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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學》講述的寫作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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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挑戰這本超級巨著之前,你可能需要品欽本人的指點,才能理解這位物理天才的小說世界。

1985年,品欽將20多歲時寫下的5個短篇故事集結為《慢慢學》,作序出版。

這5篇故事,被文學圈評為「最容易讀懂的品欽故事」,這篇自序更是被品欽迷奉為至寶,堪稱「隱士作家」的唯一自傳。

你願意聽品欽的青春故事嗎?

新手品欽——師承與磨鍊

文學寫作從來是艱難的。每一種文體的創建都有各自的機緣,每一個風格的形成都有賴於時間的打磨,每一位大師都曾是惶惑不安的新手,每一部傑作都有過青澀的過去。不了解作家生平的人永遠不知道喬伊斯在創作《尤利西斯》之前,走過多少彎路、有過多少嘗試。

成名後的托馬斯·品欽或許不再記得自己在納博科夫文學課上的內心激蕩,但在他早期的學徒生涯中,納博科夫的教誨必定時常在耳邊響起。短篇集《慢慢學》就是這樣一本練習簿。書如其名,品欽看重的是「慢」。畢竟,要想成為技藝嫻熟的作家,首先要學會如何「慢慢」去寫,如何既取之於人、又不受制於人,進而「慢慢」醞釀出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品欽製造」。

16歲時的品欽,1953年他在高中畢業留念冊上的照片

1950年代的美國,正逢《嚎叫》《洛麗塔》和《北回歸線》大行其道。在如此高密度的後現代文本衝擊下,年輕的品欽很快走上了與文學傳統相互背離的小路,和他的同輩一起戮力「向著圓心之外去運動」。不得不說,他的確是精於「拿來主義」之道的高手。集子里的5個故事,有5種不同的師承,皆來自他年輕時代的文學品讀。

《小雨》脫胎於《永別了,武器》;《低地》神似《在路上》的某一章節;《熵》里放縱不羈的派對男女彷彿剛剛從《北回歸線》遊盪歸來;《玫瑰之下》稱得上是超現實的《哈瓦那特派員》。

然而,若是將《慢慢學》定義為二道販子的現學現賣,則未免小看了品欽。這個以工程物理為畢生志業的高材生,從不把超高的智商浪費在完美模仿他人之上。與其像鸚鵡一樣繞著舌根學講故事,倒不如對著一群像他一樣擁有科學頭腦、善於思考的理想讀者,滔滔不絕地講述隱匿於天才大腦里的紛繁意象:天文地理、冷僻名詞、流行歌曲、歌劇詠嘆、歷史典故、科技新知……就這樣排著長隊從小說中走過,就像他剛剛轉過身去、翻開一部無所不有的百科全書。歸根結底,《慢慢學》只能有一個作者,就是品欽。至少,將他引入寫作殿堂的那幫老傢伙(海明威、凱魯亞克、亨利·米勒、格雷厄姆·格林)並不懂得科學之於文學的妙諦,更不知曉這世上還有一種被稱為「熵」的玩意兒。

解讀品欽小說的密匙——熵的緣起

是的,熵。自從1865年被魯道爾夫·克勞修斯發明以來,這個熱力學的概念從未如此大行其道地被運用於文學創作。品欽定是愛死了這喪勁十足的「熵」,於是才有了他與「熵」數十年剪不斷的糾葛。《北回歸線》里,米勒借鮑里斯之口預言了災難的降臨:「天氣會繼續壞下去,會有更多的災難,更多的死亡,更多的絕望。」人類的前景不容樂觀,「我們必須步調一致、前赴後繼地朝死亡的牢獄奔去,沒法逃脫。」毫無疑問,《熵》承繼了米勒的悲觀。品欽就像是終日悲戚戚的招魂者,用他面對大規模衰敗才有的「陰鬱的喜悅」,一次次呼喚著死亡(末日)的來臨。好一幢公寓樓,樓下是人聲嘈雜的派對,樓上是抱著鳥兒的男女,一動一靜、互為照應,奏響的卻是末世的音符。

利特爾-布朗出版社首版《慢慢學》,1981年版

熵增定律告訴我們,每一個孤立的系統(星系、人類、文化)都會迎來自身的熱寂,且在漫長的熱寂中歸於毀滅。很快,這個定律得到了應驗。在複線構成的故事裡,兩種場景都不得善終:狂歡的派對升級為徹底的失控;虛弱的鳥兒停止了「嘀嗒的心跳」。不幸的是,熵的遞增並沒有因為鳥兒離世而停止。由此,末日憂慮越放越大,終於成了形容《慢慢學》的關鍵詞。

《小雨》有的是死亡,通篇呈現出某種「灰色陽光照在灰色沼澤上的獨特大氣效果」。品欽用最輕忽的態度,處理這個過於沉重的命題,最後只剩下陰鬱與頹靡。年輕士兵萊文奉命前往災區賑災,卻因為不能及時休假而悶悶不樂。面對身邊正在發生的天災,他們喝酒、泡妞、看小黃書,想像著圍繞自己的「大死亡」之中還有無數「小死亡」。

