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崎駿的雜想筆記——多炮塔神教傳說

無論是不是科幻迷，你都可能看過宮崎駿老先生不少的作品；不論是《風之谷》《紅豬》還是《天空之城》，你一定都曾被宮崎駿筆下的幻象世界而打動。但你可能不知道，宮崎駿除了是世界一流的動畫大師外，他還有一個隱秘的身份。

《宮崎駿的雜想筆記》

日本動畫大師宮崎駿的作品中，有不少的背景都是英國維多利亞時代或者日本大正時代。這兩個時期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傳統農業文明和近代工業文明並存，而兩者又不甚包容，極具幻想色彩，且工業革命後的大機械浪潮也正是這兩個時期的主基調。

雖然造型「圓潤」了一些，

但宮崎駿還是把握了多炮塔坦克的精髓

在他早年的作品《宮崎駿的雜想筆記》一書中，不止一次出現多炮塔的設定。在這些設定中，不僅有轉動著多個炮塔、噴吐著炮火的多炮塔坦克，還有飄揚著黃龍旗的中國清朝北洋水師的定遠艦——當然是被改造成了擁有更多炮塔的鐵甲艦。這些內容無不反映出宮崎駿不僅是世界一流的動畫大師，也是一個多炮塔的擁躉。

宮崎駿「改良」後擁有更多炮塔的北洋水師定遠艦

這種風格怪異的機械造型，充滿了天馬行空的想像，也讓人們對粗獷的機械平添一種好奇，甚至有些人會對這些冰冷的鋼鐵萌生情愫。下面，就讓我們來說說這些風格迥異的機械的前世今生吧。

不一樣的歷史

歷史有無數種可能，我們時常會想，如果當時那樣發展，未來是否會這樣進行？這樣的架空歷史總是讓人充滿了好奇。

齊柏林飛艇造就了飛艇的黃金時代

真實歷史中，科技樹的發展會因為新的技術發展而發生改變。上世紀20年代至30年代，龐大又緩慢的飛艇曾經稱霸天空，獨霸西太平洋的運輸，堪稱飛艇的黃金時代，但是隨著飛機工業的崛起，飛艇逐漸被打入冷宮，無人問津；當汽車問世時，車頭前的蒸汽機燒著鍋爐，冒著濃濃的水蒸氣，在並不寬闊的馬路上和馬車爭搶著風頭，但還沒等到蒸汽機的效率進一步提高，內燃機汽車就取代了蒸汽機汽車，從此在公路上一騎絕塵。

19世紀中期，蒸汽汽車已經在歐洲和美國開始流行

當一個更先進的技術取代了早先的技術，科技樹的發展從此發生了變化。但這些被取代的技術作為人類一個可能的技術發展方向，推演一下也頗有意思。

什麼是多炮塔神教？「多鉚蒸剛」，這是多炮塔神教的教義，它的含義是：多炮塔，鉚接裝甲，蒸汽動力，剛性懸掛。而多炮塔神教崇拜的是上世紀坦克誕生之初所發展的一條獨特路線：多炮塔坦克——這種被按照「陸地巡洋艦」思維所建造出來的鋼鐵怪物，我們稱其為多炮塔原教旨主義者。後來隨著多炮塔神教被更廣泛地延伸，凡是巨大且擁有多個炮塔的機械物體均被崇拜，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戰列艦。

多一個炮塔，多一份榮耀

1873年，法國人建造了世界上第一艘純蒸汽動力戰列艦「蹂躪號」，戰列艦的偉大時代就此開始。戰列艦這種以大口徑艦炮為主要武器的大型水面戰鬥艦艇，由於具有強大攻擊力和防護力，所以一度是海軍編隊的戰鬥核心。

但在波濤洶湧的大洋上，想要精準射擊無異於天方夜譚。而且，隨著近代海軍裝甲鋼的出現，使得那時的火炮穿甲能力大大受挫，所以戰列艦這樣的海上鋼鐵怪獸在敵人炮火打擊下，仍具有無與倫比的生存力。

在那個命中靠信仰的年代，水面戰鬥中飽和攻擊成了不二法門。於是，在艦船上加裝更多的大口徑火炮便勢在必行，因為多一門火炮，便可以多發射一枚炮彈，就更有可能擊中敵人，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可以擊沉一艘敵艦。於是，戰列艦上的炮塔數量逐漸增多，口徑也越來越大，老牌海上軍事強國英國甚至出現過號稱擁有「一星期炮塔」的「阿金庫爾號」戰列艦，這艘誇張的戰列艦擁有令人匪夷所思的七座主炮塔，是人類歷史上空前絕後的海上怪物。

