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博取周圍人關注，我自導自演一場自殺鬧劇，不料殺手真的來了

每天讀點故事簽約作者：銀魅 | 禁止轉載

孫東看了看書桌上的鬧鐘，起身穿了件輕便的衣服，帶上門走上了街道，頭也不回地向目的地出發。

今晚，他再也沒有心情在街道上散步了，也沒有心情像以往一樣坐在站牌下望望天空。他是一個不入流的作家，快過四十的人了，到現在也沒弄出什麼名堂。他想到了自殺，但那樣太平凡了，他希望自己的死具有傳奇性，至少不會讓自己的父母朋友覺得自己是因為想不開而埋怨他。

如果生前沒有人願意理會自己的話，那麼他希望在自己死後得到別人的關注。

對有些人來說只有在夜晚里才讓人感到安全，真的說不清為什麼。

夜空里只有個月亮牢牢地釘在天邊，路燈光慘白得像一張死人的臉，讓人看了很不舒服。路上來往的行人全都是陌生的人，遠去的車輛彷彿在他心裡顛簸著。

也只有在今晚，氣氛才顯得過分的壓抑、沉悶，眼望著路兩邊敞開的店門，身子被一束束躥出店子的光包裹著，間斷著，若明若暗的，令他的心裡產生了一小股留戀感，心下暖暖的、沉甸甸的。

他望著商店裡討價還價的人臉上的笑臉，心裡又有些酸，腳彷彿軟弱無力地在地上擦著。也就是今晚他才覺得所有的人是善良的、可愛的，整條街的人全都在微笑，哪怕是生活在恐懼當中也這麼想。他邁著步子在路口處拐了一個彎，身子一下子埋入昏暗中……

「來了嗎？」有人問。

「嗯——」他應答著，「錢我帶來了，另外的錢，等明天做完這件事，你就會在我的書桌上找到！」

天有些暗，路兩邊的路燈泡也已經被人炸破了。兩個人的臉都蒙在夜幕中，只聽得見兩個人輕巧的言語，看得見的也只是一上一下地燃起的煙蒂火星。

「我知道了。」來人聽了地址後，便說道，「你的房門鑰匙能給我嗎？」

「哦——」他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事一樣，遲鈍地將鑰匙交給了來人，搖了搖褲帶上的鑰匙鏈，「我這裡還有一把。」

「你不用跟我說這個，」來人問道，「你是要我什麼時候干？」

「明天吧，找一個好時間，但不要告訴我。」他說，「我害怕自己到時候反抗，最好能趁我不備的時候下手。」

「放心吧，你不會有機會反抗的。」來人說道，「保證讓你死得痛痛快快的。」

「那——謝謝你了！」他說道，眼望著來人嘴裡的煙蒂被一口吐得老遠，在地上散出一串火花。

他聽著向遠處的腳步聲消失後，才安心地走出去，跨入了路燈光裡頭，臉上掩埋的夜幕隨即就被燈光刮乾淨了。

只是那一瞬間，在光與暗之間，他彷彿剛從黑窟窿里掙扎著走出來，卻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往哪裡走了。他望著大街和閃閃發光的店子招牌，身體忽然感到了冷，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向著家的方向走過去。

「夜晚為什麼要這麼黑！」他心裡想著，經過站牌的時候，還是禁不住地停下了腳步，坐在了馬路邊上抽起了煙，眯著雙眼望著打眼前晃來晃去的車輛，長久地盯著對面的奶茶店和店子里進進出出的人，肚子上的皮肉來回地抽動著，眼淚便淌下來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也不想知道。他挪動了一下身子坐到了暗處，生怕會被別人發現，但不管怎樣坐著，總覺得背後有一束目光朝自己射過來，有一些零碎的語言在耳邊嬉笑地發出聲來。