就像連環嵌套的鐵索,自以為超脫事外的人往往被困在正中央,「空氣中到處是腐爛的氣息;在萊文看來,它就像是你喝了一整夜味美思酒以後的那種味道。」如此發展到《玫瑰之下》,曾經被定義為「寫進IBM電腦程序」的人類行為,慢慢衍生出「物」時代才有的異化。和他大多數小說一樣,這個看似老調重彈的間諜故事,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裝著無法消解的末世情結。小說中,不合時宜的落寞間諜潑潘提恩,總在不合時宜地感嘆他的世界已今非昔比,「歷史不再是由單個君主的文治武功來締造,而是由烏合之眾,由淡藍色網格上那些趨勢圖和冰冷曲線來書寫」。至於他自己,不過是個上了發條才會搖搖擺擺、兜著圈子走路的機械玩偶。無論思想行為,還是最終命運,都由不得自己掌控。

青年的熱病——品欽風格的開始

接著是《秘密融合》。2個孩子在天才兒童格羅佛的帶領下,拉幫結派,暗自籌劃針對成年人的破壞行動,就像玩著不大不小的惡作劇。或許,品欽就是那個惡童,小說則是他的遊樂場。他從不依循已成傳統的寫作規則,總想著獨闢蹊徑。彼時,他曾讚頌《在路上》的偉大,也流露出想要模仿的意圖。可細細讀來,他何曾把小說署名權拱手讓給他人,就算是習作,仍然帶有強烈的個人氣質。

《低地》有一個很「垮掉」的開頭,但很快就有了不同。主人公丹尼斯·弗蘭吉因為結交酒鬼、偷車賊、收荒匠,被妻子一怒之下趕出家門,不得已在垃圾場安身。誰知竟被夜裡趕來的吉卜賽女侏儒帶著穿越垃圾山,去到某個同樣可疑的異度空間,並被要求留下來成為她的新郎。

這是想像的藝術,還是風格的開始?都是。說起來,《慢慢學》是品欽寫作的起點,卻不是終點。通過經年累月的磨練,他總算有了標誌性的文風。回顧往昔,他對最初的創作並不抱有太大希望,或許他更願意把它鎖進抽屜,以杜絕世人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慾望,就像他曾經毀去存世不多的照片一樣。

根據品欽公布的照片合成的近照(Photo: Bobby Doherty/New York Magazine)

詹姆斯·伍德曾用「歇斯底里現實主義」來概括後現代寫作,並把作品的成功歸結於作家的「頭腦一熱」。品欽可作如是觀。不過,他顯然更願意保有這份瘋狂。因為他的頭腦發熱由來已久,早在年輕時那些拿不出手的小說里,熱病的影子就已經慢慢冒出頭來,綿延多年,直到今天還沒完全退去。試想如果沒有當初不懈的練習,這世上是否會有《V》、《拍賣第49批》、《萬有引力之虹》等皇皇巨著,仍是個未知數。

品欽作品《慢慢學》

《自序》

《小雨》

《低地》

《熵》

《玫瑰之下》

《秘密融合》

在我記憶中,這些故事寫於1958到1964年之間。其中四篇是我在大學裡寫的——第五篇《秘密融合》(1964)才算像出自一個出師的學徒之手,而不是練筆之作。你可能已經知道,重讀自己二十年前寫的任何東西,都會對自尊心造成巨大打擊,甚至包括那些付訖的支票。

重讀這些故事時,我第一反應是「噢,天哪」,同時還感受到了身體不適。我的第二個想法是徹底重寫。這兩種衝動還是被中年人的沉靜壓制了下來,我現在假裝已經達到了一種清醒的境界,明白自己當時是怎樣的一個年輕作者。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完全把這傢伙從我生命里抹掉。另一方面,假如通過某種尚未發明的技術,我能和他在今日邂逅,我會樂意借錢給他嗎?或者為了這次相逢,甚至願意去街上喝杯啤酒,聊聊過去的事情?

我應該警告那些哪怕最善意的讀者,這裡有一些非常令人膩煩的段落,也充滿了年少無知犯的錯。同時,我最希望的是,儘管它們不時有點裝腔作勢,傻裡傻氣,設計不周,但讓故事留著這些破綻是有用的,它們能說明那些剛入門的小說家會犯哪些典型的錯誤,提醒年輕作家最好避免某些做法。

我對最後這個故事的感情,大部分源於我對這一生活階段的簡單懷舊,懷念這個似乎正在嶄露頭角的作家,他有自己的壞習慣和傻理論,有時會在沉默中醞釀,並從中發現一些關於寫作的啟迪。

畢竟,年輕人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改變,不是定型人物的靜態照,而是電影,是流動中的靈魂。也許,對於過去的這一點點眷戀,不過就像是弗蘭克· 扎帕說的那樣,只是一幫老傢伙閑坐在那兒玩搖滾。但正如我們知道的那樣,搖滾永遠不死,而教育也如亨利· 亞當斯常說的那樣,永遠都在繼續。

——托馬斯·品欽,《慢慢學·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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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書評經作者授權發布

編輯 by 維醬

書影拍攝 by 耳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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