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襄：後來的我們，沒有後來，也沒有我們

（思品時間、武俠時間侃金庸第1852期）

文/江湖一枝花

這幾天朋友圈被劉若英的《最後的我們》刷屏了，突然間，發現原來身邊潛藏著如此之多有故事的人。有時候人都喜歡把自己搞的深沉一點，就算這個故事不是自己的故事，他們也總要把這件故事裡頭最能撩動心弦的元素附加到自己的故事裡頭。或許，只有更撩動人心的故事才能算是好故事吧？就算你不是這一故事的主角，可是你心中還是希翼著，你也能上演一幕這樣的故事。就像這部作品中的那句台詞——「後來的我們，有了一切，卻沒有我們」一樣讓人心碎。為什麼這樣的故事總會讓人更動情？或許，在每個人的潛意識深處，都藏著一種缺陷美的基因吧。誰都在追求完美，可是到最後，誰的人生不是遺憾的呢？事實上，完美的並不一定震撼，相反的，只有留下缺陷和遺憾的過往，才是最撩人心弦的故事。亦如我們本文要說的這個人物一般，便是如此，這個人就是——郭襄。

《神鵰俠侶》中的郭襄是郭靖郭大俠的小女兒，出身名門，是天之驕女。郭襄可以說是金庸先生最偏愛的一個女子，從一出生，郭襄就繼承了上輩人所有的優秀基因，父親郭靖的仁義，母親黃蓉的智慧，還有外婆馮衡的絕美，此外郭襄還繼承了黃藥師的靈秀。坊間傳言，郭襄本來應該是《神鵰俠侶》的女主角，奈何人們對郭靖和楊過的愛情太鍾情了，他們希望能有一個完美的交代。就這樣，《神鵰俠侶》最後的遺憾只留給了小郭襄。

郭襄從一出生就開始在歷險，而且非常不平凡。襁褓中的郭襄，出生後就被大魔頭李莫愁擄走了，但是郭襄的經歷卻成為另一段傳奇，她喝豹奶、飲蜂漿，如飲母親乳汁，見仇敵遇惡人，都似尋常，此番氣度，不能說不為奇。這樣的小郭襄在與楊過、小龍女、李莫愁甚至裘千仞的幾番相處中，都不但化險為夷，還柔軟了李莫愁冰寒冷漠的心，甚至度化了裘千仞，令他升起了了脫塵世的意。這樣的小郭襄，自出生可謂已經聚天地靈氣於一身。可是，這個明媚聰慧的郭襄在十六歲那年，卻因為一個男人的出現，生命從此被定格。

《神鵰俠侶》這部作品的總體基調非常壓抑，一直到郭襄的出場，方才一掃陰霾，霽月光風。可是，她卻偏偏遇到了楊過，遇到了心中的白馬王子，夢中的英雄，遇到了一個不可能有結果的人。這到底該算是郭襄的緣分？還是郭襄的劫數？郭襄對楊過的愛戀，一直到《神鵰俠侶》的落幕，她始終還是牽掛不下。《神鵰俠侶》的最後，雖然以楊過和小龍女的重逢而落幕，但是，如果從郭襄角度來看，這部作品不僅沒有落幕，還留下了一個莫大的遺憾。一如金庸先生在神鵰的尾聲這樣寫道——是夜，華山之巔，明月在天，清風吹葉，楊過和小龍女攜手並肩而去，郭襄雙眼朦朧，淚珠滾燙。

看著楊過和郭襄飄然遠去，郭襄的眼淚中縈繞的當是和楊過在一起的所有瞬間。風陵渡口相遇的剎那心動，三枚金針的情愫暗涌，十六歲生辰日的煙花絢爛，黑沼遇靈狐的攜手進退，絕情谷縱身一躍剎那相偎的溫暖，是郭襄抹不去的回憶……《神鵰俠侶》後，郭襄始終沒有放棄對楊過的尋找，從16歲開始，一直到40歲出家峨眉。郭襄尋找了楊過24年，然而，在這24個春秋中，郭襄卻經歷了「終南山古墓長閉，萬花坳花落無聲，絕情谷空山寂寂，風陵渡凝月冥冥」的落寞。這種感情亦如金庸先生給《倚天屠龍記》的第一章所取的名字一樣讓人惆悵——天涯思君不能忘，可是又能如何？

終於，在40歲的某一天，郭襄累了！她騎著那頭已經陪伴了她數十年的老青驢，緩緩地漫步到了峨眉山。毛驢的蹄聲噠噠，而郭襄的青衣也染上了些許塵土。茶館裡有個老人家正在說著書，說著兩條魚的故事。這兩條魚本來都生活在同一片湖泊里，湖水退潮了，它們被擱置在一個淺水坑裡頭，水很快就被太陽晒乾了。這兩條魚為了能活下去，就互相把自己的嘴裡的泡沫吐給對方，努力堅持著奄奄一息的生命，等待著潮水的再次到來。老人說，這就是相濡以沫的故事。終於，它們等來了又一個潮起時，兩條魚又隨著水潮回到了廣闊的湖中。它們很興奮，兩條魚自由自在的游啊游啊，可是，不知道遊了多久，它們似乎想到了什麼，暮然回首時，才發現那條曾和自己相濡以沫的魚兒已經不見了。可是，又能怎樣？它們之間已經都擁有了自己的天地，也開始了自己的另一段故事，曾經的過往也只是過往了。於是，它們悵然了一下，然後也只能釋懷，擺擺尾巴，就這樣散了。老人又說道，這就是相忘於江湖！

聽到此處，郭襄似乎明白了什麼，眼淚奪眶而出！她笑了，在她心中糾纏了數十載的牽掛，終於放下了，猶如峨眉山上的白雲，突然被一陣風吹散了一樣，郭襄心中一片清明，豁然開朗。四十歲那年，郭襄大徹大悟，出家峨眉，歷經風霜的生命如同紅葉，卻正散發著屬於自己的一季芳華。 而郭襄也開啟了她第二段傳奇的人生。自此，峨眉山巔總有一個青衫女子，倚天而立，迎風遠眺。

郭襄的故事完全可以獨立成書，但是我們又不希望金庸先生這麼做！為何？或許，只有這種遺憾是痛徹心扉的，也只有這份遺憾，才能成就永恆的美吧？最後我們就用標題裡頭的那句話，來為這篇小文做個句號吧——郭襄：後來的我們，沒有後來，也沒有我們。但是，郭襄卻擁有了屬於自己的人生。其實，我們每個人，又何曾不是如此？不是嗎？本文就到這裡，多謝您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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