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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逃跑的媳婦

小說:逃跑的媳婦

文/沈腰 來源/京祺的江湖

李翔原本是個好名字。但自從「翔」字有了另一層不可言說的意思之後,李翔的名字,就成了被一幫兄弟朋友調侃的對象。

李翔原本不覺著有什麼。愛說說唄,誰還能管得住別人那張嘴?說口乾了他也不給遞水。但最近,他確實感覺到了。

這他娘的,自個兒的生活確實像攤屎。

李翔是個老光棍了。三十五,別說老婆,就連對象都好幾年沒帶回來一個。要問原因?挑唄!李翔村裡頭出來,從小耳濡目染,原則是非處女不娶。但這年頭,二十多歲的女人喜歡的三十多歲大叔是那種「有錢有權,風度翩翩」的,誰看得上他這麼個矯情勁兒的老光棍。再往上找,哪個女人三十歲了還能是處的?按他發小說的:腿間都結了蜘蛛網了!但李翔這股勁兒擰在這裡,是以這麼多年了,還沒個知冷知熱的人疼著。

後來,也還是他發小給他出了個主意:過年回家,老家村裡頭,有個老瘸子東拼西湊了十萬塊錢,買了個越南媳婦。他可是親眼見了,那小媳婦腰細胸大人還麻利,他看了都想來一個。要不是家裡已經有個惡婆娘管著……說到後面,還跟李翔嘿嘿笑兩聲。都是男人,那笑裡頭的意思,想也明白。

李翔就此起了心思,網上找到一家中介機構,準備也給自個兒買一個「腰細胸大人麻利」的越南媳婦兒。

中介問他:「您要什麼檔次?」

「這還分檔次?」李翔稀奇。中介笑呵呵的:「那是當然。越南女人也有漂亮不漂亮,好生養不好生養的。」

李翔就試探地問了句:「那有處女的嗎?」

中介回復很快:「漂亮處女二十五萬。非處十五萬。」

這丫的比老瘸子的要貴啊,李翔琢磨。然而在看到中介發來的照片後,李翔徹底沒聲了。

這他娘的,那小臉,網上怎麼說的來著?初戀臉!一看就純得嫩得掐出水來。他李翔啥運道?這麼多年獨守空巢,總算等著了個可心的。李翔本來就是個糙老爺們,這麼一來講價的心思也沒了,直接約了時間地點,說好看了人沒問題後交錢領人完事兒。

約好了時間,李翔才從那見著美女的衝動勁兒里緩過神來。二十五萬,要說,他現在還真沒有。李翔就一小破打工的,乾的是工地里開挖掘機的活兒,每個月工資五六千,家裡沒人管著,平常下了班就愛喝個小酒啥的,錢都送給餐館老闆娘了。現在存的,也不過十萬塊。東拼西湊借了十五萬,還是因為他平常人緣好,做人爽快敞亮。湊好了錢,左等右等,心癢難耐的,總算到了見人的時候。

這天,李翔特意給自個兒去樓下理髮店花五塊錢剪了個頭。還跟老闆娘討了點頭油抹了,少有的講究。老闆娘笑著問他幹嘛去,李翔意氣風發:「相親去!」

這親一相,就相走了二十五萬。

那越南新娘中介叫她阿香。說是給她取的中國名兒。阿香剛滿二十,和照片上不盡相同,但都是一副清純可人樣兒,低著頭都不敢看人。李翔先付十五萬,等領回家「驗了貨」再付餘下十萬。把阿香帶回家,放她去洗澡,李翔坐在床上心裡頭美啊。要是換個正經城裡姑娘,這一遭下來,不說結婚彩禮,就是困個覺,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錢!這一趟下來二十五萬,說是貴,然而等圓了房,跟工頭說道說道,給阿香在工地上找個幫忙做飯的活兒,自個兒幹活的時候就能吃上自家婆娘的飯不說,錢也能慢慢掙回來。

阿香很快洗完澡出來。小女子羞嗒嗒頭髮上滴水的樣子,讓個老光棍李翔眼都看直了。李翔原本也想洗洗,這回卻是忍不住了,三步並兩步過去,把人摟在懷裡。

阿香好像有些著急。她又不會說中文,只得啊啊叫著,指著自己的腦袋。李翔明白她的意思:頭髮都濕著呢,緩點兒!李翔嘿嘿一笑,把人打橫抱起:滴點水兒滴點水兒吧,我看你渾身都能掐出水!

