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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原本要說給黛玉的那句掏心窩子的大膽表白,為何說與了襲人?

《紅樓夢》第32回「訴肺腑心迷活寶玉」,寶玉原本對黛玉有一段表白:「好妹妹,我的這心事,從來也不敢說,今兒我大膽說出來,死也甘心!我為你也弄了一身的病在這裡,又不敢告訴人,只好掩著。只等你的病好了,只怕我的病才得好呢。睡里夢裡也忘不了你!」

《紅樓夢》居住:寶玉和黛玉。

這段話放在今天當然算不上大膽的愛情表白,但放在19世紀中葉的那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中國社會,這確實是「今兒我大膽地說出來」,這種私授終身的自由戀愛是絕對不允許的,實際上,寶黛之間刻骨銘心的愛情正是被封建家庭活生生地扼殺掉的。

因此,寶玉、黛玉儘管你情我愛,但一直都沒有明說出來,這也導致兩人之間誤會不斷、猜忌綿綿,一個誤會連著一個誤會:如第19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語」,黛玉對寶玉說:你有玉,人家就有金來配你;人家有冷香,你就沒有暖玉去配?23回寶玉和黛玉共讀《西廂記》時說:「我就是多愁多病的身,你就是那傾國傾城的貌」;29回黛玉抱怨:「我比不得寶姑娘,什麼金啊玉的,我們不過是個草木兒」,「我知道你心裡有個妹妹,但只是見了姐姐,就把妹妹忘了」,寶玉此刻也是心猿意馬,見了黛玉說妹妹好,見了寶釵說姐姐好,看見寶釵「臉若銀盤,眼同水杏,唇不點而含丹,眉不畫而比翠,比黛玉另具一種嫵媚風流,心中發獃」。

這種猜測與誤會不僅存在於寶玉和寶釵之間,而且還存在於寶玉和其他女孩子之間。譬如說與寶玉一樣擁有麒麟的史湘雲來到賈府,黛玉就想:世間多半才子佳人都因小巧玩物上撮合,或有鴛鴦,或有鳳凰,或玉環金珮,或鮫帕鸞絛,皆由小物而遂終身。今忽見寶玉亦有麒麟,便恐藉此生隙,同史湘雲也做出那些風流佳事來。這就是戀人之間的那種猜測與醋意。如果不是心中時時刻刻有所牽掛,哪裡會有纏綿悱惻和牽腸掛肚?

《紅樓夢》居住:襲人和王夫人。

實際上《紅樓夢》32回,在寶、黛之間過去那種你猜我猜、你證我證的感情上,算是一次飛躍,正是在這一回,寶玉在襲人、湘雲面前處處維護黛玉,終於確認了寶玉對自己的真情;「素日認他是個知己,果然是個知己」。

這樣的愛情,放在今天,往下走的劇情必然是感情進一步升華,很快就要登堂入室、喜結連理的。但寶黛的愛情不一樣,黛玉雖然已經對「知己」進行了確證,但黛玉還有自己的千思百慮:既寶玉你與我為知己,為何又有與寶釵的金玉良緣之說;既有金玉良緣之說,就應該是你寶玉和我黛玉才有,為何偏偏是寶釵有之?況且自己父母早逝,雖有銘心刻骨之愛,沒有長輩為自己主張;況且自己氣弱血虧,身體不好。

這個時候,黛玉是多麼希望得到寶玉對自己一次大膽的真心表達,打消自己種種顧慮,堅定自己的愛情的信心。

就在這個時候,寶玉終於大膽表白了:「好妹妹,我的這心事,從來也不敢說,今兒我大膽說出來,死也甘心!我睡里夢裡也忘不了你!」

問題是,寶玉有生以來第一次對黛玉的大膽表白,並沒有被黛玉本人聽見,因為上面黛玉在愁腸百結處,暫時離開的寶玉,而寶玉因為黛玉的話發獃了好一會兒,因此黛玉離去和襲人登場,他都在呆呆傻傻中毫無察覺,因此他多年來擠壓在心中那句最大膽的話, 而是直接說給了大丫鬟襲人說的。

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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