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講ok,一個人說bye
1
把手交給我
然後閉上眼睛
我將用力把你拉進我的世界
撞碎千山萬水
等到你睜開雙眼
看見我心裡為你
開滿的花
手機響了,六點十五分!
如果說一定要有一個時刻,是讓你對戀愛這件事後悔莫及的,那就是現在了!
每一個人都這樣,再好的愛情里都偶爾會跳出一秒鐘的悲觀!
恨不得掐死你的另一半!
「快猜猜,快猜猜,我在哪裡?!」
早上睡覺的我,玉皇大帝,神仙祖宗,我爸的拖鞋,我媽的緊箍咒,我妹的掀被神功,通通都喊不醒,唯獨她,一個電話,連點個快餐的功夫都用不到。
白璐的聲音傳到我耳朵里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她鐵定在我樓下等好了,一直是這樣,她從不睡早覺,並且總是保持著早睡早起的好毛病,她一直覺得,做人如果沒有早餐,那跟鹹魚有什麼分別。
顯而易見,跟一個吃貨談戀愛對人生來說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情。
「喂,你有沒有在聽……」
儘管此刻我心裡十分難過,為我又失去一個美好的清晨而哀悼。但我還是要堅持一個原則:在愛情里,別的先甭管,一定要做一個讓對方甜到哀傷、甜到求饒的人!
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寵溺又柔軟:「在我心裡!」
她笑我:「我在廁所里!哈哈哈。」
這我就不樂意了:「上廁所你讓我猜個球啊?!」
她繼續笑我:「沒事兒,我就是跟你嘚瑟一下……順便通知下你該起床了,老娘提起褲子就找你去!」
我繼續不樂意了:「我靠……」
大前天晚上白璐難得晚睡了一次,並且嚷嚷著餓了,我不得不丟下球賽屁滾尿流地滾了過去,滾得像歐文腳下飛起的一顆足球。
她以誘使人犯罪的語氣撒起嬌來:「我餓了,我想吃東西!」
我完全無動於衷:「好啊,你想吃什麼?」
她不走心:「隨便!」
我也不走心:「那吃火鍋吧,畢竟吃火鍋是一個吃貨的基本修養。」
她沖我咆哮:「大八月的,你是想一邊吃著火鍋一邊喝著藿香正氣水嗎?」
我也無所謂:「好吧,那你說吃啥,我聽你的!」
她有點兒得意地說:「麻辣小龍蝦!」
我問她:「為什麼?給個理由先!」
她一臉得逞地說:「因為這樣我就不敢玩手機,你也不敢尿尿,效率高,能省好多時間,我還得繼續回去補覺!」
……
這讓我驚嘆的人生觀!
於是我們跟麻辣小龍蝦戰鬥起來了,忍住慾望,一口啤酒沒喝,嗯,飲料也沒喝。
結果第二天早上起來她就上吐下瀉,於是在她電話虛弱的召喚中趕過去給她煮了個粥,並且離開時囑咐她:「不能放任自流,切記要放虎歸山。」
誰知沒多久扛不住了,立馬送去醫院,有輕微的食物中毒現象,打了一次點滴就差不多好了,然後還開了點葯。
這個時候躺在病床上的白璐突然問我:「你說三峽大壩是不是突然在我身上開閘了?」
……
這讓我驚嘆的人生觀!
然而就是這個葯,吃了幾次導致她兩三天都不來大號,然後我那幾天肚子也有點兒不舒服,我才反應過來可能是小龍蝦有問題,估計在報復每一個享用他的人類,然後我就嘟囔了一句:「老子今天拉了三回。」
結果她就怒了:「你了不起啊,了不起啊,一天拉三回很了不起嗎,你瞧不起我,你……在……跟……我……炫……耀……」
天可憐見,我字字痛心,句句虛弱,就差椎心泣血了,這也是炫耀?
這讓我驚嘆的人生觀!