他厭惡那種情況，屁股還沒坐熱，就站起身子，不快地將煙吐到了一旁，雙手在臉上抹了抹，猶豫著走進了奶茶店。

「老闆娘，給我一杯咖啡泡哈密瓜的奶茶——」他叫道，一屁股坐到了台邊的黃色的高腳椅子上，長吁了一口氣，低下了頭。

「咖啡還是哈密瓜的奶茶，還是兩個都要？」店子里的中年女人笑著問道。

「給我用哈密瓜奶茶泡咖啡。」他說，連自己也說不清幹嗎要點這個奇怪的東西。

「呃？對不起，我這裡可沒有這樣稀奇的東西。」老闆娘笑著說。

「那麼我兩杯都要，不要封蓋的。」他說道。

「好的，大杯還是小杯？」

「小杯的吧！」

他望著這家店子，店子不大，牆上和台上各掛了寫滿了奶茶名和價錢的塑料紙。

兩盞花式玻璃圓筒形燈吊在頭頂上，四五張各色高腳凳擺在檯子邊上，大門口處擠進一台大冰箱，乍看上去屋子還顯得有些狹小。燈光照到他的身上，在臉上形成了一道光輝，不明不暗的，讓人感到舒適。

他望著中年女人的背影，她也算不上漂亮也談不上年輕了，又瘦又高的身子彷彿像一根豎起來的針。他問道：「你好像不是這家店的老闆吧，我記得這家店子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女人就立刻微笑著答應著，「呃——我不是這家店的老闆，我跟她是朋友關係，是跳舞時認識的，她有事讓我幫忙看會店子。你看上去對這店子很熟悉啊？」

「一般，」他問道，「你說的跳舞是在——」

「是在廣場上啊，不然你以為在哪裡——」女人毫不避諱地說，邊說邊用湯匙攪動著杯中的咖啡。

「那裡每天晚上的人都好多啊！」他隨口說著。

「可不是么，人都佔滿了整個廣場了，也有年齡大點的，也有年輕人，反正呢，都是鍛煉鍛煉的，減減肥，不是還有專門的人教么，玩兒唄——」她笑著將兩杯東西遞給了他。

「謝謝——」孫東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百塊錢遞給了女人。

「沒有零錢么？」女人問著。

「沒有——要不我去買包煙找開好了。」他起身走了出去。

「我去吧，你等一會吧。」女人向對面的商店走了過去，將找開的零錢遞給了他，「喏——這是找你的九十五塊錢。」

他數也沒數地就將錢揣進了口袋裡，兩手各拿著一杯東西，狠狠地喝了兩大口，然後將兩杯東西混到了一起，來回地晃動著，眼睛眨巴著望著茶杯。

「可以這麼喝嗎？」女人望著他莫名其妙的舉動問道。

「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只要你願意！」他笑著說。

「我——呵呵——沒有見過像你這麼喝奶茶的。」女人望了望他的眼睛，感覺他有些傷感，有些悒鬱。她的身子趴在桌台上，坐在離孫東對面不遠的地方望著屋子外，處於打發時間的目的，轉過頭隨口問了一聲，「你看上去有點那個什麼啊——沒事吧？」

「沒事——謝了。」他笑著岔開了話題，「你這裡怎麼半天也沒來一個人？」

「哦——這不都快十一點了嗎？」女人抬著頭望了望掛在牆上的鐘，說道，「一開始人還比較多，天晚了，人就少了唄——這裡也只做到十一點就關門了——」

他又坐了片刻，然後站起身子，一口氣將手裡的東西喝乾了，笑著說道：「給我再來杯原味的吧，水盡量開一點。」

「還是不封裝么？」女人問。

「封裝吧，我就不再好意思賴在這裡不走了。」他笑著說，從口袋裡摸出了幾塊錢放到檯子上，「這杯請你喝的。」

他一溜煙地走了，女人手拿著奶茶出門找他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人了，手捧著奶茶想笑又笑不出來，對他的行為既不覺得幼稚又不覺得做作，只是坐在凳子上發起了呆。

