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修鍊手冊：在古代帝國他們如何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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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宦官，大家可能想到的就是臉上沒有鬍鬚的太監模樣，其典型形象如星爺經典電影《九品芝麻官》里的李公公。但宦官並不獨為中國所有，這是不限於古代世界，且不限於特定地域或文化的普遍現象。許多社會都認同他們，並且在數個世紀中使用他們。在中國、印度、波斯、阿拉伯、羅馬帝國、拜占庭帝國和俄國有許多成例可見。宦官實為一種普遍的人類學現象。

《九品芝麻官》中的李公公

宦官見於很多不同的文獻中。在中國自不必多言；而在西方世界，宦官的記錄也是常見的。在《聖經》的《馬太福音》中，我們可以看到這樣的話:「因為有閹人是從母胎生下來就這樣的，有閹人是被閹的，也有閹人是為天國的緣故自己閹的。」可見，在《馬太福音》出現之前，宦官已經成為了一種現象。

被閹割的男人雖然不僅見於皇宮，但在普通家庭中，最主要的功能不過是充當奴僕。雖然在皇宮之中，宦官的功能似乎還是奴僕，但卻不僅僅是一個服務者的身份了。只有中央集權帝國的王廷方能提供一個讓這些人獲得巨大政治影響力和無窮財富的環境。因此我們主要討論的對象就是和帝國最高統治者接觸最為密切的那一類宦官。

那麼，作為一類特殊群體，宦官具有怎樣的生存法則呢？接下來小編就帶領大家了解一下宦官是怎樣練成的。

如何成為宦官

所有宦官所共同的一點是缺少生殖器，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是由於不可逆轉式的閹割法所致。閹割的方式大致有兩種——部分閹割和整體性的。部分閹割的宦官只有睾丸被摘除，而整體性的則還需要去除陰莖（陰莖頭）。施行的方法從用刀割除到用兩個石頭砸除，不一而足。絕大部分的宦官似乎都在青春期以前產生，因為在童年時代進行閹割的危險性較小，證據顯示青春期後的死亡率較高。但也有相當一部分的太監是在成年以後產生的，其原因如判刑、被俘等等。

大體而言，被閹割或者主動閹割而成為太監有以下幾個原因。

首先，閹割曾作為一種刑罰出現。在中國，這種刑罰被稱為宮刑、腐刑等等。這種刑罰不僅針對戰俘和叛徒，有時高位階的官員也可能遭此厄運。比如我們在學生時代作文里常常使用的偉大史學家司馬遷，他之所以和鑽人胯下的韓信、投江自盡的屈原、雙耳失聰的貝多芬等作為作文里用到爛的例子，不僅僅是以為他偉大的《史記》，還有宮刑這一恥辱的烙印。

司馬遷像

除此之外，閹割也是歐洲以及中國古代復仇及征服的象徵。通過切斷男子氣概的象徵使得戰俘們完全地屈從。使用閹割除了政治緣由以外，也見於中國早期的刑事法律：財產犯罪判處的死刑可以減為宮刑。相比之下，宮刑在羅馬從未成為一種標準化的刑罰。

但大量的宦者是來自於社會底層的。在羅馬帝國中，宦者的供應來源和奴隸大致一樣，有著不俗的市場，因為去勢的價格很高。但由於從公元1世紀後期羅馬開始禁止閹割，並且在之後的幾個世紀里不斷重申，因此宦者大多數都是來自於帝國之外的，多數是奴隸或曾經為奴隸。

而在中國，雖然在一開始宦者來自帝國以外，但是到了東漢王朝末期，似乎存在數量不菲的自宮之人。自願被閹割是基於經濟供求的原則。需求強大到足以鼓勵男性接受閹割的風險，希望在職業生涯中作一個太監。有著較高知識水平的文人士人在經過長時間的學習之後可以通過國家的選拔進入政府部門，而一些缺少進入儒家學校和考試系統的機會的低階層的個人選擇了其他的途徑來獲得影響力、財富和社會地位，其中之一就是將自己或子嗣閹割。作為宮廷里的太監，養活家族並不是一件難事。

而無論是哪一種文化， 我們都可以發現，閹割是一種獲得在皇室就業的手段。無論在中國還是在羅馬帝國，主權者的宮殿，迅速成為太監最有前途的地方。

宦官如何生存

作為宮廷里的太監，想要簡單的謀生以養活家庭並不困難。但如果想要接觸到權力——成為另一種國家公務員——甚至獲得更高的地位的話，他們最重要的手段只能是利用旁人難以有效利用的資源——皇帝。

宦者能夠對皇帝產生強有力的影響，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在於，他們和皇帝可以在童年就建立親密聯繫。明朝萬曆皇帝和太監馮保之間的聯繫就是在萬曆童年時期建立的，經典歷史劇《大明王朝1566》在開頭就對這一場景進行了描述。皇帝的學習和生活都有太監的參與，甚至他的第一次性經歷也經常是與太監共享的。宮廷太監參與了皇帝生活最私密的時刻。