老光棍李翔再也不是老光棍了。這一晚,神清氣爽,讓李翔第二天沒廢話就直接轉給了中介剩餘十萬塊。

中介收了錢,笑呵呵的:「祝您婚姻幸福,家庭美滿!」

李翔回了家,見著家裡頭就有個小嬌娘在等著,心裡別說多熨帖了。雖說是花錢買的媳婦,但既然準備跟人家好好過了,李翔也沒打算把人當個普通物件。回來的路上,李翔見了個點心鋪子,想著兄弟們老婆都愛吃兩口,於是也稱了一斤,帶回家。

這以後,他也是有娘們的人了。

到了家裡,小媳婦阿香果然正孤零零坐在床邊上不知道想啥呢。看的李翔心裡頭這個疼勁兒啊,忙把人拉過來,坐在桌子邊上,點心一溜兒鋪開,放在她面前。

阿香似乎有些懵懂,不知道這個剛剛成為自己男人的人是在做什麼。李翔見著她那長睫毛顫啊顫的,拈起一塊糕點送到她嘴邊。

阿香就好像有些慌起來,擺著手不肯吃。

李翔突然就想到了之前看過的,越南賣女兒的家裡,都有多麼窮苦。加上這小丫頭片子,沉默寡言的,在中介那裡想來也沒過過幾天好日子。或許這十塊錢一斤的點心,是她從來沒吃過的美味呢!

這麼想著,李翔心裡頭更是憐惜。

「吃吧。」李翔笑著說:「以後你就是我媳婦兒,吃塊點心怎麼了?以後咱們日子越來越好,我還得帶你吃中國菜,滿漢全席!」說著,他又摟著阿香,也不管她能不能聽懂:「我這三十多歲了,頭一回討老婆,你放心吧,我會對你好的。」

說完,又把那點心往阿香嘴裡送。阿香這回倒是吃了,只是嚼了沒兩口,一雙大眼睛竟然含了淚。

「哎喲喲,這是咋了?」李翔忙捧著阿香的臉:「一塊破點心給咱媳婦兒好吃哭了?」

李翔萬萬沒想到,這樣一個吃塊點心就能哭,羞嗒嗒連人都不敢看的媳婦兒,會在三個月後,自個兒跑了。

那時,李翔已經在工地上給阿香找了個做飯的活計。因著這,每回中午下了工,李翔都迫不及待往食堂趕,見著那舀菜的小嬌娘就嘿嘿樂。阿香見了他那也要抿嘴笑,給他盛的菜都比尋常給別人的要多上一些。李翔心裡頭這個美,啥叫老婆孩子熱炕頭?這才是了!

幹了一個月,阿香還掙了三千塊錢。李翔覺得真不賴,這是阿香自個兒給自個兒賺本錢呢!

然而就在李翔覺得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的時候,阿香卻不見了。

這天,李翔下了下午工,正要去食堂叫上阿香一起回家去,食堂的另一個工人卻告訴他,阿香下午就走了。

李翔奇怪,咋就自個兒回去了呢?然而等到了家,卻發現阿香也不在家裡。

李翔這才急了。一晚上沒睡,叫了發小朋友一起街上馬路上到處找,生怕她是找不著路回不了家,急出一身汗,卻一無所獲。

「要不報警吧。」李翔狠抽一口煙,往地上一摔,用腳尖碾滅了:「這一個小姑娘,話都不會講的,別被人拐子拐了去。」

發小看著他通紅的眼睛,欲言又止。李翔最受不得男人這幅婆婆媽媽的樣子:「他娘的有屁就放!」

發小就支支吾吾開了口:「翔子,你想沒想過,是她自己跑了……」

李翔的眼,一下子更紅了起來。

發小話已經出去,只得硬著頭皮自己開口:「就咱們老家村裡頭,那老瘸子娶了越南媳婦,都是鎖在家裡頭,出個院都會自個兒跟著的。你倒好,還讓人出去做活兒了……報警肯定報不得,你想啊,警察來了,問你,你把情況一說,好傢夥,買賣人口,先把你給抓了!我估摸著她就是自個兒跑了!」

「胡說八道!」李翔一個發狠,沖發小吼一句:「你他娘的懶得陪我找就直說,老子不稀罕!」說完,轉身就走。發小說的情況,說實話,他不是沒想過。但是一想到那小丫頭嬌嬌怯怯的眼,吃塊點心都要哭的樣子,離了他,她去哪裡再找對她這麼好的人?三個月了,要跑早就跑了,何必等到現在?何況這三個月來,他對她,摸著心肝說,那是沒得說的,她不是也整天笑著瞅他樂嗎?那都是他給養出來的!