「阿金庫爾號」戰列艦上的七座炮塔

不要懷疑，那是坦克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戰場上的主力還是手持步槍的血肉之軀。但是隨著鐵絲網和機槍的普及，塹壕戰成了無數年輕士兵的葬身之地。「一戰」時著名的凡爾登戰役，被稱為「凡爾登絞肉機」，參戰的德、法兩國軍隊死亡人數超過25萬，50多萬人受傷。

坦克就在這時被研發出來，不過早期的坦克屬於支援武器，伴隨著步兵的衝鋒。它們的任務是突破防禦工事，碾碎鐵絲網，為步兵開路。在坦克登場的初期，作為擁有裝甲的可移動堡壘，防守方一時手足無措，並沒有什麼好的手段阻止坦克的進攻，坦克的風頭一時無兩。

但隨著戰爭的進行，針對坦克的戰法戰術和武器逐漸登上舞台。於是，多炮塔的的概念應運而生。「一戰」後期，世界各國在坦克的戰術與設計上進行了無數次嘗試，有一種觀點認為，坦克應該擁有更強的火力以及大範圍的周邊破壞能力，因此必須在坦克上加裝複數炮塔，於是，多炮塔坦克的研製被提上日程。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末期，世界上第一款多炮塔坦克「Char FCM2C超重型坦克」在法國誕生。這頭重達70噸的鋼鐵怪獸，擁有前後兩個炮塔，而為了開動這個大傢伙，其車組成員多達12人。不過，因為這頭怪獸誕生於「一戰」末期，未能得到量產，所有最終沒能在戰場上一展雄風。直到1925年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夕，被大家熟知的多炮塔坦克「A1E1獨立者式重型坦克」才由英國的維克斯公司研製出來，該坦克除了主炮塔之外，還加裝了四座機槍炮塔，為多炮塔神教今後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法國研製的「Char FCM2C」超重型坦克

可惜，作為上世紀30年代的特定時期的特殊產物，多炮塔坦克可謂曇花一現。因為第二次世界大戰前的全球經濟大蕭條，「獨立者式」坦克僅建成一輛樣車「獨立者號」後，便不了了之了，而這唯一一輛樣車，現藏於英國皇家鮑賓頓戰車博物館。

收藏於英國皇家鮑賓頓戰車博物館的「獨立號」重型坦克

不過，那時候財大氣粗的蘇聯人卻對多炮塔坦克情有獨鍾。30年代，他們先後研製出T-28、T-32、T-35、T-100和SMK等多種型號的多炮塔式坦克。其中，最著名的當屬T-35重型坦克。T-35坦克的戰鬥全重為50噸，乘員多達11人，有5個獨立的炮塔(含機槍塔)，在20世紀30年代堪稱火力超群的「陸地巡洋艦」。

可惜在隨後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多炮塔坦克的表現並不盡如人意：法國人在一戰末期建造的FCM2C坦克還沒做出像樣的反應就成了德國人的俘虜，從此退出歷史舞台；而在莫斯科保衛戰中，體型過於巨大而裝甲過於薄弱的T-35坦克，輕而易舉就被德國坦克擊穿。直到1941年底，剩餘的T-35坦克全部退出現役。目前倖存於世的T-35坦克只有一輛，陳列於俄羅斯庫賓卡坦克博物館。

陳列在俄羅斯庫賓卡坦克博物館的T-35坦克

曾被寄予厚望的「陸地巡洋艦」都已凋零，而倖存者們只能在博物館裡了卻餘生，任人憑弔。

多炮塔的復興

當被稱為「陸戰之王」的坦克僅剩一個炮塔，當曾經稱霸海疆的戰列艦退出海洋，我們曾經無比神往的「億萬個炮塔」卻不再享有「億萬的光輝」。在如今都被電子科技所微型化的世界，曾經那種粗獷的大機械之美已經再難重現。

歷史雖然否定了多炮塔存在的意義，但如今，多炮塔神教卻有逐漸抬頭復興的態勢。在眾多蒸汽朋克幻想作品中，多炮塔一直是其經典的文化標誌，在這裡，多炮塔神教得以在這個新的平台上一展風采。

在經典科幻戰棋遊戲《戰錘40K》中，多炮塔幾乎無處不在。《戰錘40K》從科幻名著《沙丘》里借鑒來了一個概念：巴特蘭聖戰。上古時期，人類與A.I.之間的殘酷戰爭爆發，最終以人類獲勝告終，從此人類全面禁止了計算機。但遇到需要中樞控制的地方怎麼辦？「電腦」沒法用，那就用人腦來控制！這也促成了《戰錘40K》里的坦克設計風格：濃厚的哥特宗教風格的厚重裝甲，巨大粗獷的鋼鐵機械，彰顯火力壓倒一切的巨大火炮，而且炮塔不止一個。

