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民之覺醒——從石器時代到青銅時代

——《美的沉思》、《美的歷程》二書讀書筆記1

歷史真是個神奇的東西，我們考古、翻閱典籍、思索、歸納，想要還原祖輩們的人生，探索人從何而來。相較於偵探小說一層層求證，一層層剝去偽裝，最終找到兇手，歷史有其探索性，更有其不確定性。恰是這種不確定性，給我們太大的空間去揣摩去臆測。簡略的四五個字裡面我們可以思索到金戈鐵馬，也可以聯想到春閨月落，可以帝王將相，也可眾生百態。時光褪色，我們只能在拼湊中，尋找那些年的聲色光影。

器物形狀之覺醒——從實用到兼具美觀——石器時代

人類從直立行走到石器時代，跌跌撞撞的旅程是開發五感，認識和積累器物形狀的過程。以「手」的概念觸摸到尖銳的石頭、動物的骨頭、角等，將它向猛獸戳刺而去，因而對器物和動物的死亡聯繫到一起，並總結出某種形狀適合刺、某種形狀適合切割、某種形狀適合砸、某種形狀適合盛放清水......這是第一步，器物之感，僅這一步，數十萬年匆匆而過。

於是他們學會了摔砸碰撞石塊產生碎片找到合適的工具，再想到用石錘擊打石器，改變器物的造型以使自己擁有狩獵工具、剝皮工具等等，石器，變成了居家保暖、出門狩獵的最佳搭檔，這是第二步，器物之初創造，人類開始有意識地按照需求創造器物。

隨著砍砸磨製石器，人類的手越來越靈活，越來越敏捷。也許某一天，有一個人突然可以用手掬起一捧水飲用，終於他可以不像動物一般俯身就河。合攏的雙手形成一個半圓凹曲的形狀，這在他腦中形成一個造型的概念。從這個概念到「碗」，或許是將之和地上腳踩出的坑在某次雨後的積水聯繫到了一起，於是泥土開始進入人類的眼睛。也許從捏塑、晒乾到真實使用這隻碗還是走了不知多遠的路，但是這是人類探索泥土的開端。從岩石到泥土，這是我們祖先經歷的第一次物質變革，按照蔣勛先生的說法：「當一個造型的觀念和某一種物質一旦聯繫在一起，幾乎就是生物界精子和卵子的結合，一個受精卵已經完成，剩下的只是等待它成長而已」。開始認識泥土，最終走向了兩個方向：製作陶器和種植作物。這是第三步，陶器時代到來了。

青銅器的出現，與石器和陶器均有關聯。當人類找到一塊石頭，試圖將其當做普通石塊來打磨，企圖造成索要的器具，但是這塊石頭並不想往常所見般碎裂或破損，而是凹陷或者變形了，這是青銅器是始祖——擊打而成的紅銅器。等到有人不經意將銅置於陶窯之中，發現它居然可以溶解，而冷卻後就有了變化，於是人類從陶器文明便過渡到了燦爛的青銅時代。《左傳》中載：「昔夏之方有德也，遠方圖物，貢金九牧。鑄鼎象物，百物而為之備。」夏禹鑄九鼎，青銅時代的起源約為夏時。這是第四步，從青銅時代開始，人類絢爛的文明史井噴而至。此後的器物文明，如木材的使用直至化學材料等的物質革命，最終不再是初創般艱難，只在於人類思想的解放。

裝飾之覺醒——從圖騰崇拜到美學藝術

從石器時代穿孔的礫石、貝殼等等，到陶器、青銅器上的紋飾，再到山洞裡的壁畫，這種類似裝飾的美學覺醒，李澤厚先生在《美的歷程》一書中，將之闡明為「原始社會的巫術禮儀——遠古圖騰活動」，我深有同感。原始社會，初初覺醒的人類對類似日升月落、山洪、暴雨、冰雪、地震、狂風等自然現象都無法解釋，或者對不經意間鑽木取到的火感到奇怪，或者對叢林里的猛獸心懷畏懼，或者對使他們填飽肚子的食物感到喜悅，或者對某種顏色能夠嚇到天敵，或者更可能的只是一些湊巧出現的器物使得他們躲過了天災，這最簡單的思維使得他們開始了原始的巫術禮儀，比如染紅穿戴，比如在器物上繪製圖案。種種裝飾此時還不過是實用主義出發，從這實用主義的裝飾和塗鴉到對形體的光滑規整、色彩的鮮明突出、事物的同一性......產生朦朧的理解、愛好和應用，這也經歷了不知多久的歲月。此時的審美或藝術並未獨立或分化，他們只是潛藏在種種原始的巫術禮儀活動中。

此時的人類為了更好的生存而聚居，不同的聚居點想要區分，便產生了也許只是作為標誌也許是敬畏的紋飾——即圖騰。從《山海經》之中可以發現，不同地域的神狀有人首龍身、人首馬身、人面鳥身、人首蛇身......這神狀便是指眾多遠古氏族的圖騰罷！作為圖騰，便化作了一幅幅圖案印在居住的洞里、使用的器物上。從陶器上、青銅器上的紋飾，比如魚紋、獸紋、鳥紋、蛙紋、雲紋、漩渦紋等可見，它們是由動物形象的寫實逐漸演變成抽象化符號化的幾何紋飾，如半坡彩陶的幾何形花紋是由魚紋演化而來，它屬於以魚為圖騰的部落，廟底溝彩陶的花紋來源於鳥紋，即鳥氏族圖騰，馬家窯的陶器有蛙紋和鳥紋，許是蛙和鳥圖騰的兩個部落......圖騰花紋的簡化或者規範化這一過程，是一個由內容到形式的積澱過程，也正是美學有意味的形式之原始形成過程。

時至今日，「龍」已經成為中華民族的象徵，「龍」從何而來呢？蛇身加上獸類的蹄、馬的毛、鬣的尾、鹿的角、狗的爪、魚的鱗和須，一個靠譜的猜測是以蛇為圖騰的氏族部落不斷征戰戰勝，融合了其他氏族部落，其圖騰也不斷融合兼并其他圖騰，逐漸演化出了華夏氏族之圖騰「龍」。女媧氏、伏羲氏、軒轅氏皆是這一脈。

而與龍蛇同時或稍後，鳳鳥是中國另一重要圖騰符號——鳥氏族，從帝嚳到舜，從少昊、后羿、蚩尤到商契（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均是鳥氏族。至軒轅黃帝大戰蚩尤，龍鳳圖騰氏族經歷了長期殘酷戰爭、掠奪和屠殺，逐漸融合統一，這一戰鬥大約是龍集團勝了鳳集團，因而龍有了翅膀可以飛，而許是鳳集團勢力也不小得以相對獨立存在，直至殷商之鳳氏，包括戰國時期，鳳圖騰民族仍然能夠相對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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