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春天去徐州

「天工漢玉」展廳

徐州，作為西漢最重要的諸侯國——楚國的都城，埋葬了歷代楚王和王室成員。毫不誇張地說，徐州每座山頭下面都掩埋著一個個地下宮殿。目前從已經挖掘的地下宮殿出土了數量可觀、種類繁多、做工精美的玉器，其中以獅子山楚王墓出土的玉器最為著名。

博物館把漢玉展廳命名為「天工漢玉」，可能取「巧奪天工」之意吧！按照玉器的功能，展廳分為「禮儀用玉」「裝飾用玉」「喪葬用玉」和「生活用玉」四個部分，展出了漢代玉器珍品318件套。

人們常用「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來形容一個人品行的高潔，可見玉在中國傳統文化中的象徵意義和其承載的內涵。在兩漢，人們對玉的尊崇和神往達到了極致，滲透到了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王公貴族們不僅身上佩戴玉器，生活中使用玉器，居室里裝飾玉器，朋友交往以玉器相贈，祭祀時還以玉器為媒介，聯通天地神祀，表達願望和訴求。甚至在死後，還要穿玉衣、枕玉枕、戴玉面罩、口含玉器、手握玉器，以求死後精神氣不散，肉身不腐，實現永生之夢。西漢因此成為玉器製作和使用的黃金時代，擁有先進的冶玉業和高超的雕刻工藝。

所以就不難理解兩漢為什麼有這麼多的玉器而且都那麼精美。

博物館展品中有玉棺、金縷玉衣、銀縷玉衣、銅縷玉衣、玉面罩、玉枕、口含玉蟬、玉握、九竅塞等葬玉，類型和功能可謂繁多而齊全；精雕細琢的龍形玉佩、玉璧、玉璜、玉環、玉珩等裝飾用玉；紋飾華麗的玉戈、韘（古代射箭時戴在手指上的扳指）、玉具劍飾；靈動的玉卮、玉耳杯、印章、動物玉鎮等生活用玉。

傳說中的金縷玉衣：

終於有機會一睹價值連城的金縷玉衣。金縷玉衣是漢代皇帝和爵位高的王室宗親死後規格最高的斂服，其他貴族根據爵位的高低分別用「銀縷玉衣」和「銅縷玉衣」。古人認為玉是山嶽精英，能使屍骨不腐，可求來世再生，玉衣因此而問世。眼前的這件玉衣據說是目前玉片數量最多（4248片）、玉質最好、製作工藝最精美的一件，因此名列「中國七大絕世寶藏」之一。

解說員告訴我們，當年出土時玉衣可不是這麼金光耀眼的。考古學者在已經被盜了大半的楚王陵墓中發現一大堆散亂的玉片，連綴玉片的金絲已經被捷足先登的盜墓者抽走了，眼前的玉衣是考古工作者花了兩年多的時間修復，才恢復了它的曠世容顏。

盜墓者為什麼只抽走金絲，卻遺棄四千多片更為珍貴的羊脂玉片？

專家的解釋是：玉器為皇家之物，不是一般富貴人家隨便擁有的，盜出去沒人敢收，反而會惹來殺身之禍。但坊間有坊間的說法，人們認為是因為金縷玉衣上的玉是血玉，不吉利，盜墓者不敢盜。賊有賊道，匪有匪計，盜墓這個行業也有禁忌和行規，知道什麼可以盜什麼不能盜。

好在玉衣這種奢侈品只存在兩漢期間，三國時被曹操的兒子曹丕下詔禁止，由此剎住了兩漢注重厚葬的浮華奢侈之風。不知道這是不是古代反腐倡廉的一個案例。

玉枕：

玉佩：

玉佩是人們佩戴在身上的玉器配飾，玉璧、玉璜、玉環、玉珩和玉沖牙等都屬於玉佩。古人對玉佩的熱愛，有古語「君子無故，玉不去身」為證。

玉佩是統稱，有單玉佩和玉組佩。漢代佩戴玉佩的形式據說很繁縟，少的佩戴一兩個，多的達數十個，用絲線把玉璜、玉璧、玉珩、瑪瑙、玉珠子等一股腦兒串聯成一組，掛在腰的一側，是為玉組佩。

