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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世間寂寥

張愛玲:世間寂寥

我懂得怎麼看「七月巧雲」,聽蘇格蘭兵吹bagpipe,享受微風中的藤椅,吃鹽水花生,欣賞雨夜的霓虹燈,從公共汽車上伸手摘樹巔的綠葉。在沒有人與人交接的場合,我充滿了生命的歡悅。可是我一天不能克服這種嚙咬性的小煩惱,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虱子。

這是一段張愛玲的文字。頹唐。低迷。像午夜歌女,用慵懶疲憊的聲線撩動心弦。

在我的印象里,張愛玲那幅身穿旗袍,下頜微揚的模樣猶為深刻。目光里自然透出淡漠與冷傲,都讓人覺得足以相襯她的才氣,然而私下她卻是位沉默內斂的人。

那時,她名叫張煥,家境富足。

作為大名鼎鼎李鴻章的外孫女,即便父親張廷重極為窮凶極奢,但在母親黃逸梵的悉心教導下,她自小就較常人更易接受西方思維教育。

然而,世家子弟那時皆視鴉片為人世間鍾靈毓秀,張廷重對此強烈的依賴,讓家人無可奈何。同時家庭矛盾也由此越演越烈,最後落得父母離異的結果。

張煥的童年是鮮少能夠感知親情的溫暖,「亂世的人,得過且過,沒有真的家。」這一點在她的作品中也得以反覆體現。

她筆下的男子孱弱而優柔寡斷,被世俗桎梏所脅迫,沒有真正脫身的人。而主人公的家庭人口雜亂,卻少有真心相待,多的是《紅樓夢》般的場面熱鬧,錦上添花的人尚有,只是雪中送炭的人太少。

在鴉片氣味的煙霧裡,在母親疏於照料的生活中,張煥將自己沉浸在閣樓流傳下來的古文中,那些晦澀難懂的文字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1930年,她正式改名為張愛玲。

1931年,她來到聖瑪利亞女校,並且成功的在校刊上發表了自己的文章《不幸的她》,次年的《遲暮》則轟動全校。

校刊成為她發揮的舞台,那些大篇迤邐精緻的文章變成鉛字,出現在大眾眼前,驚艷萬分。

其中《霸王別姬》一文則得到其國文老師極高的讚譽:「與郭沫若的《楚霸王自殺》相比較簡直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私下有一些小偏見,我常認為尚且未與生死面對著站立過,寫下的文字總少那麼一分血肉刻骨。

張愛玲曾經在張廷重重新娶繼母的打壓下,以及父親漠視幽禁下,囚於暗室,身患痢疾,命懸一線。而此刻卻無人照料相助,只有僕人何干帶來的一句話:「太太(黃逸梵)傳話來,要你仔細想清楚,跟你父親必然是有錢的,跟她,可是一個錢都沒有,你要是吃得了這個苦,沒有反悔的。」

這位十八歲的少女,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離開,她平靜的似乎早已知曉了這一刻的到來,命運刺傷的利刃太多,她無法防備,此時她已學會了如何淡視傷口,繼續前行。

「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裡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

這樣一句話用來形容張胡傳奇般的愛戀確實極為妥切的,世人尚不能理解,才女清高怎會委身俯首如此,我想這大概也與她自幼受了太多的苦難相關。

曾經以為萬不能忍受的苦都已經熬過來了,那樣的磨練,早已打破她所能承受的底線,於是,對於胡蘭成,她只要求愛。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兩人的故事,倒也值得一提。

矜貴才子胡蘭成在好友蘇青寄的報刊上無意看見了張愛玲的《封鎖》一文心生仰慕,隨後要了地址登門造訪。

當是時,他還算是頗為有名的政權宣傳部副部長,而張愛玲不過是小有名氣的作家。

胡蘭成第一次造訪被拒,寫下了名字與電話遞了進去,第二次卻是張愛玲主動登門了。

大概「一見如故」才能形容他們第一次相見的心緒。

在胡蘭成才華的吸引下,張愛玲愛上了這個比她大14歲的男人。她在寄給他照片的背面寫下那句人人皆知的話,於是熱戀開始。

張愛玲在這段感情中,最初就以插入者的姿態出現,儘管後來胡蘭成離婚,與張愛玲許下「願使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美好祝願,也仍然沒能逃脫付於灰燼的命運,無論是文學漢奸的身份,還是移情其他女子,都給張愛玲帶來了巨大打擊,她悲嘆:「我想過,我倘使不得不離開你,亦不致尋短見,亦不能夠再愛別人,我將只是萎謝了。」

