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田勘：器官移植需要遵循生命倫理

作者：張田勘

近日，兩則器官移植的重大成就引發了人們的關註：法國人熱羅姆·阿蒙近期進行了兩次整體臉部移植；一名美國老兵成功移植了新的陰莖和陰囊。

從新聞中可看出，兩種器官的成功移植體現出了高精尖的技術，但在身份和倫理認同上卻極具難度。傳統的心、肝、肺等器官移植，身份認同可以忽略不計，因為這些器官若移植成功，就會成為這個人的身體組成部分。當然，有時器官移植會改變受者的性格或行為方式，但並不影響受者的個人身份認同。但是，換臉、換生殖器，就可能極大地影響到一個人的身份認同，同時也會陷入一個哲學悖論——特修斯悖論。

特修斯悖論又稱特修斯之船，來自古希臘的一個傳說，說的是一條名為特修斯的船，如果被雅典人進行不間斷的維修和替換部件，可以在海上航行幾百年。當船上所有元件都被替換後，這艘船是原來的那艘特修斯之船，還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後來，哲學家托馬斯·霍布斯又對上述問題進一步深化：如果用特修斯之船上換取下來的老部件來重新建造一艘新的船，這兩艘船中哪一艘才是真正的特修斯之船？

特修斯悖論，不過是量變到質變的一個例證，但是在器官移植上，只要有一種器官替換，就可能發生身份認同的變化。比如，當換臉完成後，換臉者的親朋好友是否還認同這個人，社會如何進行這個人的身份鑒定，都是大問題。

熱羅姆·阿蒙首次換臉，是因為患了神經性纖維瘤一型（也稱為馮·雷克林豪森病），是一種遺傳性疾病，疾病讓他的臉部嚴重畸形，因此2010年醫生對其實施整體臉部移植手術。儘管手術很成功，但後來他治療感冒時服用的一種抗生素與他的免疫抑制治療不兼容，從2016年開始，阿蒙開始出現出慢性排異的癥狀，他的臉開始再度變形，到2017年11月，移植後的臉部出現壞死區域，於是醫生決定再次為其移植全臉。現年43歲的阿蒙最近又進行了臉部移植手術，換了一張年輕人的臉。

儘管他在第一次換臉和此次換臉後都表示，完全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但是未來人們是否認同他的新臉，以及信息時代是否會對他的生活造成不便，還有待觀察。

再說美國老兵完成的生殖器移植。這位老兵移植了小腹的一部分、整個陰莖和陰囊，原因是他在阿富汗被簡易炸彈炸傷，生殖器受傷難以痊癒。儘管這是世界上第4次成功的陰莖移植，但由於此次移植範圍較為全面，因而被視為世界上首例最全面的陰莖移植手術。

這種器官移植，對移植者的身份認同雖然不會產生影響，但是涉及到了遺傳物細胞和後代的身份認同，因為睾丸是產生精子的器官。如果移植的性器官功能正常，患者的後代就不會是患者的生物學親緣後代，這時，手術帶來的身份認同問題也陷入了特修斯悖論。正因為如此，器官移植倫理委員會批准的手術中，不包括睾丸移植。美國老兵的手術中，生殖器捐贈者的睾丸也被移除了，這意味著這名老兵在移植手術後無法生育。

上述兩則移植手術，儘管是器官移植的新進展，但也體現了移植手術需要遵循的一些原則。如同其他疾病治療和生命研究一樣，器官移植也應有所為和不為。具體而言，就是應當遵循生命倫理四原則：有利原則（也稱不傷害原則）、尊重原則、公正原則、互助原則。如器官移植中的換頭術，因其可能會傷害兩個人（供者和患者），即便手術成功，受者的身份認同困難也可能會導致其無法正常生活，這就違背了有利原則。器官移植涉及到的身份認同以及其他難題，人們在探究之路上還要走很久。（張田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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