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詩夜話之三「詩人與書法家」

書法和詩歌從來就是相伴相生。從金文到行書，詩歌都是書法的重要表現形式之一，而且好的書法作品與書法藝術總是交相輝映！例如後來我們眾所周知的書法作品有蘇軾《赤壁賦》、米芾《苕溪詩帖》、岳飛《滿江紅》、宋徽宗《穠芳試帖》、文徵明《離騷》等，都是以詩歌為載體，以書法為表意。宋元以降，尤為明顯。

在唐代，由於太宗文皇帝、高宗、玄宗等君王對書法藝術尤為在意，書法水平也相對較高。比如玄宗的隸書代表作《鶺鴒頌》就在書法史上屢屢被提及，但唐帝王的詩歌整體水平卻不怎麼樣。比較知名的就是太宗的《贈蕭瑀》「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勇夫安知義，智士必懷仁」這四句詩了，前兩句還是名句。蘅塘退士在遍《唐詩三百首》的時候也選了唐玄宗的一首七律詩《經鄒魯祭孔子而嘆之》，丟在《唐詩三百首》里都讓人記不住，放在《全唐詩》里肯定就是湮沒無聞了。大概因為是領導，給個面子照顧一下，選在裡面。

唐代第一個書法家詩人是虞世南。虞世南作為「唐四家」之一開拓了唐代書法的未來局面，比之稍年少的歐陽詢、褚遂良、薛稷（魏徵的外孫）都曾師法過虞永興。他的詩如「垂綏飲清露，流響出疏桐。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詠蟬》，詩風孤標高潔，脫塵出俗，非一般人可比。其書法作品最為著名者如《孔子廟堂碑》，字體秀美而不失剛健，提拔而不離中正，恰類其詩。

張旭，作為與李白同時代的大家，詩書雙絕。與李白同屬「飲中八仙」，與賀知章等稱「吳中四士」，與裴旻舞劍、李白詩歌號稱三絕，後世楷書開宗立派的顏魯公還向其請教過筆法。真神人！張旭草書汪洋恣肆，今人如不學草書肯定是很難識得。其代表作《古詩四帖》為歷代草書之法式，與懷素合稱「張癲懷狂」。據說張旭以絕句詩見長，其詩《桃花溪》「隱隱飛橋隔野煙，石磯西畔問漁船。桃花盡日隨流水，洞在清溪何處邊。」倒是全無煙火氣，一片散淡天真。

李白，作為盛唐雙子星座的傑出人物，詩歌膾炙人口不可言說。但李白同時也是書法家，其族叔李陽冰是繼李斯之後篆書的集大成者。清宮舊府藏有其唯一傳世墨跡《上陽台帖》。《上陽台帖》從墨跡內容看，當屬李白作品無疑，「山高水長，物象萬千；非有老筆，清壯可窮。十八日，上陽台書，太白」，筆墨酣暢，黃庭堅評價說「及觀其稿書，大類其詩」。

杜牧，晚唐「小李杜」之杜，詩學太白。小李杜二人，其中李商隱詩得杜甫之真傳，以七律詩見長，敘事詩也有少陵遺風，如《韓碑》；杜牧之得李太白之神韻，七絕詩、詠史詩出新意。李商隱的書法作品今天無緣得見，但杜牧的書法卻還有傳世作品，故宮館藏的就有杜牧的《張好好詩》，書法開筆就寫「大和三年...」，是杜牧追述在唐文宗大和三年時發生的事情。前人評價該書法「筆法雄健」，卻類杜牧詩風。杜牧在江南多與妓者相往還，這詩就是送給張好好的情詩，也是杜牧唯一傳世的經典之作。

以上四人，唐代詩與書並留名到今天者。其餘諸人如顏魯公、柳公權、薛稷、馮承素、褚遂良、李陽冰、孫過庭...等諸多書家，少有詩句可聞。詩人中群星璀璨，但筆法精妙者或許也不少，但流傳至今者也不過上寥寥數人而已，或者更有而我孤陋不知了。

近日作詩者不能提筆，提筆者只能忘字。所以才有如范曾者號稱大家，實在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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