孫東鑽進了屋子，什麼也不想地躺在床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睡得這麼死沉，而且到現在還沒有死。他明白，那個人還沒有對自己動手。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動手。」他心裡想著，腦袋昏昏沉沉的，拖著沉重的步子走進了衛生間想洗個澡，可是想到自己本就是要死的人了，洗澡還有什麼用呢？在乎那麼多也沒有用，也就懶得再洗澡了。

他站在客廳里打開了窗子望著窗外，害怕似的又關上了窗子，倒了杯涼開水，走到了書桌邊，坐了下來，隨便吃了幾塊放在書桌上的餅乾，和著開水吞了下去。

他從抽屜里翻出來一個薄本子，將一張銀行卡放在了桌上，動手寫起了遺囑，將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望了望桌子上的鬧鐘，心想，「那個人應該晚上才來吧，要是我的話就晚上來，那樣保險些。」

想到這裡，他穿戴整齊地向昨晚的奶茶店的方向走去，也許是想碰碰運氣，他希望看到昨晚的那個女人，想在臨死之前找個人說一會話。他站在門外，可又不大好意思進去，到底還是進去了——

「給我來杯咖啡——」他走進去看時，發現昨晚的女人不在這兒，心裡多少有些失望。

「還要一杯哈密瓜奶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

他受驚地朝門外望了望，發現昨晚上的女人已經站到了身後，他笑著問道：「你要的話我可以請你。」

「我喝原味的，」女人也沖他笑著，「如果你請的話，我身後可有好些人哦！」

他往身後望了望，發現後面又多出幾個偷著樂的女人。請她們喝這麼便宜的東西，他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畢竟自己快要死了，笑著說道：「那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哦——」一個女人笑著說。

她們看上去年齡都差不多，光看背影和身材的話很容易誤以為她們是一群年輕的女人。也許年齡不能決定年輕。她們穿著修身的衣服和牛仔褲，嘻嘻哈哈地笑著，各自找地方坐下、趴著、歪著身子，安靜的時候看上去更像是一群模特。

「怎麼，你們認識？」短頭髮的老闆娘問著。

「認識，一杯奶茶的故事，」她笑得合不攏嘴了，「原汁原味的關係。」

「怎麼，你們這麼早就去跳舞嗎？」他想問什麼，可又怪自己多嘴了。

「嗯——天不是快黑了嗎？」另外一個女人說道，「要不你跟我們一塊去——」

「算了吧，一個大男將怎麼會跟我們一幫子女人去跳舞——」她身邊的友人用起了激將法。

「行了吧，你以為人家跟你跳啊，人家今天不跳，找樂子可以吧——」另一個女人笑著朝剛才說話的女人擠了擠眼。

「去不？」她問道。

「你是去跳舞的，可是我——」孫東搖了搖頭。

「那邊還是有男人跟女人跳的——大男將的，還不好意思嗎？」她抿著嘴唇望著孫東。

「我學不來的。」他笑著說。

「哈——你看看我們這些人，哪個不是生手哈，放心，有女師傅教，你還怕什麼哈——」一個臃腫的女人沖他叫著。

「怕什麼——」另一個女人笑著問。

「怕她把你帶壞了，還怕她把你吃了不成——」其他的人都笑著望著他們倆。

「就你們話多——」她推了推那群譏笑自己的朋友。

「好好好，我們不打擾，不當燈泡——」又有人在一旁笑了。

「怎麼樣，去還是不去？」她問道。

他猶豫了一會，忽然站起身子說道：「你們等我一會，我去辦一件事，立刻就來。」

「行——那我們等你，不準放我們鴿子。」她笑著說。

他快速地向屋子方向跑過去，他現在還不想死，他要向那個殺手解釋一番，讓那個人明天再來或者永遠都不要再來了。

他進了門走進房間，打開了燈，找到手機翻開通訊錄，準備給殺手打一個電話。

他拿起手機，眼前一黑——屋子裡的燈突然滅了……（原題：《謀殺自己》，作者：銀魅。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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