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孝萱：你看不懂的藝術，為什麼值那麼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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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élude
Yo Yo Ma
馬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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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史的發展就是
一段不斷的突破跟追求自由的過程
突破是美，創造是美，自由也是美
以美呼喚自由
趙孝萱
2017年度大會講者：台灣人文學者，美育機構「元培學堂」創始人
在我跟大家分享，《以美呼喚自由》這個題目之前呢，我想先給各位看四張我非常喜歡藝術品的照片。
看過這張嗎？對，它是藝術品，請不要懷疑。它是很重要的藝術品，馬桶也是藝術品。
可是它是巴黎蓬皮杜當代藝術中心的鎮館之寶。這件作品我們也可以在英國泰特美術館看到。
它也是2004年有一個英國的藝術機構票選二十世紀影響最大的藝術品，這件作品它打敗了我們都熟知的畢加索跟安迪·沃霍，成為二十世紀影響力最大的作品。
我們再看下一張。
一張畫，就這麼划了一刀，你心裡一定有很多的疑問。
這件作品在2014年，英國倫敦的蘇富比拍賣，拍出224萬英鎊。
為什麼？
劃三刀也是上百萬英鎊，再劃四刀還是，太疑惑了。這是為什麼？
我們再看下一張。
不劃一刀，戳很多洞洞，這件作品的在2015年也就是兩年前拍了2917萬美金。
我們再看下一張，這是另外一個藝術家。像我孩子一樣塗了一些色塊。
這件作品呢，2012年在紐約佳士得拍出8688萬美元，而且是當時藝術品的最高價錢。
我們再看下一張，這是第四件。
天哪，這也是雕塑嗎？這麼瘦，這麼丑，這麼干。我心裡的雕塑不是應該是像希臘雕塑？或是像大衛，米開朗基羅的。這叫雕塑嗎？
請不要小看它。2014年，紐約佳士得拍了1.4億美元，是目前世界上拍價最高的雕塑。
或許你會覺得這些拍賣都是亂搞，可是我告訴你，這個藝術家，他是瑞士法郎100元的頭像，也就是說他是瑞士國寶級的人物。
所以這時候你心裡一定會有很大的疑惑。是我的腦子有問題，還是藝術家的腦子有問題，還是藝術有問題。
很多人從此就會覺得藝術就是亂搞的事，就是亂畫的事，就是惡意炒作的事。所以這中間肯定是有什麼問題是我們必須要來理解的。
「
也就是到底什麼是藝術？
藝術家到底都在做什麼？
」
我在上課的時候常常說，相對的高價或許可能是炒作，但絕對的天價，一定是因為這個藝術家在藝術史上有絕對的地位。
什麼叫藝術史上絕對的地位呢？就是他做出了前人沒有做到的事或是沒有想過的事。
所以好，我們來看。馬塞爾.杜尚，我們叫他當代藝術之父。這是很高的讚譽，為什麼？這是世界上第一件現成品藝術，什麼是現成品呢？
我是一個知名的藝術家，我拿了一件現成的東西，或許我就在我家隔壁的建材城買了一件，一個馬桶，然後，我在上面簽了一個 「泉」字，當我送到展覽廳我說它是藝術品它就是藝術品。
所以這件事情改變了藝術品的本質、內容跟邊界，它給我一個重新去思考藝術的機會。藝術不再是只是在畫布上畫一個風景畫，畫一個肖像，藝術開始表現的是觀念。
豐塔納這麼一刀，石破天驚的一刀。我想請問大家都學過畫的人知道，藝術是要研究構圖。我們的構圖會想要加法，我們會想要添加油彩，要畫一個什麼東西。
可是我們可不可以把他這一刀，讓我們所看到的畫面延伸向一個往後無限的可能，讓我們對於那一刀後面的事情可以有無限的想像。
所以他叫做空間主義大師，是因為他打破了我們只在畫布上通過眼睛看到的東西。
雖然他的外號叫豐三刀，問題是這個豐三刀打破的是我們對藝術跟畫布上所有的想像跟理解。
所以，藝術是可以傳遞我們的思想的。
下面這張作品，馬克羅斯科。
馬克羅斯科
這張作品其實非常的大，我曾經在這件作品面前非常的感動。你會感覺到那些顏色跟那些形狀，都是在漂浮的，感覺有一種非常澎湃的感情要從畫布裡面撲向我。
而我在畫布前面竟然有一種想要膜拜的感覺，甚至內心特別的感動。
可是，羅斯科說：如果今天看到我的畫的人，會有想要流淚的感覺，就是你跟我在作畫的時候有著一樣的宗教體驗。他說：我的畫傳遞的是一種情緒，我的畫傳遞的是一種全人類共有的情感。
所以你不要以為塗個色是這麼容易的事情。你要在色彩的處理以及手法上表現情緒，這就不是那麼容易了。
最後一件，就是那個瑞士國寶—賈科梅蒂。
