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拿我們當西洋鏡，我們要給他們看看佛法的莊嚴！

文/聖玄法師

冬天的山麓間，每天能夠看見山坡上樹葉隨著北風颳起，飄舞在太白山的山谷里。

在開堂師父、引禮師父們的教誡和感染中，慢慢學會去改變過往的種種習氣，培養僧格，成為一名真正的菩薩比丘。

到天童禪寺求受大戒，內心是激動而興奮的，原本想去受戒的時候，種種因緣未能具足，可是近30年沒有傳戒的天童禪寺竟然開壇放戒，能夠值遇勝緣，在太虛大師、應慈老人等諸多大德求受戒法的祖庭求懺悔，不由得嚮往！

「善哉解脫服，無上福田衣，我今頂戴受，世世不舍離」，在第一次披上佛陀所制的這領袈裟時，開堂大師父大初律師悠揚的梵唄在山林間回蕩……聽見那曲盡哀懇的聲音，不禁潸然淚下，本師釋迦世尊曾告訴弟子，過去諸佛就身著此衣得成正覺，未來諸佛亦身著此衣成無上道。

《大悲經》中說，在釋迦的遺教中，當有被著袈裟衣者，於此賢劫諸佛出世時，必定入於無餘涅槃，無有遺余。就這件割截的壞色之衣，卻是三寶的清凈幢相，讓我欣喜如獲至寶。自那以後，每天清晨起床以後，就開心地持誦「搭衣咒」，認真地穿袍搭衣，上殿過堂。

有一天在演禮的時候，大家要從法堂前的單池迅速撤出，到大殿前的單池站班，可是從法堂前到大殿前，只有兩側的台階，三百多號人要有條不紊、快速地走到那裡並且站立整齊，並不是那麼簡單的。

因為傳戒，寺院只有大殿單池以前的區域開放，遊客們都在韋陀殿附近拜佛、進香，而這時，遊客看見幾百名身披土黃色袈裟的出家人如潮水般從台階上跑下來，列隊站定，對一般人而言，是一件很稀奇的事吧！

找到自己的位子，我剛剛站定，剛想大口大口的喘氣，就聽見大師父呼「新戒聽講話！」……大家的聲音有些疲憊，夾雜著一絲喘息的懈怠。

「世人拿我們當西洋鏡看，我們就要給他們看一看，佛法的莊嚴！」大師父提高了聲調，神色嚴肅地面對大眾，他的聲音並不大，卻擊中了我的內心。

「阿彌陀佛！」聽了大師父的勉勵，所有人都鼓起了勁頭，以鏗鏘有力的聲音回答他的鞭策！

這句話在我的心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在接下來的半個月里，我每天走到大殿拜懺、到單池排班學禮，都會想起這句話，看見常住師父整肅的威儀、看到開堂師父與引禮師父篤定的目光，我都會想起這句話。

有一天學禮的時候，引禮師父隆華法師說，佛法有八萬四千法門，「威儀」是其中重要的一門，可以讓人見而生信！站著的時候，腳尖相距八寸，腳跟相距兩寸；吃飯的時候，要「龍含珠，鳳點頭」；睡覺的時候，要右側吉祥卧……

乃至起床、下單、出門、舉足、洗手、如廁……都要有特定的規矩，都要念咒，這才曉得出家之不易，也才曉得以前看到出家人，我的信心其實來自於他們自我行持的陶冶，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舉佛音聲慢水流，誦經行道雁行游，

合掌當胸如捧水，立身頂上似安油，

瞻前顧後輕移步，左右迴旋半展眸，

威儀動靜常如此，不枉空門做比丘。

原來，我看到的，就是佛法的莊嚴！

想起出家的時候，師父就常常把師公凈慧老和尚的兩句話掛在嘴邊——「養成僧格，融入僧團」。

到安國寺做行者的第一天夜裡，那一天很晚了師父才回來，記得師父在臨睡前跟我說：「要想做一個出家人，第一件事就是要隨眾，不管多晚，都一定要早起上早課！」

我心裡剛才還在想呢，今天這麼晚了，可不可以晚點再起呢？後來才知道，師父儘管有很多事情，晚上常常一兩點才回到黃州，可是每天都要堅持一大早隨眾上早課！

剃度後的一天，我聽見板聲，迷迷糊糊還沒有反應過來，便想在床上賴幾分鐘再起，合上眼睛享受最後幾分鐘睡眠，反正待會再聽見板聲也來得及！

剛合上眼皮，突然聽見門「蹭——」地一下被推開，清晨的冷風「呼——」地灌進房間。

「病了嗎？」是師父。聽見木魚「咚咚——」地聲音，心裡暗暗一驚：完了，睡過頭了！

「沒有，就是起晚了！」趕快起床！

並沒有太多的玄談，似乎良好的習慣就是師父常常說的「僧格」吧！

在求戒的一個月里，上早晚課的時候，我有時會想，當年太虛大師、應慈長老諸多大德到天童寺求戒的時候，我也和他們一樣，站在這裡，和我念誦同樣的經文，學習同樣的規矩，站在同一個殿堂里，這是多麼讓人欣喜的事啊！

到寺院的先覺堂禮祖，一百八十位多祖師的牌位安穩地供奉在面前，是多麼大的加持力與攝受力！

走過東桂堂、西桂堂，聽常住的師父說，這是破山海明禪師報恩所建。走進御書樓，則聽說這是圓瑛大師與太虛大師義結金蘭的地方，更加激動無比！

看著寺院里的石碑，大家還流傳著「凈心的腿，圓瑛的嘴」這樣的順口溜，以讚頌民國時候凈心大師的禪定功夫與圓瑛大師的辯才無礙，更有文質大師在方丈室站立念佛往生的瑞相，這都給予學人極大的信心！

在應供堂里過堂，每天都能看到「彌勒示貧相，穩坐主位，當糾察拖耳，耳拖長； 密雲現海量，喜讓客僧，命侍者移座，座移位」的對聯，原來每天過堂的地方，就是彌勒佛應化的聖跡。

而更久遠的時候，宏智正覺禪師在這片土地上駐錫三十載，大慧宗杲禪師在此地撾鼓說法，密雲圓悟禪師在此領眾熏修，日本的榮西禪師、道元禪師漂洋過海來此求法……

他們那穿透聲音似乎猶在耳畔！祖師是不是就曾經站在這裡糾正學僧的錯誤呢？他們是不是在這裡指導弟子「言下大悟」呢？……

這都是佛法的莊嚴！

「依凈律儀，成妙和合，靈山遺芳形；修行證果，弘法利世，焰續佛燈明，三乘聖賢何濟濟！南無僧伽耶！統理大眾，一切無礙，住持正法城。」透過歷史的傳承，讓我們至今能夠感受到佛法的莊嚴，正是這樣一代一代對佛法的信念，這一領大衣傳承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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