但是發小有一點說得對,這警,確實不能報。

李翔回到家,琢磨了半天,又急又亂,最後找到了中介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還是原來那個男人,聲音聽著就喜氣洋洋的:「李老闆,是您啊!有啥事?」

李翔說:「阿香不見了!」

中介似乎驚了一下:「不見了?」

李翔嗯一聲,中介聲音就慌起來:「不會被拐走了吧!」

他也這麼想!李翔的心一下提起來。

「李先生,這麼著。我們這邊也發動員工幫您找。」中介說:「順便也聯繫下她越南老家……」

「好,好。」李翔一連說了兩個好字,焦心啊。中介頓了下,又道:「只是聯繫越南那邊,加上員工的人工費……可能得需要您支付一些。」

「多少錢?」

「不多,三萬。」

話說得輕巧,三萬塊錢,抵得上李翔半年工資。李翔咬著牙琢磨,要是不出這三萬,二十五萬都沒了。再說了,阿香在他心裡頭,現在已經不只是二十五萬能代替的。那是他媳婦兒!他媳婦兒要是出了事,多少錢也買不回來了。

李翔於是問發小借錢。發小看著他,一臉不贊同。李翔恨聲:「你放心,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這錢我怎麼著都會還給你。」發小被他話噎住:「我不是這意思……」說罷嘆口氣,去取了一萬塊給他:「你這情況我沒法跟我媳婦說,這就是我攢的一點私房錢了,你悠著點兒。」

李翔捏著那一萬塊,眼裡有淚:「謝謝兄弟!」

李翔本身就是個打工仔,身邊認識的人也沒幾個富的。之前借那十五萬,就把身邊親戚朋友幾乎挖干。再說了,都是有媳婦管著的,能借出來錢的真是不多。李翔找到工頭,求他給自己預支工資:「三萬塊,算我八個月工資。」他想好了,多支出來的一萬塊,就是找到阿香後,倆人這大半年的生活費。

工頭知道他的情況,先是不肯,後來擰不過他,給了。李翔忙拿著錢去交給中介。中介收了錢,道:「你放心,我這邊一定全力找人!」

李翔眼裡已有了淚,此時阿香已經失蹤五天:「是我求你們了。」

李翔平常的日子,過得很快。別說幾天一個月,就是一年,也就一眨眼沒了。多少日子,就在重複的上工下工,喝酒侃大山中飛快過去。而這十天,卻是李翔最難熬的十天。

自從把錢給了中介公司,十天過去了,阿香還是沒找到。

半個月了,一個小丫頭在外面語言不通啥也不懂的,能遭遇什麼?李翔想都不敢想,到晚上就喝得酩酊大醉,以此才能減輕自己心裡頭的痛。他悔啊,這麼個小姑娘,他不知道看好了,把人弄丟了,萬一人把命也丟了呢?他苦她。走時身上也沒有錢,她吃什麼,喝什麼,還能吃上那她最喜歡吃的十塊錢一斤的點心嗎?

又過了兩天,中介公司來了電話:「說是有人見過她,在隔壁省。」

這丫頭片子,怎麼跑到隔壁省去了?李翔急了眼:「咋回事?」

「讓人家帶我們找呢!只是這人也要上班,耽誤他時間來找,又得付錢……這次不多,五千就行。」

李翔把那多預支出來的一萬塊取了五千給中介送去。半個多月,他憔悴不少,一雙眼都凹進去。中介見他都吃了一驚:「李先生,你怎麼成這樣了?」

「沒事。」李翔勉強笑了下,把錢遞給他:「給我媳婦兒找著就好。」

中介眼裡就也盈了淚:「李先生,你放心,我們一定全力以赴。」

轉身之前,李翔不知怎的,總感覺有雙眼睛在盯著他。

走在路上,李翔還是醉的。不知道是昨晚酒喝多了,還是睡眠太少以致整個人腦子都有些不清醒。走到樓前,突然見著一個身影從樓裡頭跑出去。那是個小丫頭,背影和阿香有些像,一樣的瘦弱小巧,一樣的一雙手就能掐過來的腰身。只是阿香從來不懂穿衣打扮,不可能像那背影一樣,穿著城裡姑娘才穿的時髦裙子。

到了家,李翔只覺腦袋暈暈乎乎,於是往床上走。剛躺下,就覺得自己背上被什麼東西咯著了。起身回過頭一看,東西在被子里。掀開,竟是摞得整整齊齊的一捆錢。

錢邊上,還有一個小小的字條。李翔拿起來,上面寫著幾個秀氣的小字:「別找我,錢收下。」

李翔被酒灌醉的腦子突然被一個激靈打醒,他突然明白了一切。看著那錢,又看著那字條,直愣愣坐了半晌,突然捂著臉嗚嗚哭起來。

他知道,阿香到底,還是苦他的。

夫妻一場,他,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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