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曲 八苦歌
生苦
業風吹識入胞胎,獄戶深藏實可哀。
每遇飢虛倒懸下,頻驚粗食壓山來。
聲聞到此心猶昧,菩薩於中慧未開。
誓割愛緣生極樂,華中產取玉嬰孩。
生命的由來即隨業受報,中陰身受業力牽引,分別投生到各自有緣胞胎中,裹於精血混沌里,經時數月,如坐監牢。
胎宮中一片黑暗,環境逼仄,污穢不堪。子宮處於臟腑之下、大腸之上,被肝、腸、胃、膀胱等器官包圍,空間狹小,暗無天日。母體內充滿寄生蟲、便溺、粘液等污穢物,胎兒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壓抑悶絕環境中飽受數月幽閉之苦。
母體饑渴虛弱時,胎兒感覺如被倒懸吊在虛空中無有依賴,飽受驚恐。母體狼吞虎咽進食過飽時,胃腸膨脹,子宮受到壓迫,胎兒感覺到排山倒海般的擠壓,驚慌失措,無處躲閃。母體一切喜怒哀樂都直接影響到胎兒覺受,住胎猶如蹲獄,蜷在黑暗狹窄、穢污悶茫的胞胎中囚禁數月,等同牢獄,謂之胎獄。而後的生產劇烈苦痛,更是兇險異常,稍有不慎,危及母子性命。若困於此境,即使聲聞緣覺阿羅漢,都難免心識昏昧,夙慧難抵,前世修證,盡皆忘失,故大阿羅漢亦常有入胎住胎出胎的隔陰之迷。
了知生苦竟至於斯,當生起出離此苦之意,發起往生凈土之願。厭離娑婆愛欲纏糾,欣往蓮邦清凈極樂。當知菩薩如來撫眾生如嬰孩,只要誦念六字名號,依託彌陀大願,誓斷愛欲攀緣,求生極樂蓮邦,即可盡此報身,往生彼土,永受安樂。
老苦
萬事輸人已退藏,形骸自愧少康莊。
朱顏一去杳無跡,華髮新來漸有霜。
流淚暗思童稚樂,見人空話壯年強。
寧知凈土春長在,不使身心晝夜忙。
年華老去,如花似玉的容貌變得雞皮鶴髮,驍勇健壯的體魄變成老態龍鍾,處處輸人,不復少壯時。
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年輕時嬌美的相貌,隨著歲月的流逝必定漸行漸遠,直至杳無蹤跡,攬鏡自照簡直不敢相信鏡中衰老的殘顏也曾意氣風發過。不知不覺中,頭上又添幾縷宛如霜降的銀絲,真箇「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看到年輕人無憂無慮的樣子,反觀自己老態畢露,真是自慚形穢,唯有暗自飲泣,追憶似水流年,想起自己從前時年輕英武的風光,少年景象歷歷在目,歡樂已成過眼雲煙,恍若一夢。即使與人說起自己過往的種種威儀成就,也不過是寥寥閑談,無甚意義。
人之老矣,五根機能不可逆轉地退化,頭白眼昏,齒落舌鈍,耳聽不聰,鼻嗅不敏,食不香,睡不穩,神常憊倦,病痛疊加,記性也越來越差,五欲受用境界衰退,在孤寂憂愁中惶然等待死亡的降臨。
了知老苦竟至於斯,倘若知道極樂凈土的眾生全然沒有此苦,彼土眾生相好莊嚴,身心自在,個個無量壽,長生不老,青春永駐的話,難道還要執迷於這幻化無常的娑婆世間、傾己一生隨波逐流、朝夕不停瞎忙一場,忘卻根本大事,臨到老來空悲切嗎?
