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土行業2017年回顧及未來展望
自2011年，工業和信息化部遵照《國務院關於促進稀土行業持續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國發〔2011〕12號）》，積極推進稀土行業兼并重組。至2016年末，稀土行業整合工作全面完成，形成了北方稀土、南方稀土、中鋁稀土、廣東稀土、五礦稀土、廈門鎢業共六家大型稀土產業集團，集團主導我國稀土產業的格局基本形成。然而，2016年稀土市場在企業成本線附近震蕩，稀土行業的平均利潤率為-0.29%，大多數企業處於虧損狀態。可見稀土產業整合尚未帶來預期效果，其根本原因在於違法違規生產依然存在。為整頓稀土生產經營秩序，2016年底工信部會同公安部、國土資源部、海關總署、稅務總局、工商總局、安全監管總局等稀有金屬部際協調機製成員，開展了新一輪打擊稀土違法違規專項行動，為2017年稀土行業的向好發展發揮了積極作用。
一、市場走勢
2016年底啟動的行業整頓行動，一改過去走過場的模式，實行常態化、專業化、精準化運作，對稀土違法違規生產的震懾作用在市場上得到體現。2017年稀土價格自年初穩步上漲，國內稀土價格指數（DREPI）年初116.8點；8月下旬最高升至188.9點，與年初相比漲幅高達61.7%；歲末收於131.9點較年初上漲15點；全年日均值150.7點。標誌性產品氧化鐠釹價格由1月份的26萬元/噸最高上漲到8月下旬的52萬/噸，其後開始下跌，12月上旬最低跌至約28萬元/噸，隨後企穩。
根據稀土行業近三年的運行分析，2014年稀土行業微利，平均利潤4.43%，價格指數均值155點；2015年全行業虧損，行業平均利潤率-2.28%；2016年稀土價格指數最高121.4點，最低115.8點，變化幅度4.84%，市場走勢保持低位震蕩格局，稀土產品價格在行業平均生產成本附近波動，市場競爭激烈，行業平均利潤率-0.29%。據此判斷價格指數在150～160點之間較為合理，對應的主要稀土產品的歷史價格價格見表1。可見標誌性產品氧化鐠釹的價格相對合理區29.6～32.4萬元/噸。在此區間，稀土企業基本可以實現盈利。
表1國內稀土價格指數150點與160點對應的稀土產品價格（元/公斤）
應該注意到，本輪稀土價格上漲是由打擊違法違規行動和嚴格總量控制管理所致的政策性稀土供應短缺，同時伴隨著價格炒作，稀土價格由上半年的理性回歸到7月份演變成價格炒作。快速上漲的稀土價格刺激一些企業開始擴大生產。企業為獲得合規原料來源，稀土礦產品進口量顯著增加，2016年進口稀土約1.64萬噸，而2017年則進口了約3.43萬噸，增長了109%。為應對氧化鐠釹價格上漲，下游釹鐵硼企業採取降庫存、少採購、不接單等策略進行應對，稀土供應政策性短缺迅速轉變為供應過剩，市場下行實屬必然。
總體上，2017年稀土市場走出一波過山車行情，上半年稀土市場的理性回歸演變為下半年的投機炒作，說明影響稀土行業健康發展的非理性因素依然存在。一是產能過剩問題；二是違法違規生產依然存在；三是稀土產業政策與市場發展不相適應。
二、進出口分析
2017年稀土產品出口共約5.12萬噸，同比增長9.52%；出口金額4.16億美元，同比增長21.79%；均價8.13美元/公斤同比增長11.21%。其中稀土化合物出口約4.57萬噸同比增長9.65%，出口金額3.36億美元同比增長18.59%，均價7.36美元/公斤同比增長8.15%；稀土金屬出口約5515噸同比增長8.44%，出口金額7984萬美元同比增長37.42%，均價14.48美元/公斤同比增長26.73%。
