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幸福弄丟了
文：二毛
朋友小荷來我家。
「我離婚了，」剛坐下，小荷嘴裡便蹦出了這麼一句。
「什麼？」我一驚，感覺好像是聽錯了。
「我離婚了，我現在又恢復自由了。」她說，聲音很小。奇怪，我沒有發現她因恢復自由而應有的興奮，相反， 我覺得她好象有點兒失落，有點兒不安，有點兒迷茫，還有點兒我無法了解的心事。
「為什麼，怎麼回事？」我不禁問她。
「人人都說單身好，我就離了。可是，離婚後沒覺得高興，怎麼老覺得這心裡空落落的，一點兒也不踏實。」小荷站起來，走到窗檯前，伸手拉開窗帘，頭朝向窗外，眼睛悠悠地望著遠處。迷離的眼神，孤獨的背影，讓人感覺她象是一隻無家可歸的可憐小羊羔。
「孩子呢，孩子跟著誰生活？」
「亮亮（小荷的兒子）跟著肖華生活，我是凈身出戶。當時覺得只要他肯跟我離婚，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他，可是，我真得很愛我兒子。」小荷的眼睛裡開始有淚光在閃動。
我不敢再說什麼，我怕稍一觸動，她那將溢出來的傷心，將要隨著傾泄而出。
對於小荷的故事，我是有一些了解的。
大學畢業後，小何分配到了當地的一家銀行。紅潤豐腴的圓臉，長長的濃密的睫毛，烏黑的眼眸，豐滿的嘴唇。身材窈窕，衣服永遠那麼前衛新潮，又有一份不錯工作，於是追求小荷的男孩子，那真是一撥又一撥。
肖華，也是小荷眾多追求者的一個。所有認識他們倆人的都說，肖華與小荷很般配，他濃眉大眼，寬寬的額頭，高高直直的鼻子，寬寬的嘴唇，是那種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就能吸引住女孩子的那種帥哥。
小荷在拒絕了十多個男孩子的追求後，在二十六歲那一年，與肖華攜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婚後，小荷眉里眼裡溢出的幸福，足以將周圍認識的人都打濕。每天早晨，肖華都把早餐送到她床前。每次下班，又都會把小荷摁在沙發里，讓小荷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看電視，等著他把飯端到飯桌上來，更不用說家裡的其它大小小的事情。小荷每天的任務，只是打扮光鮮地上班，下班。
小荷常常來找我聊天，每每說起這些，她也會很感動，說肖華是一個難得的稱職丈夫。
何止是感動，我簡直替肖華不平：「這哪裡是丈夫，這就是一個現代生活的奴僕嘛！」
可是有一段時間，小荷和我聊天時，經常說：「結婚後，生活真沒意思。」
我以為她在開玩笑：「為什麼？肖華多好啊」
「結婚以後就沒有愛情了。」她悠悠地說。
我一笑：「孩子都有這麼大了，居家過日子，哪能天天象戀愛時，那樣情啊愛的呀。」過後，小何說的話，我也沒往心裡去。畢竟，有了孩子，畢竟，肖華是一個好丈夫，有誰會因為婚姻沒有意思，就離婚呀？
可是，哪能料到現在他們真的離了。
「這樣優秀的男人，你怎麼就捨得與他離婚了呢？」我替小何惋惜。
小何站在窗前，沒有回答，正痴痴地望著街上人來人往，眼神有些暗淡，臉色有些蒼白。我不解地問：「既然痛苦，為什麼要離呢？」
「我覺得他不再愛我了，我的生日他忘記了，情人節他也忘記了，早晨也不再把叫我起床了……」小荷很委屈，那抑制不住的傷心淚水，開始傾泄而下。
「就因為這些嗎？」我感到驚訝，「就為了這些，你就跟他離婚了？」
「難道這還不夠嗎？難道沒有了愛的婚姻還要維持嗎？「
「你們家亮亮都是誰在照顧？」我問小荷。
「當然是肖華，你知道，我不會照看孩子，我沒有那個耐心。」
「那你們的家都是誰在收拾？」我又問。
「當然是肖華，你知道，我不會做飯，不愛洗衣服，不會收拾房子。」
