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戰爭論與美國對敘利亞的襲擊

導讀

正義戰爭論（Just War Theory）是一種源於基督教教會的古老思想傳統，它以道義準則和正當理由，允許國家在符合多項標準約束的前提下，適當地使用武力。正義戰爭傳統上最首要的原則，就是禁止無辜殺戮平民。正義戰爭論當代最重要的貢獻者是羅斯巴德。

正義戰爭論與

美國對敘利亞的襲擊

文

大衛·戈登

禪心雲起譯

4月13日，美國對敘利亞發動導彈襲擊，以回應一起疑為敘利亞政府對杜馬鎮的氯氣化武襲擊。那麼，這次導彈襲擊是否正當呢？回答這個問題的一個方法，是訴諸於聖奧古斯丁和聖托馬斯·阿奎那開創，由維多利亞、蘇亞雷斯、胡戈·格勞秀斯等思想家進一步完善的「正義戰爭」傳統。什麼是正義戰爭？標準是嚴格的，導彈襲擊違反了其中某些標準。正義戰爭的標準是如此嚴格，以至於一位權威人士查爾斯·儒奈特說：「如果聖托馬斯·阿奎那提供的正義戰爭定義被認真對待（…）那麼實際的、完全的正義戰爭，就是屈指可數的。」

這些標準的核心之一也許就是：戰爭行動必須是對不當行為加以糾正。國家發動戰爭，通常因為這樣做符合他們的利益，其中的「利益」，被理解為努力增加自己的權勢和影響；但這不是正義戰爭傳統看待事情的方式。在這裡，不當行為是化武攻擊；但這會引來問題。什麼證據表明有這樣的攻擊？一個俄羅斯專家團隊認為沒有襲擊發生的證據；即便將他們的解釋當成宣傳而置之不理，並贊成存在這起襲擊，仍需要敘政府部隊犯下這樁罪行的證據。中情局向我們保證了這一點，但鑒於該機構的記錄，人們難以承認它的話是確鑿的。當然，如果化武攻擊被假定成發射導彈的理由，那麼首先應該進行全面調查，以證實這件事的真相。

假設調查坐實了（儘管尚不然）阿薩德政權對化武襲擊的責任。美國的導彈襲擊就應被接受嗎？不，不該接受。正如英國聖公會神學家奧利弗·奧多諾凡在《再論正義戰爭》（劍橋大學出版社，2003年）中所指出的，教宗庇護十二世和若望廿三世認為，現代條件下，國家間對抗易升級為核大戰，帶來無差別殺傷的恐怖，只有防禦性戰爭，才具備正義的資格：「庇護十二世譴責『侵略戰爭"（在技術意義上用這個術語來表示索償或懲罰性質的戰爭），約翰廿三世譴責索償性質的戰爭：『很難想像在核時代，戰爭會是恢復被侵犯權利的恰當手段。』」（奧多諾凡批判了這種看法，基於對我來說站不住腳的理由）敘利亞絕不會威脅到美國，故基於這種理解，傳聞中的化武攻擊，不會證明美國的反應是正當的。

但是，如果不顧這種對「糾正不當行為」條件的理解，那會怎樣呢？在這種情況下，不當行為就是指敘政府對平民的直接襲擊，使用了「化學武器公約」禁止的化學武器。（重申一下，這裡關於敘政府罪行已經板上釘釘的假設，顯然和事實不符。）那麼，以導彈作出反應就是正當的嗎？

不，仍然不正當。糾正不當行為必須是干預的真正動機。在本案例中，美國希望阻止伊朗和俄羅斯在敘利亞獲得影響力，因此希望制止阿薩德政權取得完全勝利。即使導彈襲擊是以人道主義姿態作辯護，促進霸權政治利益的行動，也不合標準。

但再次違背事實，假設糾正不當行為是美國干預背後的首要動機。這足以證明干涉是正確的嗎？再一次，證明不了。這次襲擊不滿足另一項要求，即最後手段標準。讓·貝澤克·愛爾希坦在她《反恐正義戰爭》一書中（基礎讀物，2003年）說明了這一標準：「按正確的理解，最後手段是在慎重考慮之後動用武力，而不是輕率直接作出反應。最後手段標準，與其說是迫使政府實際上窮盡其他一切手段，不如說是尋求別的選項之後，方才得出結論說，根據威脅的性質，再沒有任何合適或可行的手段。」（我之所以引用她，是因為不可能指控她具有反干涉主義偏見。）很顯然，美國沒有作出任何努力來和敘政府達成和平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案，而是自己同時擔任法官、陪審團和執刑者。

還有另一個正義戰爭標準。根據這個標準，美國政府的行動可能「權衡利弊後發現不妥」，這是最重要的一個。武裝襲擊必須帶來好轉的前景，避免它所針對的邪惡，不帶來更壞後果。[譯者註：根據羅恩·保羅的看法，更壞後果至少包括：1）如果真有化武存在，襲擊可能會造成毒氣泄漏甚至擴散，以傷害平民的方式來報復對平民的傷害，就變得十分荒謬；2）如果真的推翻巴薩爾政權，那麼會由誰來取代他呢？殘暴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伊斯蘭恐怖分子，最有可能上台。]

再一次，導彈襲擊顯然未能達到符合要求的標準。這次襲擊打開了無窮無盡繼續攻擊的大門。這註定造成持續不斷的戰爭，因為不幸的是，世界各國的權利侵犯都並非罕見事件。正如查爾斯·比爾德所說的那樣，使用人道主義外衣為侵略性外交政策辯護，將導致「為了實現永久和平的永久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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