後來我細心研究了一下幾盒葯的說明書,發現有止瀉的成分於是提醒她可以停葯了,不然可能一個禮拜也大便不出來,然後體重就會飆升的。
因為肚子里會,堆滿屎。
不過就在那段時間,我蛀牙了!
2
我們把彼此的日子混在一起,
要像雪廬飲溫酒,海風吹過盛夏,
像大雁飛過高塔,新樹開上繁花,
像生命中的山山水水一樣相得益彰。
白璐常常跟我說這麼一句話,可能這就是她一直所想要的愛情。
白璐是做編輯工作的,常常加班吃飯不規律,所以身為一個吃貨的她一直覺得加班是世界上最萬惡的事情。
有一陣子我倆突然愛上了一家店的頭牌——香辣鴨頭,於是連著光顧了四天,一頓兒都不帶歇氣兒的,結果連大便都是火辣辣的。
我們倆虛弱又滿身火氣地躺在沙發上,在白璐的主持下,召開了一場總結大會,首先批評了一下這家店的頭牌實在太誘人,其次肯定了我們倆身為一個吃貨的戰鬥精神,我心裡尋思著:「咱倆這還差了點,啥時候帶傷上陣那才叫吃貨中的英雄,吃貨中的烈士。」
白璐一直有一個習慣,就是要召開許多亂七八糟的關於食物的會議,比方說「吃前動員大會」「吃前軍情分析會」「吃前裝備採購會」「吃後總結會議」等等,以至於我一直堅定地認為,她是一個很嚴謹很專業但是真他媽事兒的吃貨。
那時候我就開始萬分肯定,這個世界上所有香辣掛的食物,全部都是嘴巴的天堂,菊花的地獄。尤其是極辣極辣的香辣鴨頭。
後來白璐跟我說說她突然有點兒明白那句歌詞了:「…………就算有天你掉光了牙,我也可以陪你去火辣辣……」
實在沒想到我們沒有因為男女老少通殺的天天愛上這首歌,反而因為一頓香辣鴨頭循環哼唱了起來。
然後白璐忍了半個月就又繳械投降了,一下班就像拖屍一樣在我堅決而無效的抗議中堅決而有效地拖著我,又殺過去了。
點餐,上……(風捲殘雲)……菜,好了飯畢(抹嘴)結賬吧。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揮灑自如、一氣呵成、談笑檣櫓、一鼓作氣、勢如破竹,簡直像是在鄙視整個餐飲服務業的上菜速度。
吃撐的我們決定散步溜達回去,於是一人抱著一坨「西瓜」上路了。走一半簡直快陣亡了,於是她毫不猶豫跳到了我背上大唱著:「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胸前的紅花映彩霞,愉快的歌聲滿天飛,米嗖啦米嗖,啦嗖米都唻,愉快的歌聲滿天飛。」
我覺得我得給她提升一下音樂品味了!
比方說:「闖碼頭」就挺不錯的!
嗯!
3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 你會像馬達那樣找我嗎?」
「會」
「會一直找我嗎」
「會」
「會一直找到死么」
「會」
「你撒謊,像這樣的事情,只有愛情故事裡才有。」
「你不信?」
「我不信!」
「嗯,我也不信!」
我們躺在一起看《蘇州河》的時候她總是一遍遍這樣問我,是啊,我也不信,但,總得試試吧!
