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自己的一段隱秘傷疤
——這是榴槤·炒蛋的第 18篇文章——
郭源潮
郭源潮
宋冬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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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陝西發生惡性砍人事件。
兇手稱曾遭受「校園暴力」，於是為了復仇，砍死了7名無辜的學生。
可以說是很惡性的事件了。
01
[校園暴力]在外國校園電影裡面很常見，但在國內，好像不是特別被重視。
再好的學校都或多或少有一些惡性打架事件，儘管有幾名學生的「過激行為」已經到了被勸退，休學，乃至觸犯法律的地步，但大人們依舊會覺得「小孩子間打打鬧鬧很正常，過段時間就好了」。
現實如果真的如此單純，就好了。
「校園暴力」如果真的如大人們所想的那般不痛不癢，也許今天，也就不會有7個無辜的生命命喪黃泉。
02
我的高中時代，對我而言，是最「雙面」的時代。
我既交到了最純真的朋友，擁有過最純潔而真摯的友誼，卻也冷眼旁觀過，甚至經歷過一些遊走在暗黑邊緣的故事。
高一的我，16歲。
稍微懂點發展理論和心理學的人都知道，按照正常的發展規律，16歲正值「自我意識覺醒的時期」。加上從小到大，我都不是一個有自信的人（因為成績外貌家境才華沒有一個出類拔萃，人群之中是一個大寫的「泯然眾人矣」，所以造成小時候的極度不自信），16歲的我開始尋求外部關注，迫切需要通過別人的矚目和肯定來確認自我的價值，開始注重他人的目光。
我開始愛打扮，開始臭美。
在高中素麵朝天的人群里，我自然而然就成了「受矚目」的女生。
被男生追，抽屜里有偷偷塞進來的飲料，四月的春風裡充滿了桃花的香氣。
當時的我，卻渾然不覺在這種外部過分的「矚目」中，暗藏著一些人性本質中黑暗的東西，我已經在不知不覺的被帶入黑暗邊緣。
當時的我，和「校園暴力」僅一步之遙。
某天的一節課後，我被後桌男生臨時告知「臨班女生要打我」！天知道，我和那個傳說中「混混女生」不僅不認識，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沒有任何關係，我甚至根本想不出一星半點的理由，能致使我們之間產生任何芥蒂和怨仇！
也難怪我想不出，因為本來就沒有。
如果非要找一個理由，大概是我太得瑟。
儘管16歲的我，和現在的我同樣，性格里從來就不是一個十分活潑的人。
就像《西西里的美麗傳說》中瑪琳娜被全城的女人撕扯頭髮，撕爛衣服，被毆打的那樣，最終也沒有人能說清楚瑪琳娜到底做錯了什麼。
但當時的我，根本想不了這麼多！我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立馬大腦充血想尿褲子，因為在我當時所交的朋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能力與「黑暗勢力做鬥爭」，也沒有任何一個能為我出頭，甚至能為我說上一句話。
那種感覺真可怕，即無助，又恐懼！
我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回家！離開校園這個可怕的地方~~
我是幸運的，「暴力事件」最終沒有發生！
但是我的另一個朋友，卻沒有這麼幸運！
03
我們曾經是關係很要好的朋友。
她是很聰明的人，成績不錯。在那個年代，她顯得天真，卻同時有著少見的成熟。
我們一起騎車，一起午休，互相邀請對方去自己家裡，她總是給我講很多笑話，我們彼此分享著女孩子之間的秘密，度過了一段很美好的時光。
這一切，都終止於「那一天」。
那一天，她被一群女生堵在操場更衣室的小屋裡，被打了。
被打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她和班上某個男同學傳緋聞。於是被一群女生集體群毆。
我已經忘記了這次暴力事件的嚴重程度，總之，在那之後，她就轉學了。
去了一個更差的學校繼續讀高中。
待我們再見面時，距離高中時代已經過去了好幾年。
我們不痛不癢的聊著彼此的現狀，一塊吃麻辣燙還喝了幾杯北冰洋，以至於周六晚上的氣氛被烘托的格外輕鬆。
我們彼此心照不宣，誰都沒有提起過那段往事一次，我沒有問過她一句「當時被打之後發生了什麼，轉去了哪所高中，轉學之後的生活過的怎麼樣」。
她也沒有主動說起過。
她沒有讀太好的大學，畢業之後就順著家裡開始進入廠區工作。
我不知道曾經的高中時光，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對她來說是否有不能承受的沉重和無奈。
我只是偶爾會想起，16歲時她眼中顯而易見的靈氣。
如果她沒有轉學，成績應該比我要好很多吧····
說不定會和我一樣考上外地的大學，從此遠走高飛。
畢竟她是比我聰明的人。
也許她的人生，也會不同。
我雖然什麼都沒問，但是我依舊篤定的相信，在經歷校園暴力的時候，她沒做錯任何事。
哪怕是真的做錯，只是「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男生」，但是這樣的事情，並不重要到足以扭轉一個人的一生。
我每每想到這裡，就會不寒而慄。
04
她的故事，只是「校園暴力事件」中很小的一件。我所認識的人中，有遭受過暴力事件的，也有參加暴力事件打別人的。
總之，在本該追求學問的寧靜校園中，有很多人都有著晦暗且略帶傷痛的記憶。
但我想，很多人都和現在的我一樣，早就痊癒了。
16歲時的我，在學校的貼吧上面被匿名的同學熱切的議論著。
大部分言論我現在已經記不清楚了，但唯一記得一條，是「她每天都穿一樣的褲子」。
我家以前不算有錢，所以從小到大，我懂事的方式就是「從來不主動要求我媽為我多花一分錢」。
所以當我心中「孝順的方式」被別人拿來嘲笑和詬病時，我最難過。
我並不知道我媽竟然也會在百度上搜索我們學校的貼吧，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看到的那條帖子。
高三畢業之後的一天，她問我是否曾看過學校貼吧里對我的議論，我說「知道啊」，
用一種雲淡風輕滿不在乎的語氣。
我能聽得出來，真正故作輕鬆的不是我，而是我媽。
我不知道當我媽看到那條「說我就只有一條褲子」的帖子那天，是否悄悄抹了淚，略感自己身為母親的無能······
總之，我希望我媽永遠都沒有那樣想過。
今天說的這些故事，算是我人生中一段有些隱秘的傷疤。
不過已經絲毫不疼了。
因為曾經被別人誇獎一句「漂亮」都開心的要死的我，早已經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來證明自身的價值。
因為早已經歷過很多次蛻變的我，早就褪掉了曾經脆弱的內心，也早就明白一個完整且獨立人格的基礎就是自我相信。
因為每一天的時間都有很多事要去追求，所以也越來越沒時間回憶過去，沒時間回憶這些曾發生在我生命里微不足道的陰翳。
要不是昨天陝西的惡性砍人事件，我也想不起來寫這麼多。
可能關於校園記憶，很多人都有一些或輕微或沉重的記憶，有人曾經靠近黑暗，有人曾經與黑暗為伍。
還好，年少時的錯誤都能因一句「年紀小，不懂事」而被妥善諒解。
昨日之日不可悔，明日之日仍可握。
一定要做善良且正直的人，在必要的時候懟天懟地，
守護自己內心的準則和自身的安全，
和不想回憶的所有往事揮手說再見，
永遠正義且勇敢的活下去，
活成自己心目中英雄的樣子。
永遠清醒，永遠無堅不摧。
晚安，朋友們。
—— · see you next time · —
作者 /楊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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