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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走者的鄉愁,留守者的騷動,誰都逃不過《米花之味》的情緒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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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脈影像經絡,洞察文娛風潮

「我羨慕那些來自鄉村的孩子,他們的記憶里總有一個回味無窮的故鄉。儘管這故鄉其實可能是可貧困凋敝毫無詩意的僻壤,但只要他們樂意,便可以盡情地遐想自己丟失殆盡的某些東西仍可靠地寄存在那個一無所知的故鄉,從而自我原宥和自我慰藉。」

這是王朔在《動物兇猛》中著名的開場白,他在某種程度上指出了藝術創作者的尋根情結。中國這片土地的鄉村歷史實在太過悠久,不管創作者如何生活在城市之中,他只要想尋找精神的根,就得去表現鄉村。

電影《米花之味》用明快的畫面展示了雲南的邊陲小鎮——臨滄滄源的藍天白雲、田野青草,在母女關係的探討中表現了雲南的鄉村和少數民族的生活狀態。

任何親密關係都要經歷試探和對峙

《米花之味》由鵬飛執導,英澤、葉不勒主演。電影講述了女主葉喃(英澤飾)在上海打工,開著車返回了故鄉,她帶著城裡的零食,滿心期待地想見到女兒喃杭(葉不勒飾),但許久未見的母女倆變得生疏,同時葉喃發現了女兒的種種壞毛病,於是二人開始試探、鬥智斗勇,隨著女兒好友的死,母女二人慢慢和解的故事。

葉喃從上海回來後發現家裡沒人,跟著音樂的聲音,尋到了村子裡的文藝晚會,走近後發現女兒穿著印度舞蹈裙在跳《天竺少女》,正唱著「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是那圓圓的明月……」,很應景,葉喃回來了,不過並沒有像歌曲那樣「甜甜地把你依戀」。

一場大雨,觀眾一鬨而散,而黑燈瞎火中,舞台上的大媽們還在一本正經地跳舞,動作整齊,滑稽而尷尬。女兒跟著外公跑出來後,見到母親,呆住了。

晚上回到家後,女兒躲在被子里不出來,她對母親說:「還是聽聲音好一些。」

母親覺得女兒沒有小時候乖巧可愛了,她有了很多壞毛病,走路還駝背。

母親來接女兒放學,喃杭很不情願,轉頭對小夥伴說:「她接我回家」,她沒有稱呼「我媽」,而是用「她」,可見心裡的抵觸。女兒坐車的時候不坐副駕駛,在後排坐著一路吐瓜子皮, 面對母親的責罵,喃杭說:「你不要一回來就罵我。」

跟我們印象中臉頰凍得發紅、沉默寡言的留守兒童不太一樣,電影里的幾個小孩子皮膚黝黑,都是叛逆的搗蛋鬼,他們愛撒謊罵人,玩手機、打遊戲、甚至在網吧通宵,與同學爭執,跟老師唱反調,還偷寺廟的錢。

跟我們印象中的古老小村也不一樣,村子裡的人們是一種現代文明和當地風俗混雜的生活狀態,外來文化和本土生態、代際溝通、女性歧視、留守兒童和回鄉青年、社工等在電影中都有表現。

當女主接了女兒的小夥伴們上車,問他們為什麼收到學校的禮物時,他們回答:「因為我們是留守兒童。」四個小孩繼續嗑瓜子,往車窗外吐瓜子皮,唱著老師剛教的歌曲:「小小少年,很少煩惱,但願永遠這樣好。」

夜裡被蚊子咬醒,女主去看女兒,結果發現女兒不在家,發現女兒和同學在網吧通宵上網,葉喃找到她後,並沒有驚動,默默在網吧外面的車裡等了一夜。

早上女兒從網吧出來發現母親睡在車裡 看到了車裡放著的咖啡和煙頭,她沒有說話,心裡有些內疚。

隨後母親下車買了早飯,只買了一份,在車上吃獨食,讓女兒看著。這是來自大人的幼稚報復,這一段很有意思。

當女兒偷了寺廟裡的錢,葉喃和喃杭一同被警察帶走時,葉喃要求警察停車。於是她丟下女兒,穿過村間塵土飛揚的土路,走回了家。

這次之後,女兒開始跟好友說:「你知道嗎?我媽差點不要我了。」隨著好友的死,母女開始交心。

葉喃和喃杭由開始的陌生疏離到觀察、試探、鬥爭到最終和解,是任何一段親密關係都要經歷的試探和對峙,母女也無法逃脫。

講述鄉村故事離不開死亡和葬禮

「以前我生的都是小病,他們都不管我,這次乾脆生個大的。」用生病引起父母的關注的喃湘露的這段話令人又哭又笑,這是一個充滿怨氣的天真小女孩,她死了。

要講述鄉村,必須講述死亡和葬禮,不論田園的牧歌多麼清新悠揚,只要一場葬禮就能撥開桃花源的霧氣迷濛。

葬禮是鄉村社會的縮影,鄉村的人際關係、宗教、迷信、民族等都會顯現出真實的質地,你會看到文明和道德在死亡面前是多麼不值一提。

「募捐的錢,是不是分給我們?」 給喃湘露募捐的善款還沒來得及派上用場,喃湘露就死了,募捐的幾個人首先商量的是應該怎麼分這筆錢。這才是真正的鄉村,人們對實際利益的計算。