《戰錘40K》中人類帝國「毒刃」超重型坦克

在2003年由GONZO社原創出品的動漫《最終流放/LAST EXILE》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雖然整片在敘事節奏等方面變現不佳，但在悠揚的音樂聲中，一個瑰麗夢幻、猶如四處冒著水汽的蒸汽朋克世界徐徐展現。基於蒸汽科技的飛空戰艦，可以將其理解為在天空中飛翔的飛艇加戰列艦的混合體，當然，這些戰艦極具維多利亞時代風格。每一場空戰中，這些戰列艦都會轉動十餘門威武的炮塔向敵人噴吐咆哮的火焰，場面激動人心，令人熱血沸騰。

《最終流放》浮空戰艦設定圖

其實在眾多的動漫作品中，也經常可以見到多炮塔的身影。比如，1990年由GAINAX社出品的改編自儒勒·凡爾納的《海底兩萬里》的《藍寶石之謎》里，那艘「新鸚鵡螺號」潛艇(其實是宇宙飛船)，可不是僅僅可以發射魚雷的普通潛艇，而是同時裝配了多門戰列艦艦炮的「水下戰列艦」般的存在。

超光速潛（fei）艇（chuan）「新鸚鵡螺號」

而在《藍寶石之謎》中，這種用潛艇裝備戰列艦艦炮的設定，似乎來自於第一次世界大戰時，英國設計的「M級」潛艇。這種「一戰」時期的潛艇，用自己瘦小（水下排水量僅1946噸）的身板，卻扛著一門305毫米口徑的戰列艦艦炮。這種奇葩潛艇，將其稱為「水下戰列艦」才更為合理。

「M級」潛艇同其他水面艦艇的合影，看起來似乎威風凜凜

至於在經典的即時戰略遊戲《紅色警戒》中，雖然只有一個炮塔，但是擁有兩個炮管的「天啟坦克」卻是無數少年心目的「陸戰之王」。

《紅色警戒》中的天啟坦克

可以這麼說，蒸汽朋克給了多炮塔一個完美的舞台。諸多的作品向人們展現了無數不可思議的裝備，飛在空中的島嶼、擁有數十門艦炮的空中戰艦、噴吐的蒸汽濃煙，每一個都是蒸汽朋克與多炮塔的文化象徵。

結語

為什麼在眾多的科幻作品中，這些本已被歷史拋棄的技術會被人再次拾起並大書特書呢？科技發展日新月異的今天，精巧的電子科技逐漸取代了傳統的大機械主義，這是技術進步的體現，之前粗笨的機械裝置逐步被更加微型化的機器所代替。

電子晶元逐漸將粗笨的機械裝置代替

可當人類用肉眼可以見證的機械退居幕後，電子晶元主導一切時，常人很難想像一塊僅有幾平方微米的晶元卻可以處理數以萬兆的數據。這不像機械運動那般肉眼可見——噴吐的蒸汽、轉動的齒輪、運動的力臂，而其實這才是常人所理解的工業和技術，這些看得見摸得著的機械運動早已深深根植在人們的心中。常說越是高科技，越像魔法，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有的時候更加願意相信那些用肉眼看得見、用雙手觸碰得到的科技。

而中國這些 「多炮塔神教」的信徒，除了一些只是單純地喜歡這種機械風格的人之外，多數信眾對「多炮塔神教」的崇拜，似乎跟新中國的工業建設史分不開關係。新中國的建立，就開啟了中國工業化的進程史。那時候蘇聯援建工廠里的機械裝置，無一不是龐大無比，秉承蘇聯風格的機械造型，更是讓人對這些粗獷的鋼鐵怪物寄予了無限的感情。那時候的人們為了實現國家富強，無數人將青春默默奉獻給了祖國的工業建設。隨著時間的流逝，在信息技術大爆炸前，有多少人的童年是伴隨著工廠的機械轟鳴聲度過的？

有多少人的童年都仰望過這些老工廠高聳的反應塔

所以，我們有部分人開始追憶那段歷史。而在互聯網發達的今天，世界上對工業革命以來大機械的懷念也開始萌芽。而對於現代科技，我們並不排斥，僅僅是惋惜機械的落幕。於是只好通過這樣的科學幻想，去追尋那屬於機械的榮光！

億萬炮塔，億萬星辰！

（八光分文化是BBC授權出品《神秘博士》系列小說中文版的官方機構。該系列50周年紀念典藏版小說《人類唯一》《美麗的混沌》《寂靜星辰飛過》以及第12任博士官方小說《血囚房》已於近日面世，請關注新浪微博「神秘博士中文正版小說」 獲取有關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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