「這不就得了。肖華每天要上班，下班後要伺候孩子，做飯，洗衣服，收拾房子，他每天忙的團團轉，就算是忘記了你的生日，忘記了情人節，那又怎麼樣呢？」
見小荷沒有反駁我，我繼續批評她：「你呀，作為家庭的一分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與義務，你推脫了所有的責任與義務，只一味地索取，我都替肖華不平，你這樣，任何一個男人也不會與你過一輩子。這樣的好男人你不緊緊抓住，卻先提出跟他離婚，你真是傻了呀，肖華如果不愛你，他會一味地遷就你嗎？」
我實在替肖華不平，一口氣說了很多。小荷的頭慢慢低了下去。
此後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小荷。有一次上街，碰見了她。她臉色臘黃，皮膚看起來暗淡無光，眼窩深陷，臉頰瘦削，以前黑油油的頭髮，也像是少了些滋潤，毛燥乾枯，也沒有打理。我們一起來到一家咖啡廳。
「過得好嗎？」我打破了沉默。
「不好，」她倒實誠，「想孩子，想家。」
「想家？」我很意外，「你不是一心想掙脫那個家嗎？你以為離婚是出去旅行啊，想家了就可以回來？」
「後悔死了，」小荷迷茫的眼神望了望別處，「看見人家一家三口牽手出來散步，好羨慕；看見別的女人匆匆忙忙回家忙碌，好羨慕；看見人家夫妻吵架，好羨慕，看見人家一家人團坐在一起，好羨慕，而現在，我想為某個人忙碌，卻沒有對象，我想吵架，也沒個人與我吵，……」
「見過孩子了嗎？」
「見過，孩子不理我，他說我不要他，他說我是個不負責的媽媽。我真是，真是太沒有責任感了」她又開始抽泣起來。
「想過再婚嗎？」我問。
「想過，我害怕一個人的寂靜，我太怕孤獨了。可是，因為肖華，我找不到合適的。」
「因為肖華？」我不解。
「是因為肖華，他以前對我太好了。離婚後，我處了幾個男朋友，可我都會拿人家與肖華比較。他們沒有他的勤勞，沒有他的體貼，沒有他的善良，沒有的……」
「這麼說，你還是喜歡肖華？」
「可是，又有什麼用呢，過去的已經過去了。破了的婚姻可以再補嗎？過去的幸福可以找得回來嗎？」
「可以，只要你懂得珍惜。」我一字一句地說，「其實，婚姻就是夫妻兩個人彼此磨合，慢慢牢固，生活中誰付出多一些，付出少一些，沒有關係，關鍵是我們要懂得珍惜，要懂得感恩，要懂得體會對方的心，要懂得去為對方著想。」
小荷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這時，一束陽光透過窗帘射進來，照在她長長的濃密的睫毛上，看起來，她依然很美，只不過，這份美中多了一份成熟，多了一份寧靜。
春去春又回，燕去燕又歸。
這天我剛下班，小荷在單位門口等我。她的臉色有了一絲紅潤，嘴角處，有一絲抹不去的笑意，看樣子枯木逢春了。
「有啥好事，這麼高興，？」我不禁問。
「你猜？」
「看樣子是喜事，不會是有男朋友了吧？
「你猜對了。」小荷高興地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是嗎，有時間互相認識一下，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是肖華，我們復婚了。「
「真的？太好了，祝賀你。」我已經猜到了，除了肖華，她心裡已經容不下別人。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是小荷的，她順手接起來：「嗯，知道了，我這就回去。」她柔柔地應答著，不用說，一定是肖華打來的。
「他告訴我，飯已經做好了，讓我趕快回家吃飯，順便買瓶醋回家。」她一臉的幸福滿滿，又回到了我剛認識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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