「我不相信喃湘露死了,我想像不到,我也感覺不到悲傷。」喃杭面對好友的死亡,她感覺不到悲傷是可以理解的,作為兒童,她還不理解死亡的意義。

因為死亡的意義是文明的道德賦予的,道德感要求人們對死亡必須感到悲傷,否則就會有道德感折磨你。

大人們在女孩死後表示:「但願她下輩子托生到城裡人家,喃湘露這個娃娃命苦,等過完節再送上山吧,大家該過節的過節。」

他們面對這個女孩的死也無動於衷,如同加繆的《局外人》中寫,「今天,媽媽死了。也許是昨天,我不知道」傳達的那樣,荒謬而真實,死亡沒有文明賦予的種種意義。

通常在劇情無法推進,人物關係僵化的時候,就會出現死亡情節。死亡和重大災禍一樣,讓人們處於同一危難之中,他們會抹去心靈上的隔閡,同此涼熱。

死亡情節是非常殘酷的,它的殘酷不在於人們為死去的人嚎啕大哭的悲傷畫面,而在於用一個人生命的結束來換取另一段關係的進展。

隨著女兒好友的死亡,母女關係變好。當地人慶祝或者祭祀都會跳舞,作為神聖而深情的獻祭儀式,影片以跳舞開始,也以跳舞作結。

母女二人,穿著潔白素雅的傣族衣裙,走進遠古的溶洞,跳舞哀悼亡靈,二人的曼妙的身姿出現在岩石上,倒影在水中,仙佛之樂翩然而至,在古老的儀式 中,溶洞的水聲咕咚咕咚一直響,在寧靜的一瞬間,人和自然宇宙天人合一。

死亡和種種對峙都在天人合一的禪意中化解,這個體悟性的結尾指向了現代人精神的根,用的還是傳統的融合超脫哲學。

宗教和世俗,「闖入者」和「出走者」

在影片開始的文藝晚會上,有印度舞、廣場舞、藏族舞,就是沒有傣族舞;小孩子們因為家裡沒有Wi-Fi,在寺廟前蹭網玩遊戲,新人穿著婚紗西裝在寺廟裡舉行婚禮;喃湘露因紅斑狼瘡引發腎衰竭,當地請山神驅邪,問為什麼沒有請石佛,人們說那裡正在搞旅遊。

這種城市和鄉村的碰撞、現代文明和當地生態的展示在影片中到處可見。這個電影講述的雖然是沉重的話題,但卻用明亮輕盈的方式表現了雲南邊陲的真實生活, 尊重不同人的生活方式和存在的合理性,而不是批判和居高臨下地審視,也不是道聽途說的臉譜化講述。

這種姿態很像作家汪曾祺的《受戒》,《受戒》中講述了:小和尚明海跟著舅舅進了荸薺庵,這是一個不講清規戒律的寺廟,和尚們一樣過著俗世的生活,小和尚明海在「受戒」回來的路上和小英子私定終生的故事。

汪曾祺使用了沒有批判的寫作方式,在小說中,我們看不到常規認識上世俗和宗教的隔閡,愛、美和自由將世俗和宗教連接。

沒有誰規定少數民族必須有少數民族的樣子,他們必須繼承傣族的傳統文化,這本身就是一種精神強暴。他們可以選擇多元的生活方式,可以既迷信又科學,既神聖又齷齪,最超脫又最庸俗,沒人有權利跳出來對他們講:「你們這樣生活是不對的。」

社工賀英旺鼓勵村民練好傳統舞蹈,帶她們去外面參加比賽,勸葉喃加入社工,他的行為村裡人並不理解。他建議喃湘露去大醫院看病,但也尊重當地驅邪風俗,並參加了活動。

村民問:「社工可以留長頭髮嗎?」

賀英旺:「社工也是人啊。」

女主作為出走者,從上海回來,端莊溫雅,一回鄉便隨俗,開始曬穀、餵豬、拜佛。作為闖入者的社工賀英旺,在每一件事上都沒有和當地居民進行激烈地對峙,而是尊重鄉村簡單質樸的生存原則。

導演鵬飛表示:「我有時候翻朋友圈,會看到雲南當地人的生活,他們發的一些小視頻,他們每天晚上在我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或者很煩的時候,看到他們在載歌載舞、在唱歌、在KTV、在篝火、在喝酒,會給我瞬間的一個想法就是,到底誰更幸福呢?」

沈從文是鳳凰著名的出走者,囂聲四起,他就是從那片原始古城走到了天邊的人。他從古城鳳凰出走到了都市,成為了一名作家,卻始終表示自己是個鄉下人。

他強烈地排斥現代都市,他覺得城市人都「失血」,缺少原始的血性,所以他在小說中描述了大量的湘西農村原始野蠻粗暴的東西,通過血腥來衝擊摧毀城裡人孱弱的審美文化,以建立起健康血性的民族文化。

葉喃和同村的女孩一起洗碗,那個女孩不停追問,葉楠是否認識誰誰誰,他們都在上海工作。女孩說:「那個人讓我一起和他去上海後來我沒去。」影片這段表現了村裡的人也幻想外面的世界。

包括喃杭開始和母親交流,都問:「城裡好不好玩?城裡都有些什麼?」喃杭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出走者」呢?

出走者總有揮之不去的鄉愁,留守者總想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文/ 王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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