病苦
四大因時偶暫乖,此身無計可安排。
殘燈留影不成夢,夜雨滴愁空滿街。
自昔歡娛何處去,只今苦痛有誰懷。
豈知極樂清虛體,自在遊行白玉階。
我們最愛惜的這個身體,不過是地(骨骼、肌肉、牙齒、皮膚、內臟、頭髮等堅固體性)、水(骨髓、膽汁、血、膿、痰、尿等濕潤體性)、火(身體的熱量,即溫熱體性)、風(肢體、器官的運動,即動轉體性)四大物質因緣和合的暫存顯像。仔細觀察思維,身體內外的一切器官、組織、細胞等都是四大假合而成,剎那生變,此一暫時聚合的「身體」,既不永恆,也不常樂。
所謂健康,不過是依託於四大暫時的調和穩定,倘因時序遷移、環境關係導致四大稍不平衡,即感身體違和,諸病生髮。地大不調,身感沉重負荷;水大不調,身腫發脹;火大不調,身感蒸籠般燥熱;風大不調,身體剛硬不順。更有那骨節疼痛,如被杖撻,氣力虛竭,手腳不聽使喚,連坐起來都需要別人攙扶,口燥唇焦,目暈耳背,飲食俱廢,便溺失控,坐卧不安。
身有不適,心生憂愁,夜不成寐,輾轉難眠,縱有親人日夜陪護看視照顧,也替代不了自身所感的苦痛煎熬。昔年的歡娛全無蹤影,只有病苦疼痛系縛,纏綿病榻,無可奈何,對於這個四大假合身體的不確定性,我們的確無計可施。
了知病苦竟至於斯,方知唯有蓮花化生阿彌陀佛極樂凈土,才能永遠脫離娑婆濁染眾苦積聚的四大暫合之體,無有病老,逍遙自在悠遊凈土,永受清凈無染之安樂。
死苦
識神將盡忽無常,四大分離難主張。
脫殼生龜真痛絕,落湯螃蟹漫慞惶。
甘心獄戶為囚侶,束手幽關事鬼王。
何似華開親見佛,無生無滅壽難量。
無常倏忽而至,當身體四大聚合之緣開始消散時,便是死亡來臨。此時如同刀風解形,身體沒有一處不痛苦。
先是風大分解,如被利刃割身一般痛楚,名為刀風。骨骼、脂肪、皮肉、筋髓、精血等都被刀風截解而乾燥,無法流動暢通,彼時雙目上翻,兩手摸空,汗液流出,毛孔閉合,氣息衰竭。
其次火大分解,神識離體,這一過程的痛苦難以想像,好比活烏龜被放在開水裡蒸煮再拔下龜殼,好比困於沸水中烹煮的活螃蟹,逃遁無門,驚恐惶懼至極。神識一旦離體,火滅身冷,即告氣絕,體液溢出,水大分解,身體僵挺,地大分解。
但凡面臨四大分離瓦解,我們做不了任何主張,只能隨業受報,內心的慌亂恐怖是無法形容的,縱有孝子賢孫繞榻,親友萬般撫慰,千般挽留,亦無可代受,無法阻擋。四大假合之體消散的最後,是發脹青瘀膿爛腐朽化作枯骨,身體的最終結局古往今來個個相同,君不見玉環飛燕皆塵土?無論棄之曠野任由鳥獸食啖,還是陵塚棺槨厚葬,最終都是一抔黃土。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沒了。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
了知死苦竟至於斯,隨業流轉,一生善少惡多,業力牽引,死後墮於地獄,遍歷諸苦,與獄囚為伴,束手無策,任由獄卒鬼王呵斥擺弄,豈能比得上生時一心稱念佛名,臨終坦然報謝娑婆,安然往生西方極樂世界,花開見佛,彌陀親授法證無生,從此得到無量壽的極致快樂呢?
愛別離 苦
生離死別最堪傷,每話令人慾斷腸。
虞氏帳中辭項羽,明妃馬上謝君王。
淚深江海猶嫌淺,恨遠乾坤未是長。
諸上善人俱會處,願教曠劫莫分張。
世間最令人傷感嘆懷的莫過於親愛之人生離死別,每每說起這些人世間的悲歡離合,總令人肝腸欲斷。
當年西楚霸王項羽兵敗烏江,四面楚歌,大勢已去,難捨虞姬,最後迫於情勢,虞姬拔劍自刎,項羽戰死江畔。安史之亂時,唐明皇攜楊貴妃逃難西行,至馬嵬坡遇兵變,明皇被迫賜死貴妃。投環自縊前,貴妃拜別明皇,凄凄切切話永別,君王掩面救不得。唐明皇身為帝王,緣分盡時,連心愛之人也保護不了,只能眼睜睜見其「宛轉蛾眉馬前死」。項羽身為一代英豪,威震四海,氣數盡時,也要被迫與心愛之人生離死別,唯留千古哀怨。
娑婆世間的各種生離死別無有止盡,常相轉復,更有家親眷屬別離後再無相見之期,「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縱使淚流成河也無濟於事,這樣的憾恨用乾坤相比亦不足喻,可謂「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兒女情長悲歡離合,實苦不堪言。
了知愛別離苦竟至於斯,就要發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因彼土之國皆是上善之人會集一處,無有聚合無常之憂苦,永不會再分別離散,這才是真正的長相廝守啊。
怨憎會 苦
苦事人情皆欲避,誰知夙業自相招。
有錢難買閻翁赦,無計能求獄卒饒。
兵敗張巡思作鬼,身亡蕭氏願為貓。
何時得預蓮池會,積劫怨仇好共消。
苦事逆境,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哪知宿世業力感召,往往冤家路窄,欲避反遇,不是冤家不聚頭。父母子女夫妻親眷,都是以報恩、報冤、討債、還債四緣相聚,由此生出多少是非曲折愛恨情仇,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人們以為焚燒紙錢能利益亡靈,豈知閻羅王鐵面無私收買不了,當受地獄之報時無人能擋,沒有任何計謀能求得獄卒的饒恕而網開一面。
安史之亂時,張巡固守睢陽,內缺糧草,外無援兵,艱苦守城十個月後城破被俘,張巡遙禮君王,曰「臣已力竭,生不能報國恩,死當為厲鬼殺賊」,遂含恨赴死。唐高宗時,王皇后和蕭淑妃在與武則天的爭寵中落敗,被廢黜囚於冷宮,武則天忌憚二人日後東山再起,密令處死,各撻一百大板,截去手足,投於酒瓮中,諷曰醉骨。蕭氏性格剛烈,慘死前發毒誓願自己生生世世投胎為貓,武則天投胎為老鼠,自己要時時掐扼她的喉嚨令其死。從此武則天下令宮中不準養貓,自己也不敢久居長安宮中而遷居東都洛陽。張巡發願做鬼也要血債血償,蕭淑妃發願做畜生也要報仇雪恨,多麼可悲可憐可嘆。
要知道,娑婆世間各種冤家路窄無有止盡,常相還復,冥陽輪轉。若怨憎不消,逢緣遇境,狹路相逢,無可逃避,反增仇恨,糾纏牽扯,輪轉不止,真是苦不堪言。
了知怨憎會苦竟至於斯,當要發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彼土沒有此苦,只有諸佛菩薩上善之人共聚常樂,彼時一切怨親債主共赴蓮池海會,累劫累世冤讎即告消除,怨恨宿債轉為法喜同參,共為道友,把臂言歡,豈不快哉?
