位，比如你姓唐，在大家族中排行第九，就可以被成為「唐九」。現在這種稱呼很少了，是因為現在的家庭大多數都只有一個孩子，這樣就沒有兄弟姐妹了。小朋友插話，「那『唐一』是不是他們家的老大？」我告訴他，「唐一」不是說他在家裡排第一，而是說他的名就是「一」。像你，我們家裡就你一個孩子，要喊你，我們也只能叫你「唐大」，而不是叫「唐一」，「大」就表示你在家裡是排第一。

「綠蟻新醅酒」說的是什麼呢？「醅」就是沒有濾過的酒，這句說的是新釀出來的酒還沒有過濾，上面還漂浮著綠色的碎末，像小螞蟻一樣。那時候的酒還很少用蒸餾法，現在的白酒就是蒸餾酒，大多是在家自己釀造，就像我們現在的「醪糟」。為什麼是綠色呢？我猜可能是加了菜蔬或者綠色的植物什麼的。「新醅」就是新釀出來的酒。這在當時，新釀出來的酒可是非常好的東西，白居易把這麼好的東西拿出來招待劉十九，可見他們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

「紅泥小火爐」說的是用泥土做的火爐裡面已經燒上碳了，火苗紅紅火火，泥土做的爐壁都被燒紅了。古時候的人住的房子不像是我們現在的樓房，有幾十層，冬天冷了有空調。那時候房子基本上就一層，比如你看《三國演義》中，劉備三顧茅廬，就只有一層，上面用茅草覆頂，四周用竹片泥土敷牆，取暖就靠生火。現在我們看到廚房的爐盤上的火苗，是藍色和黃色，不是紅色的，那是因為火苗太散了。你看我們去四姑娘山生火，火堆燃起來後，是不是紅色的？

白居易把酒和火爐都準備好了，他要幹嘛呢？「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欲」就是「將要」、「即將」的意思。原來是說，哎呀，劉十九兄，看起來今晚要下雪，天就要冷了，正好我家新釀了酒，晚上也沒有什麼事，要不你到我家來，我們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吧？

所以，你看啊，這其實就是一封書信，白居易寫給劉十九的一封邀請信，請他來喝酒。你看，這封信寫得多美，是不是讀著詩，眼前就會出現一副畫面：一座隱藏在山間的茅草屋，天色陰暗下來，四周一片寂靜。而在這寂靜和昏暗中，出現了一點火光，那是從這間茅草屋裡散出來的燈光，屋子裡擺著一壇新釀的酒，火爐里的碳火正旺，白居易正等著朋友來喝酒聊天呢。

（特別說明：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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