張愛玲最終還是了斷了與胡蘭成這一番情緣:

「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歡我了的。

這次的決心,我是經過一年半的長時間考慮的。彼時唯以小劫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難。

你不要來尋我。即或寫信來,我亦不看的了。」

窗外的暴雨也淋不濕屋內的你。她是暴雨,他仍然是他。

或許早已心灰意冷,張愛玲在離開胡蘭成後,也同樣離開了香港。情深,萬象皆深。一切都觸目傷懷,讓人感慨。然而在香港這座冰冷的城市,她卻缺乏根基,連生活來源都已變得十分拮据,只有整日逼迫自己翻譯國外書籍,才能得以維持生計。

上帝是憐憫這個才華橫溢的女子的。

張愛玲的《秧歌》出版後,得到國外媒體的廣泛關注,而她也似乎從中發現了一個新的渠道。

1955年,張愛玲離港赴美,她從小學習的西方教育以及母親的熏陶,都給今日做了極好的鋪墊。

然而,她沒有料到的是,美國人對於中國人存在的是一種獵奇心理,他們對於她文中中國背後時代所帶變遷的巨大荒涼感毫無興趣。張愛玲的書在國外的銷售極為寥落。但是,她卻在此遇見了餘生相伴的人――賴雅。

賴雅雖與張愛玲相差近30歲,但也算是個名人。

他攻克世界著名學府哈佛大學的碩士學位,在麻省理工學院做過老師,20歲之前寫下大量詩篇,代表作《莎樂美》,甚至在《波士頓郵報》擔任過記者,賴雅年輕時慷慨激情,熱愛自由,以夢為馬。而晚年,卻生活拮据,再者帶上前妻的女兒菲絲,更是窮困潦倒。

但是賴雅性格中溫情的一面,彌補了張愛玲童年對於父愛的缺失,帶給她溫暖和安全感。

1956年,她與這個目光柔軟的男人交換了戒指。

美國不是上海。沒有彎曲窄小的弄堂。沒有銜接屋頂的飛檐。沒有淡藍布荷葉邊平頂船篷。

張愛玲失去了她創作的靈感源地,也難以找到突破。

她漸漸察覺了這一點,於是攢夠了機票錢,計劃好去台北和香港旅行寫作,丈夫賴雅心有不舍,但也選擇成全。

張愛玲在香港接下了編寫《紅樓夢》劇本的工作,期間賴雅中風,眼疾折磨,等等苦楚無一不挑戰著張愛玲的耐力。

在賴雅晚年時,她回美與他重聚,並且中止了寫作,全身心的陪伴他,期間任俄亥俄州邁阿密大學駐校作家一職,同時,也開始了對《紅樓夢》的研究。

然而不久後,賴雅去世。

幸虧這個歷經風雨,嘗過百味的女子早已生出與常人不同的堅強,她繼續投身於研究中,1997年,《紅樓夢魘》出版。

而後幾年,張愛玲的創作都頗為順暢,連續出版《海上花系列》、《惘然記》、《餘韻》等書,倒也算是又捲土重來一番熱潮。

1995年9月8日。

每逢佳節倍思親,一個老人身著赫紅色旗袍,安詳的躺在地毯上,永遠的閉上了眼睛。享年七十五歲。

這顆文學之星隕落了,但她的文字長存世間,透過那一段又一段凄婉的故事,我們彷彿又看到了這個面容清冷的女子輕嘆:「長的是磨難,短的是人生。」

他山

作者有話說

2018/4/26

年少時我曾經有段時間極度迷戀張愛玲的小說,甚至於對這個才華橫溢的作家也產生了興趣。

現在回頭看以前寫的文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文字中保留的稚嫩,以及如今些微進步。

事實上今年我已經很少寫稿了,但是大概是隨著年齡的增加,生活所給我帶來的閱歷同樣能夠反映在字裡行間。或者說是另一種成長。

這篇文章我沒有改動,很多觀念上的改變也讓我無從下手(其實還有懶),我突然想起高中那年讀的一本小說,似乎是獨木舟的,在那篇序中她說看到過去的文稿覺得自己任性並且天真,但是不會做大幅度的改動,因為文章中依舊包含著過去那個依然對世事抱有幻想的自己。

現在越來越覺得,這種保留是很難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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