求不得 苦
窮達由來有夙因,轉生希望轉因循。
揚帆屢見沉舟客,掛榜偏傷落第人。
畢世耕耘難果腹,頻年紡織尚懸鶉。
樂邦衣食天然好,不用區區更苦辛。
自古窮通皆有定,世間貧富貴賤,無不是夙世因果,所謂一飲一琢莫非前定。若不明了這個道理,對於錢財富貴苦苦追求沒有止盡,往往慾望越多,失望越大。空有理想,難以實現,如此日復一日,窮其一生追逐不停,寶貴的生命就此蹉跎在這無休止的慾望循環攀求中。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懷揣財富美夢的商賈們,乘舟駕船巡返各地,天有不測風雲,不知何時就遭遇了狂風巨浪,頃刻間舟沉人亡,所求尚未得到,反誤了卿卿性命,想著美夢實現,誰料揚帆處即埋骨場,無奈抱憾而終。十年寒窗苦讀的士子們,舟車勞頓,星夜趕科場,只為有朝一日金榜題名。可惜,從來中舉者稀,落第者眾,名落孫山者失意憂憤,遭受打擊,前途渺茫,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求而不得實堪傷。
多少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歸,辛苦勞作了一輩子,所得甚至還不能維持自身溫飽。年復一年辛勤紡織做工,自己卻還衣衫襤褸,捉襟見肘。
了知求不得苦竟至於斯,真要發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在那裡思衣衣至,思食食至,諸般受用,只要心中一動念,隨即現前,可恣意享受,因彼國眾生皆具無礙神通,故此種種樂受無不心想事成,沒有任何障礙。哪像在這個娑婆世界,千般辛勞,萬般鑽營,所求名利富貴仍舊望而不得,既有所得,猶不知足,索求無盡,為此生出多少愁憂苦惱怨忿,苦不堪言。
五陰熾盛 苦
逼迫身心苦事多,哀聲無地可號呼。
肝腸斷處情難斷,血淚枯時恨未枯。
臨海廿年持使節,過關一夜白頭顱。
何當凈土修禪觀,寂照同時離有無。
人生一世,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色受想行識這五種障蔽無時無刻不支配著我們的身心,猶如熾火盛燃。
色陰熾盛,致四大不調,現疾病之苦;受陰熾盛,分別起意,諸苦加倍轉增;想陰熾盛,逐相而追,感得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苦;行陰熾盛,起造諸業,種今後得報之因,遷流奔波,行而不停,遂有衰老之苦;識陰熾盛,起惑造業,前後相續,感通三世,遂有輪轉六道生死之苦。
人若為情所困,哪怕被感情愛欲之事折磨得肝腸寸斷,也仍然放不下。即使被傷害得眼淚流盡,血淚枯竭,心中憾恨仍然難消,真是余情未了意難平,此恨綿綿無絕期。
漢代蘇武出使匈奴被困,還被流放到邊地牧羊,他持節不屈,嘗盡辛酸苦楚,去國還鄉十九年,等到頭髮都白了才得以回國,遍歷艱辛,不堪回首。春秋時楚國伍子胥遭陷害被通緝,他想逃往吳國,在吳楚交界的昭關險些過不去,伍子胥愁憂窘迫,一連幾夜睡不著覺,急得頭髮都白了,形貌大變,才得以混過關卡,逃出生天,這期間不知經歷了多少曲折籌謀,憤懣憂思。
我們的身心乃眾緣和合而成,隨時變化無常。熾盛的五陰如烈火般時刻炙灼著這個無常變幻的身心,眾生執著貪愛自己的身心,認假為真,遂致苦苦相結,身心疲頓,簡直無有片刻清寧。而天災人禍,盜賊、水火、瘟疫、戰爭、寒暑交迫等外來擾攘也不知何時便至,當真內外交困,逼迫無期,哀號悲泣亦於事無補。
了知五陰熾盛苦竟至於斯,更要發願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當知娑婆世間眾苦交迫,甚可怖畏,怎比得上往生西方極樂世界永離諸苦。眾生但能稱念佛名,乘佛願力,必定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凈土,清修禪觀,當下即得離於有無分別執著之眾苦,永受諸樂。
譯白:佛夏
轉自:編輯部的故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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