總歸沒有十拿九穩的愛情,一切都像一場修行。
可是白璐在惡狠狠地消滅掉一份牛排之後,滿嘴醬汁又惡狠狠地跟我說:「我們的愛情會比牙齒堅硬。」
我笑了笑,擦掉她嘴巴上的醬汁,為自己下意識的溫柔吃驚,那一瞬間,我終於內心安定,心裡想:「去他媽的早晨,去他媽的懶覺,老子要開始過每一個有早餐的清晨。」
我看過很多愛情電影和故事,但沒有一個像我們這樣的,我們的愛情,是日式料理,是韓式料理,是西式料理,是川菜也是小吃,是這個世界所有美好而豐盛的食物。
好像刻骨銘心,又好像空無一物。
我們夏天去北海旅行的時候,身上散發的是帶有春天的氣味的,我總是覺得,生命中,你很難遇見一個使你覺得相得益彰的人。
這世界數十億人,想來算是極多,偏偏放在愛情里,每個人都很難找到同類。
我們瘋狂地去吃各種食物,像是對能吃進肚子里的各種東西都有著無窮慾望,我一直覺得,只要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夠長,就沒有什麼食物會是白白存在這個世上。
我對旅行一事兒並不感興趣,但是換個地方生活一陣子畢竟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而我們除了吃就是瘋狂的做愛,對於明天不管不顧,對於未來不清不楚,總覺著一切都尚好,一切都值得浪費。
那一陣子就覺得愛情這件事情,總是散發出明晃晃的光。
4、
記不清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的愛情逐漸變得稀鬆平常,並且無話可講。
很突然的,眼前這座城市眼看已經沒有我們沒吃過的食物,當這件事也顯得興趣缺缺之後,我們之間剩下的也僅僅只有這大半年來互相依賴的習慣,不深不淺。
其實回過頭來想想,大概不是已經吃過了所有的食物,只是我們都已經沒有發現新鮮食物並且跟對方分享的慾望。
最初的愛情帶有很大的麻醉成分,每個人都一樣,都在麻醉里忽略一切,原諒一切,忍受一切。就好像在那時我們互相覺得相得益彰,卻在麻醉興奮下忽略了原本我們連基本的生活習慣都不一樣,這些讓人頭皮發麻的回想,讓我十分迷惘。
白璐跟我講想要分手的時候,我恰巧處於人生的低谷,一切都來得這麼突然,卻又像是商量好了似的。
其實我並不覺得意外,只是當我們坐在一起嘆息時,我多想互相都能咬牙再試一次,我只是覺得,這一切,來時來之不易,去時去之可惜。我多想,也只是想,再試著珍惜一次。
臨別前,我和白璐約在常去的咖啡店,點了他們新的甜點。
「你不要犟了,我們是真的不合適。性格不合適,三觀不合適,連吃什麼有時候都要爭論半天。」
我不知道對不對,也不知道哪裡不對。
心裡像灌滿食物的胃一樣撐得慌,我總覺得事情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但又無言以對。
直到最後我也沒有好好說再見,低著頭惡狠狠地吃剛點的那些食物。
想起每次白璐吃多了就念叨:「其實撐死也沒什麼丟人的啊,多幸福。」
想起每次撐到極限白璐就抱著肚子跟我說:「與其等你把我的肚子搞大,還不如我自己來,反正你又不行。」
時至今日,在一整個夏天的食物全都消失的時候,我的蛀牙終於掉了。
想起白璐在惡狠狠地消滅掉一份牛排之後,滿嘴醬汁又惡狠狠地跟我說:「我們的愛情會比牙齒堅硬。」
遊戲結束了,但總有些人無法自拔,而有些牙齒,不需要自拔。
有時候分手不為什麼,就像有時候愛也不為什麼,沒有對錯,全都是選擇。
我只是覺得,我們都一起走了一路了,你卻突然回過頭跟我說:「我們不是一路人。」
有些感情說來就來,偏偏沒有辦法說放就放。
在這個無所事事的夏天
像一個少年一樣行色匆匆
每一次吻你也要全身發燙
我想
這世間的美好事
我們都終將會一一遇到
也都終於會一一失去
你不能說這刻骨銘心
也不能說這毫無意義
也許該發生的事就該這樣發生
比方說當我遇見你
比方說你決定離開我
這時我也蹙眉接受
一定有很多事不需要理由發生
一定有很多人比不動聲色殘忍
我想我也終於需要承認
這世間許多事
除了痛哭
做什麼也於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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