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處細思恐極的細節，勾勒出一片黑漆漆的世界
《金瓶梅》是我國文學史上第一部由文人獨立創作的長篇小說。從此，文人創作成為小說創作的主流。
《金瓶梅》之前的長篇小說，莫不取材於歷史故事或神話傳說。
《金瓶梅》擺脫了這一傳統，以現實社會中的人物和家庭日常生活為題材，使中國小說現實主義創作方法日臻成熟，為其後《紅樓夢》的出現做了必不可少的探索和準備。
本文選取書中三個片段，略窺「蘭陵笑笑生」對人心的剖析之深，一些情節細細讀來，不禁令人細思恐極。
01
一、王婆教科書式的教潘金蓮謀殺親夫
我們看原書第二回【俏潘娘簾下勾情，老王婆茶坊說技】，原文寫到：
王婆笑道：「老身自從三十六歲沒了老公，丟下這個小廝，沒得過日子。迎頭兒跟著人說媒，次後攬人家些衣服賣，又與人家抱腰收小的，閑常也會作牽頭，做馬百六，也會針灸看病。」
接著看第五回【捉姦情鄆哥定計，飲鴆葯武大遭殃】原文寫到：
王婆對潘金蓮說：「大娘子，我教你下藥的法兒......他若毒氣發時，必然腸胃迸斷，大叫一聲。你卻把被一蓋，不要使人聽見，緊緊的按住被角。預先燒下一鍋湯，煮著一條抹布。他那葯發之時，必然七竅內流血，口唇上有牙齒咬的痕迹。他若放了命，你便揭起被來，卻將煮的抹布只一揩，都揩沒了血跡，便入在材里，扛出去燒了，有甚麼不了事！」
綜合這兩段，可得知，王婆36歲就守了寡。她一個老寡婦，卻對下毒殺人及善後處理都極為熟悉，可見這個老女人不簡單呀！
結合她的心狠手辣，我們甚至可以猜測，當年她也曾謀殺親夫。
02
二、人心的冷漠與毒辣
武大和先妻是有個女兒的，名字叫做迎兒，才十二歲。
潘金蓮嫁給武大後，就是迎兒的後媽，民間講：蠍子的尾巴後母的心。
果然，潘金蓮平時對迎兒非打即罵，餓肚子更是家常便飯。
迎兒得知潘金蓮和西門慶偷情的醜事後，由於懼怕挨打，竟然絲毫不敢多嘴一句。
後來，武大被西門慶踹了窩心腳，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原文說：
「迎兒不得向前，更不敢與武大一點湯水吃。」
要知道，這段時間潘金蓮時時出去偷情，親生女兒連口水都不敢給武大喝。
足可見平日里潘金蓮整治迎兒的手段有多毒。
03
三、武松殺潘金蓮，恐怖的行為藝術
《金瓶梅》講的是紅塵姻緣，讀起來是滿目荒淫，但是僅僅關注「色」，那顯然是曲解了作者的初衷。
第八十七回【王婆子貪財忘禍，武都頭殺嫂祭兄】一回寫到，武松花了105兩銀子，設計騙過王婆，要與潘金蓮結婚，潘金蓮喜出望外，豈知卻是死期將至。
二人即將拜堂成親，武松卻將她們帶到武大靈堂，明晃晃鋼刀下，王婆、潘金蓮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就在武大靈堂內，武松剁了王婆的腦袋，扒光了潘金蓮的衣服，挖出她的心肝肺後，又用鋼刀穿好，掛在了房樑上。
靈堂內，活剝心肝肺！如此血腥恐怖的場景，人心險惡，血腥恐怖，以暴制暴，極為衝擊心靈的。
那麼，笑笑生這麼寫，到底想表達什麼？
04
四、社會上贏者通吃，道德、法制已經全面奔潰
《金瓶梅》的故事雖然發生在宋朝，實際上是寫實的，成書大約在明朝隆慶至萬曆年間。
這一時期，資本主義萌芽剛剛出現，商業、手工業空前繁榮，對外貿易快速發展，民間貧富差距快速拉大，階級對立嚴重。
而我國曆來重人治不重法制，巨大的財富吸引下，官員們紛紛權力尋租，《金瓶梅》所展現的，正是這樣一幅大明王朝的「浮世繪」。
作者絕非是要寫《金瓶梅》中，王婆、潘金蓮、西門慶等人之作惡多端。
他所要表達的，其實是那個黑漆漆的社會。
因為，一切道德、法制，到了西門大官人那裡，已經全部失效。
為啥？
很簡單，就因為西門大官人有錢、有勢、有地位。
他謀財害命，欺男霸女，荒淫無度。就是這樣一個惡霸，在清河縣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大宋王朝竟無一人可以制止他的作惡。
這是什麼？這不就是贏者通吃一切嗎？
最後，還是遇上了打虎武松這個活閻王，才終止了他的作惡。
不是每個清河縣，都有一個打虎英雄；但是每個清河縣，卻必有幾個西門大官人。
看似繁華的大宋王朝，也似土財主西門慶一般，其實骨子裡已經腐朽到了極點，隨著金兵的鐵騎南下，徽欽二帝被俘，北宋滅亡也是常理。
糜爛到這般的社會，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聲明：
文章系頭條號「洗劍讀史」首發於「今日頭條」，本文略有刪減。
圖片源自：胡也佛《金瓶梅秘戲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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