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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只想談場自由的戀愛

到了知天命的年紀,處於人生的半山腰。回頭遙望,那麼多曾經以為高不可攀的山頭,如今都變成了細碎的小山包,被一一踩在了腳底。終於,有那麼丁點資格可以俯瞰了來路了——這種感覺真好。

年輕的時候談戀愛,站在圍城外,心是惶恐而多慮的,總覺得前方有一個模糊而又鮮明的目標,在時刻召喚自己。我不知道有誰會在那裡等我,但是我知道,一定有個人也和我一樣,不明所以地被感召著,向城內衝殺,只為和我會合。

我們必將成就一段婚姻,那似乎是一個不可推卸的使命——我必須為所有人去完成。否則,就會讓自己和其他人都感到奇怪:沒有婚姻,你幹嘛還要談場戀愛?!

眼見得城外的人越聚越多、越聚越密。熙熙攘攘、人頭攢動,水泄不通。每天都有更年輕新鮮的面孔加入進來。這場面,讓我不由得對心中的願景越來越期待——那座城,變成了一座海市蜃樓:縹緲,虛幻,遙不可及,但是註定美好。站在城外的,沒有一個人懷疑。即便有臨時動搖的一閃念,也終被狂熱的呼聲和踴動淹沒了。

我從最初的湊近、觀望、欣羨、加入,到被人推著走、無法回頭,以至於最終的拚卻性命、披荊斬棘、一路廝殺,終於,我衝進那座城池,得償所願。

我長舒了一口氣。我以為,城內風光無限——和所有城外的人以為的一樣。不料,隨著城門轟然一聲關閉,我扭頭看時,才發現,城內荒蕪一片,哀嚎遍野。原本帶著絢麗的五彩之光的城堡,已然就是一具衰朽、骯髒、冷硬、虛空的軀殼,一觸即會轟然倒塌。

我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即是我追尋那麼久、付出那麼多所要的結果。我那夢中開滿奇花異草的花園呢?我那會唱動聽歌曲的鳥雀呢?我那古堡的深邃與神秘呢?我那從古堡中走出的翩翩公主與王子呢?…

彷徨,等待,屈服,掙扎。許多人倒下了:憂鬱而死的、互殘而死的、角斗而死的……存活下來的許多人又重新拿起了刀槍拼殺,想殺出一條血路,殺出城去。

我是一個僥倖得脫的人。被關得久了,出城的時候,我還有些許的不適應。站在城門外,我徘徊了很久,不知何去何從。那種過分的熱鬧是我不想要的。但是這種過分的冷清,我也會怕。

然而,我終於還是一個人上路了。途中經遇許多人,與我擦肩,與我搭訕,與我熱絡,……但我,都很漠然。我再也不想,受任何一個人蠱惑,再帶回到那座城裡去。

那是一座被禁錮的城池。而我,心向自由。

如今,我只想談戀愛,只為想談戀愛而談場戀愛。我只想要簡單、浪漫、輕鬆、自由的愛,而非複雜、陳腐、沉重、束縛的愛。我要的戀愛,不再懷有任何目的,不再追求任何結果。我只想要,此時此刻我幸福、滿足、安恬。我只想保留戀愛中的美妙的部分,因為我已經看過婚姻中現實的部分,那永遠不再會是我所期待的。

你也許會說,我是個不負責任的人。沒錯!如今,我就是想做這樣一個人!

婚姻是一張契約,是一場畫地為牢。你在捆住對方的同時,也捆住了自己。沒有人,能佔得便宜。而我渴望的契約,是心靈的,而不是寫在紙上、罵在嘴上的。那倘若,心中有默契,靈魂有契約,又何必要那一紙空文?

不離不棄,又若即若離。給你愛,又放你自由。這,才是我想要的,最好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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