稀土產品進口共約3.44萬噸，金額1.81億美元。其中稀土化合物進口3.43萬噸同比增長109%，金額1.74億美元同比增長82.3%，均價5.08美元/公斤同比下跌12.76%。稀土化合物進口產品主要來自緬甸58%，馬來西亞33%，美國5%，印度1%，其它國家和地區3%。稀土金屬僅進口約81噸。
我國自2015年取消稀土出口配額和關稅後，稀土出口量持續增長，2017年稀土產品出口突破5萬噸，標誌著國外稀土市場已經恢復到2011年以前的水平。應該注意的是，稀土出口市場以國內產量過剩的鑭鈰產品為主，約佔出口總量的70%。要改變出口量增價跌的局面，不是簡單的市場調控政策可以實現的，而是應該積極拓展鑭鈰的下游應用市場。同時進口量大幅度增長，這一現象與國內2016年底開始的嚴厲打擊稀土礦非法開採有關，企業為了獲得合規稀土礦產品來源尋求進口，從緬甸進口的產品主要是作為冶煉分離原料的碳酸稀土。2014年以來，稀土產品進口也呈持續增長趨勢。必須指出的是，2017年我國從馬來西亞進口了大約1.13萬噸稀土產品，其中很大一部分是鑭鈰產品。之所以出現這種我國自己生產的鑭鈰用不完，卻從馬來西亞進口大量鑭鈰產品，就在於總量控制計劃政策對市場的扭曲。2017年的打擊違法違規生產專項行動，進一步嚴格總量控制政策的實施，冶煉分離企業不僅要按照總量控制指標進行生產，其年度銷售總量也不能超出總量控制指標，企業更傾向銷售價值高的鐠釹鋱鏑類產品。
三、供求關係分析
稀土冶煉分離產品主要用於生產各種稀土材料，如稀土永磁、儲氫、催化、發光、拋光材料。稀土材料市場對稀土冶煉分離產品的需求是由稀土永磁行業對鐠釹鋱鏑的需求決定的。稀土永磁行業對氧化鐠釹的需求決定了對稀土礦產品總需求，對鏑的需求決定了南方礦的需求數量。2014年以來，釹鐵硼產量基本保持在14萬噸，據初步統計，2017年釹鐵硼產量可能達到14.5萬噸左右。滿足釹鐵硼產業對鐠釹鋱鏑的需求，決定了稀土礦的實際市場需求。釹鐵硼對鐠釹的需求決定了對南方礦和北方礦的總需求，對鏑的需求決定了對南方礦的總需求。
14萬噸釹鐵硼毛坯，以稀土金屬加入量31%計算，大約需要鐠釹金屬4.34萬噸，摺合氧化鐠釹約5萬噸。考慮到鈰釹鐵硼中鈰對鐠釹金屬的替代和綜合回收，實際每年需要從稀土礦中大約要新分離出約3.6萬噸氧化鐠釹。一般地，氧化鐠釹占稀土總產量的約20%，3.6萬噸氧化鐠釹對應稀土礦需求約18萬噸。據估計，含鏑高端釹鐵硼約佔釹鐵硼產量的25%，平均加入量3%，則消耗金屬鏑約758噸，摺合氧化鏑約870噸，對應的南方礦需求約為2.5萬噸。北方礦需求約15.5萬噸。
另日本釹鐵硼產業產能約2.1萬噸，產量約1.6萬噸，氧化鐠釹需求量約6000噸；金屬鏑平均加入量仍以3%計，消耗金屬鏑約480噸，摺合氧化鏑約550噸。中國和日本釹鐵硼市場對氧化鏑的實際需求約1420噸。鏑主要產自我國南方礦，對應的南方礦需求約4萬噸。目前澳大利亞萊納斯公司馬來西亞稀土廠滿負荷生產，2017年共生產氧化鐠釹5223噸，理論上可以滿足日本市場其對鐠釹的大部分需求。
綜上所述，中國與日本合計對應從稀土礦中分離的氧化鐠釹需求約4.2萬噸（不包括回收），對應的礦產品需求應為約21萬噸。扣除4萬噸南方礦後可知對岩礦的需求為17萬噸。據悉2018年澳大利亞萊納斯馬來西亞工廠可提供氧化鐠釹約6000噸/年，消耗約3萬噸稀土礦產品。對應的我國岩礦供應應該達到14萬噸。綜合考慮日本市場需求和萊納斯供應，理論上市場對南方礦需求約4萬噸，北方礦即岩礦約14萬噸，合計18萬噸。
四、六大稀土集團的行業地位分析