《大明王朝1566》中的馮保

我們都應該知道的一個事實是，帝國的王子(或幼年皇帝)被太監和婦女所包圍，主要是他的母親和外戚，幾乎沒有機會接觸其他獨立的男人，特別是宮廷外的人。即使行政長官也被排除在密切接觸的範圍之外。理論上，皇帝應是至高無上的，不過在實踐中，由於他的深居簡出，天子的生活幾乎完全依靠他的太監和皇后，或更通常是攝政太后的親戚。宦官系統幫助保持統治者的神秘感及其與臣民之間的距離，宦官也就成為皇帝身邊最為親近的人，並由此獲得權力。

關於中國的宦官，大家都比較好理解。而同樣的，羅馬宦官的關鍵特質也是如此，接近皇帝和確保受到皇帝的寵信是宮廷宦官獲得權力的唯一基礎。就像卧室(帝國的寢室)中的僕役，他們與皇帝的私密領域緊密相連。他們控制覲見者朝見的途徑，通過這個特權獲得財富:這樣一來，他們強迫覲見者繳費，並且，到了5世紀，向每個被任命到公職者進行攤派。在貪婪和聚集財富方面，宦官可謂臭名昭著。

然而他們的出身和生理缺陷造就了他們對羅馬社會而言始終是局外人，沒有一個正式的基地或盟友。統治者將之視為一種利益。雖說無法融入正式的貴族階層，但他們卻可以抗衡貴族和執政官，並充當整個政治系統的「潤滑劑」。宦者最後掌控了羅馬帝國最有影響力的職位，如大管家(praepositussacricubiculi)、首席侍從(cubicularii)，宮廷中的宦者群體也隨著逐漸壯大。在東羅馬帝國建立秩序的優先序列中，有太監和曾經是奴隸之人(ex-slave)充任的大管家把持著王國的第四階層，僅次于禁衛軍長官、市政官和軍士長。他的任期取決於皇帝的心意，且通常可以長過禁衛軍長官一般情況下三年的任期。隨著權力的擴張，宦官的職能不僅局限在管理宮廷，也會用在宮廷之外，比如宦者優西比烏就在高盧軍隊叛亂的早期被派去賄賂敵方將領以平息叛亂。

優西比烏

與婦女的「天然」同盟

相比於和宮廷之外的大臣形成共同利益，宦官發生合作的可能明顯產生於宮廷內部，也就是與皇帝的女人。這種共同利益最終看來使他們通過枕邊風獲取影響力，成為他們與統治者密切聯繫的工具，並且當受到威脅時，被他們用作對抗官僚的武器。

無論是宮廷內的宦官還是女人，兩個群體都會面臨被權力所排斥的境遇，並受到隨之而來的歧視。在古代世界，男權在大部分時間內處於主導地位，權力與男性通常是劃等號的，而男人的身份識別基於其生殖器——也就是陰莖，女性的身份識別則一直與他們的父親、兒子等男性親屬相關。

也正是由於這種身份識別，社會賦予男性的價值也就比女性多得多，一種從性別上帶來的自卑紮根於對女性的教育中。這意味著，女性的自尊和自我意識應該完全依靠男人，或者家庭，或者通過生下兒子而獲得感激。這種對順從的鼓勵促進她們融入中國和羅馬社會嚴格的父繫結構中。無論社會背景有何差異，很少一部分的婦女才能衝破這種束縛並取得政治權力的影響力，這通常以母親的身份為攝政的形式出現。

那麼宦官在權力關係中的位置也就可以得到解釋。當一個人失去了他的生殖器時，他發現自己處於類似女性的情況。他需要有一個新的參考點為他的未來提供指引。他已經不再被其他健全的男性所接納，因此，太監變得像父女那樣依賴於父繫結構。通過將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完全託付給他們的主子，太監在中國和羅馬都被看作是完美的僕役。

結 論

作為一種與絕對權力關聯的隔離，被統治者崇拜和宮廷儀式所增強，為上述兩個帝國的宦官政治權力奠定了基礎。控制接近統治者的天然通路加強了這種影響力。作為主權者和他的臣民之間以及在宮廷中的女眷們的中間人，太監滿足了神聖皇帝對信息和對人的接觸的需要。儘管這使得他們極至權威，他們的境況降低了他們的社會身份，這樣一來統治者不會把他們當做競爭對手來看待：他們總是需要保持對統治者完全的依賴。

他們表現為一個被輕視的群體，僅僅能存在於內廷，並在皇帝的庇護之下生活。作為個人，他們的權力是皇帝的恩惠的結果。在兩個帝國中，他們都只能存在於統治者的蔭庇之下。

雖然東西方的歷史走向並不相同，但人類社會總會產生一些共性的現象，將被閹割的男子作為宮廷內部的管理者，被兩個帝國不約而同地選擇。這種選擇，產生了同時具有男性思維和女性選擇傾向的第三類群體，並在歷史的舞台上演出不同的曲目，收穫褒貶不一的評價，然而事在人為，我們無法對這一群體做一個概括性的道德評判，只能說，他們作為曾經的一類特殊群體，在歷史的畫卷上有著無法抹去的痕迹。

（以上內容改編自《羅馬與中國：比較視野下的古代世界帝國》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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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整理：單壞壞

編排/製圖：邱邱 審核：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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