為什麼雕塑一定要呈現的是力量？賈科梅蒂說：有一天我坐在巴黎的咖啡館，我遠遠的看到有一個人從對街走過來，我發現當我跟他距離這麼遠的時候，他是很小的，他是很瘦的，他是很細的。
所以你忘記了當我們看藝術品的寬窄胖瘦，它是跟距離有關係的。而所有的20世紀的人，看到這個雕塑，在經過兩次的大戰以及無數的內戰，經過了無數對於存在的焦慮的時候，大家都能夠被這個雕塑感動。
覺得說「對，我感覺得到這個雕塑的孤獨感，孤寂感，傷痛感，焦慮感。」所以這個雕塑傳遞的是什麼呢，它傳遞的是精神。
賈科梅蒂是一個非常具有存在主義氣質的藝術家。因為我們可以從他的作品裡面感覺到，人類共同的存在的處境，或是一種巨大的精神力量。
所以我們就要來總結這幾個藝術家。
也許你剛開始看到那個小便池根本不會覺得有什麼美的，但當我講完的時候或許你能夠感受到它的美。
他們都是顛覆藝術的藝術家：
他們改變了藝術創作的方式，
改變了藝術的本質，擴大了藝術的邊界，
最重要的是他改變了
我們認知藝術的方式，
也就改變了我們認知世界的方式。
所以藝術已經可以是承載觀念，承載思想，承載情緒，承載精神。所以藝術家已經是個哲學家，是個思想家。
他們都不斷的思考如何用個人獨特的方式去對應那個時代。所以也就是說他們就是用一個全新的視角逼使我們去重新看待這個世界。
他們解脫我們的思維束縛，解放了我們的內在心靈，突破了我們的固有思考，挑戰了我們的審美成規。最重要的是三個字，開腦洞。
你覺得豐塔納簡單的劃一刀，是那麼容易的嗎？他開了腦洞。
就像很多人說我們要突破我們的思維邊界，其實藝術家每天就是在做這個事情。
我有一個學生，他帶著他高中的兒子來聽我的當代藝術的課。那孩子回去說了一句總結的話：當代藝術不是拿來看的，是拿來想的。
這是藝術家的企圖，所以說藝術史的發展就是一段不斷突破，跟追求自由的過程。
所以突破是美，創造是美，自由也是美。
所以如果當你回家，看到你孩子拿著充滿奇思幻想的畫給你，然後你批評他說，畫的太丑了，畫的一點都不像，簡直就是亂畫，我帶你去學畫吧。
當你帶他去學畫，帶他去學所謂的素描，讓他畫的很像，然後讓他不斷地訓練他的技法，跟他的手法的時候，你可能耽誤了一個未來的大師，你把你的孩子塞進了你以為對的一個固有的框框里。
很多人說：說真的，我真的看不懂這些，真的看不懂。問題是，當藝術家完成了他的圖像，他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所有詮釋是等待我們來做的。
所以真的藝術何須懂。你會覺得不懂是因為你有一種焦慮，你會對應不到藝術家真正想傳達的那個意念。
可是這個真的不重要，因為所有的解圖密碼都在這個圖像之中，等待你自由的去開啟。
就像這張畫，100個人有100個想法。你可以說他是宇宙的象徵，你可以說他是破繭而出，可以說它是掙脫束縛，你可以說他是各種可能。
所以，我們接觸藝術的過程就是一種自由的狀態，因為藝術的詮釋空間是開放自由的，每一個人都可以用他自己的方式去理解藝術。
100個人可以有100種解釋方式，而且沒有對錯，我再次強調，無是非無對錯。
有時候我去藝術家工作室，我跟他們聊。他們會說，「哦，你想到了我剛剛創作的時候沒有想到的東西。」
或許他只想要完成一個圖像，他並不指向什麼特定的意義。
這個東西跟科學的閱讀是特別不一樣的。當我們閱讀愛因斯坦的相對論的時候，你能改變他一個字嗎？
你能重新詮釋他嗎？我們只能被動的接受。所以也就是藝術領域是最自由而且束縛最少的。
我們平凡的人可以通過藝術家這些非凡的心靈，讓我們體會，領悟他們突破的創造過程，我們可以豐富生活跟創業的自由靈感，也就是激發我們的創造力，開啟我們的想像力。
其實在歷史上，很多偉大的科學家，思想家甚至企業家，他們最終非凡超越都是因為那靈光乍現的想像跟創造力，而這種靈感的來源往往就是藝術。
所有藝術所創造的美的想像，帶領我們脫離現實的束縛跟牢籠。當你理解的那一剎那，你就自由了。
我特別熱愛藝術，從小就是無可救藥的文藝少女。我特別熱愛藝術自我表達的方式，我也喜歡這些充滿挑釁跟挑戰的思維。
你以為畢加索不會畫畫嗎？他在十幾歲的時候畫的畫就像大師一樣。那他為什麼要畫左邊眼睛跟右邊的臉不在同一個平面上呢？他就是不要重複。所以我特別喜歡這種充滿挑戰的觀點。
它活躍我的思維，活躍我的感知，最重要的是它可以豐富我的生命節奏。以至於當我面對人生的時候，我可以勇於去破除身份或是價值的局限，我敢於自信創造。
我們需要藝術，是因為我們的內心都涌動著追求跟熱愛渴望自由的血液。
而美，就是一個實現自由的入口。
謝謝。
本文獲趙孝萱老師授權，特別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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