最新調研統計表明，六大集團旗下及其代管稀土冶煉分離企業產能合計約22萬噸，而以前公布的這一產能是28萬噸。2017年稀土行業在全面完成六大集團整合的形勢下運行，但稀土市場並未就此穩定下來。稀土礦供應與市場需求不匹配是原因之一，另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在稀土產業集團之外仍存在產能可觀的稀土回收綜合利用企業，主要包括兩類，一是從釹鐵硼等廢料中回收稀土的回收企業，二是從鋯英砂、海濱沙中選出的獨居石副產品中回收稀土的資源綜合利用企業。廢料回收稀土企業廢料處理能力合計約20萬噸，相當於約6萬噸冶煉分離能力；獨居石資源綜合利用企業冶煉分離能力合計約2萬噸。另外在打擊稀土違法違規生產過程中，還發現了額外的冶煉分離產能，難以估計。有據可查的我國稀土冶煉分離能力約30萬噸，綜合考慮六大集團產能最多約佔行業總產能的73%。考慮到近幾年的總量控制冶煉分離指標僅10萬噸，六大集團的產能利用率僅有45.5%，也就是說六大集團產能僅相當於10萬噸，行業實際產能就相當於20萬噸，那麼六大稀土集團的產能最多僅相當於行業產能的50%。這樣一種產能規模比例就決定了六大集團難以主導稀土市場。
五、政策建議
現行稀土行業政策主要有稀土探礦權、採礦權、開採生產總量控制計劃、行業規範、環保核查、增值稅專用發票、資源稅、戰略儲備等。下面對影響稀土行業運行的主要行業政策提出分析建議。
1、探礦證、採礦證
我國自2006年開始停發稀土探礦證、採礦證，迄今已有12年。從2016年稀土礦產品總量控制指標完成情況看，北方礦指標完成率99.68%，南方礦指標完成率僅37.23%。南方礦指標完成率低下的原因除個別企業因環保問題不能正常生產外，主要是因為現有南方礦證下幾近資源枯竭。建議根據企業的實際需要，頒發新的探礦證、採礦證，支持企業提出的現有採礦證下資源擴界需求。
2、開採總量控制計劃
如前所述2017年總量控制指標稀土礦10.5萬噸，冶煉分離指標10萬噸，不能滿足市場需求。應根據市場需求制定總量控制計劃指標。建議稀土礦指標提高至15.5萬；冶煉分離指標相應提高，指標的制定應保障六大集團產能利用率達到其核定產能的至少70%即約15.4萬噸。考慮到南方礦指標難以完成，稀土礦指標分配在不頒發新的南方礦採礦證的前提下適當向北方礦傾斜。北方礦企業獲得的富餘稀土礦開採指標所生產的稀土礦，由政府部門協調在不能獲得合規礦源的大集團旗下和代管企業之間分配，保障稀土資源的有效供給。另進口稀土資源不納入稀土礦總量控制指標管理。稀土冶煉分離總量控制指標，依據行業規範核定的產能按照其在總核定產能中的佔比進行分配。
3、資源稅
現有資源稅輕稀土按地區執行不同的稅率，其中，內蒙古為11.5%、四川為9.5%、山東為7.5%，中重稀土資源稅適用稅率為27%。一般地輕稀土產值貢獻：81.21%，其中鑭鈰10.51%，鐠釹69.62%；。重稀土產值貢獻18.79，其中鋱鏑佔11.71%。與釹鐵硼相關的鐠釹鋱鏑鈥釓產值貢獻合計83.11%，考慮到鑭鈰產品過剩因素，鐠釹鋱鏑的產值貢獻估計近90%。近幾年重稀土用量不斷下降，南方礦中的釔和北方礦中的鑭鈰大量積壓。冶煉分離企業的主要產值依賴於占行業產值貢獻70%左右的鐠釹產品，隨著技術進步重稀土鋱鏑的市場需求與產值貢獻將逐步下降。據此，中重稀土資源稅率27%遠高於北方礦，導致南北方稀土企業之間的政策性不公，建議下調中重稀土資源稅率至15%。
4、戰略儲備
