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姥姥·歲月

最新 04-30

又到了吃第二茬香椿的季節，我總會買來腌制好慢慢的吃。一是香椿的誘惑，還有的是這個時候老家山裡的香椿剛剛出芽。慢慢的咀嚼會讓我想起了姥姥，也就回味起那個年月。

那年在姥姥家，院子里有棵香椿樹。山裡的四月香椿才長芽，也叫椿芽。姥姥說椿芽很好吃，被稱為「樹上蔬菜」。因為這個季節蘿蔔白菜吃完了，山裡人就靠香椿下飯了。

香椿一般在清明前發芽，穀雨前後就可採摘頂芽，這是第一次採摘的，稱頭茬椿芽，不僅肥嫩，而且香味濃郁。但是姥姥在這個時候是不讓採的，要等到葉子厚實了，莖稈壯實，能多吃一些。那天，剛下過雨，早早的姥爺踩著梯子，採擇著香椿。因為山裡缺水，雨後的香椿莖葉是碧綠鮮嫩的，看著讓人心顫。

姥姥把香椿洗凈晾乾，放到小菜缸里，一層層撒上粗鹽，這種保留了最原始的營養和風味的食鹽，腌菜不容易變質。七天後腌制的香椿就好吃了，我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這是一種特殊的香味，一直到現在還留在我舌邊，這也許就是難以言表的春天味道吧。

只有在早上姥姥才拿出香椿菜，因為早上吃的是「甜飯」，甜飯可不是加糖了的飯，和南方的「白飯」類似。「甜飯」配上香椿就是最好的佳肴，那時因為缺少蔬菜，一年中能吃上香椿的這段，是最耐回味的。

早上吃飯時太陽已經升起，在那個朝陽的場院，聚在牆根下，暖暖的吸溜著玉米糊。大人們的手上拿著一大一小兩個碗，大碗盛飯，小碗盛菜，邊吃邊聊，桑麻五穀、播種鋤耬、蟲害防治、長勢觀測，海闊天空無所不及。我從小就愛聽大人說話，那個場景還歷歷在目。有時吃完飯，話題還在興頭上，大人們就把空碗隨手一放，拾掇碗筷就是我們小孩子的事了。還有一個往往都會重複的動作，盛香椿菜的小碗，不管有沒有菜大家都會舔的「乾乾淨淨」。也就是那時我學會了舔碗，學會了珍惜。

那年的五一，姥姥，姥爺搬來我們一起住，是拖拉機把家裡的物件拉來的。晚上給拖拉機師傅做的飯是香椿炒雞蛋，我才知道香椿也可以這樣吃。後來吃的花樣就更多了，但我還是愛吃，腌過的香椿。早上盛一小蝶香椿，放了香油，吃著饅頭，香椿那種特殊的香味，從舌尖就傳輸到了味覺中樞，興奮了海馬體記憶的投射區。時過境遷，香椿總是讓我情不能自已。

每年的春天姥姥都會腌香椿，雖然不是老家院子里的那棵，味道就有差異了。再後來姥姥去了，腌制香椿菜就是母親做了。我們家一直保留著這種做法，因為大家都愛這一口。

現在是穀雨時節，春天還沒有走，夏天就來了。早上我吃完了腌菜，一口香椿的美味讓我回味了一整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