我很好奇腰間掛上一串七零八碎的玉組佩會是什麼樣的體驗，就重量而言，應該不是一件很愉悅的事。但據說儘管它佩戴起來不輕鬆，貴族們還是趨之若鶩。其原因在於玉組佩能夠提升貴族們華貴的氣質，走起路來衣袖之間發出有叮叮噹噹的玉振之聲，也代表一種尊嚴。注重便捷的我很不理解這一審美情趣，對講解員的陳述有所懷疑。後來查證了資料才知玉組佩確實在西漢初年風靡過，但到中後期就基本消失了。這種說法應該是合乎情理的，大道至簡，世間萬物，無不以簡為貴，以簡為美。

這些玉佩安眠於地下千年之久，如今重見天日成為漢室遺珍，在博物館的展台里閃爍著神秘的光澤。

鎮館之寶——S形龍玉佩：

S形龍玉佩是徐州博物館的LOGO，鎮館之寶。它的造型獨特，為一單體龍，身體捲曲，張須露齒，鬣毛向兩邊捲曲，斷尾，通體有沁斑。別緻的造型讓它成為西漢楚國玉器里極具代表性的一種玉器。

除了S形龍玉佩，還有其他形態各異、儀態萬千的龍玉佩。龍這種圖騰在中國傳統文化中象徵著權勢、高貴和尊榮，這已經深深紮根於古人的意識形態和審美情趣之中。

龍形玉佩：

聯體雙龍紋玉佩：

紅玉立鳳：

據說紅玉是古代最高貴的一種玉石品種。

玉璧：

語文教科書上的一篇精讀文《完璧歸趙》讓和氏璧名聞後世，秦昭王願意用十五座城池來換的和氏璧就是當時流行的玉璧。漢玉璧發現之多，紋飾之豐富，製作之精美為各代玉璧之冠。以我這個現代人的眼光來看，玉璧並沒有特殊之處，論形態，它沒有龍形玉佩精美別緻；論玉質，它達不到玉璜、玉環的溫潤。可古人為什麼這麼器重這種扁圓、中間有孔的玉璧呢？以我的揣摩，它的大小（12--25厘米之間）、厚度（1--2厘米）、渾圓之形綜合在一起體現出一種大氣和厚重，具備更多的社會價值：

可作為禮器，適合出現在宗教祭祀及國家大典上。祭祀的時候，人們先用玉璧架起一座通往另外一個世界的橋樑，而後才能進行祭祀活動。另外在朝賀覲見的時候執玉璧作為禮器也顯大氣。

可作為佩玉，組成玉組佩，突顯佩戴者地位之尊貴。

可作為饋贈品，表達友情、敬重或感激之情誼。

可作為葬玉，方顯對逝者的敬重。

玉沖牙：

玉沖牙是一種十分獨特的玉佩。佩戴時，它同其他玉佩相撞，發出悅耳的撞擊聲，故稱「玉沖牙」。

玉璜：

弧形的玉璜也是玉組佩中的一個精美組件。

玉珩：

玉珩弧形片狀，是玉組佩中最重要的組件，起著平衡成套佩飾的作用。

玉環：

晶瑩剔透的龍鳳豹紋玉環。

透過這些美玉，我彷彿看到洛陽城內注重自身形象的上流社會男子。他們粉面朱唇、長發及腰、行步顧影，伴著一陣玉振之音從我眼前緩緩而過。

玉卮：

這個雕花圓筒狀的玉器是什麼？要不是看展台上的文字說明，絕對想不出來它是酒杯。它叫玉卮，也是博物館玉器中的精品。這種帶蓋的酒杯是不是很特別？更像是現代油膩的中年人用來泡枸杞的保溫杯。

漢代的禮儀用玉、裝飾用玉、生活用玉或莊嚴大氣或清逸脫俗，具有一種讓人過目不忘的美，而葬玉則反映了漢人對於靈魂觀念的解讀以及對生與死的重視。可以說，玉器是一面鏡子，在它溫潤的隱隱柔光里，折射出當時社會的公序良俗。

我不懂玉，但我能感知這些展品精湛的雕工和其優良的質地。看著看著，我似乎還能感知它們熠熠生輝背後的「魂」——兩漢泱泱大國的氣勢和一個強盛王朝偉岸的背影。

有人說，徐州這個二線或者三線城市，是玉雕人朝拜的聖地。我認為它當之無愧。下次遇到喜歡玉的玩家，可以說：走，到徐州看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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