根據有關定義，國家儲備指國家直接掌握動用的同國計民生有重大關係的生活資料和生產資料的物資儲備，如糧食、燃料、鋼鐵等儲備。國家儲備是長期性儲備，用以解決嚴重自然災害、戰爭等突然事件需要，國民經濟計劃執行中的特殊需要以及援外任務中的特殊需要等。我國自2012年開始對稀土實施國家儲備制度。最初收儲的產品有鑭、鈰、鐠、釹、銪、鋱、鏑、釔等，後來調整了收儲品種。最新一輪收儲的產品主要有鐠、釹、銪、鋱、鏑、鑥、釔、鉺。稀土的戰略儲備仍有一定盲目性，應對稀土元素於國家戰略的相關性進行評估，對稀土元素依據相關度高低進行分級儲備，如對鑭鈰不儲備，對市場需求較大的元素如鐠釹鋱鏑建議少儲備或者不儲備，對釤、銪、釓、鈥、鉺、銩、鐿、鑥、釔乃至鈧加大儲備力度。同時應該認識到，國家稀土儲備對稀土市場具有一定調控作用，要參照近年來市場的運行情況依據稀土價格指數或者氧化鐠釹價格確定收儲時機，即當價格指數低於某一點如125點一定時間內如一個月時啟動國家收儲，保護稀土生產企業；而當價格指數高於某一點如160點一定時間內釋放國家儲備，以保護下游應用企業。
從稀土行業發展的歷史來看，我國出台的多項稀土產業政策都是出於調控市場的目的，如出口退稅、出口配額、出口關稅、總量控制、資源稅等，個別省區還出台了行業補貼政策，這些政策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稀土產業的發展，但更多的作用是扭曲了市場。特別是總量控制計劃，已經嚴重影響了稀土市場的健康發展，建議在行業生產經營秩序得到根本規範之後，適時取消總量控制政策，讓企業根據市場自行安排生產。稀土產業政策應更多關注行業的節能環保、提質增效和促進應用等方面。
六、未來展望
我國稀土產業已經發展到相當大的規模，2018年的行業工作重點仍將聚焦於自身的規範運營上，但應清醒地認識到促進應用是發展稀土行業的唯一出路。稀土是現代高科技產業經濟、軍事國防的維生素，從技術上看，每一個稀土元素都是十分重要的；從經濟層面看，鐠釹鋱鏑的稀土行業的產值貢獻在80%以上。稀土行業的直接經濟效益，依賴於各種稀土材料產業的市場，稀土永磁材料隨著新能源汽車與汽車電動化領域、風力發電、節能家電、節能電梯、智能製造等領域的發展將逐步增長；儘管世界範圍內汽車行業的發展趨勢是電動化，但短期內用於汽車尾氣凈化催化劑的稀土儲氧材料的市場需求保持穩定；稀土光功能材料中稀土三基色熒光粉市場進一步萎縮，LED用發光材料出現較大幅度增長，長餘輝材料保持平穩，儘管閃爍晶體的市場在擴大、激光晶體收到重視但畢竟稀土用量很少，總的看來對稀土產品的需求呈下降趨勢；稀土儲氫材料市場受終端市場局限仍處於萎靡狀態，但在新能源大巴領域的應用市場正在形成；拋光粉市場得益於較低的鑭鈰產品價格和較大的手機市場，2017年出現較大增長，但柔性顯示屏技術若在短期內加快商業化進程，拋光粉的市場將受到擠壓。
稀土產業有三個70%概念，即鑭鈰產量（氧化物）佔總產量70%，氧化鐠釹產值占稀土產品總產值的70%，鑭鈰產品出口量（實物量）占出口總量的70%。受稀土永磁產業下游市場拉動，預計市場對稀土礦產品需求將有小幅增長，相應地，鑭鈰釔產品產量過剩問題將進一步突出。稀土產品的平衡利用問題已經廣為關注，其重點是如何進一步擴大占行業產量70%的鑭鈰產品的應用市場，鑭鈰在稀土顏料、電容型鎳氫電池電動大巴、燃煤電廠脫硝催化劑等領域的市場正在形成，但釔的市場仍不明朗。
如前所述，稀土產業大集團整合已基本完成，隨著2017年10月以南方稀土集團對贛州地區約22家稀土回收企業集中整合為代表的行業整合的進一步深入，中國稀土行業進入集團整合震蕩期。管理層面，政府部門2018年將繼續加強行業整頓工作，如果總量控制政策不能及時根據市場需求，本著疏堵結合的原則提高合法合規礦產品的有效市場供應，則稀土礦產品進口量將會進一步增長。稀土行業集團化、清潔化、高端化成為主基調，總的趨勢是企穩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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