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小九九
文/李在在
01
趙大樹終於結婚了。趙老太太拿著喜糖挨家挨戶的發，在鄰居們恭喜恭喜的祝賀里，喜得合不攏嘴。
趙大樹是遠近聞名的木訥疙瘩，用趙大媽的話說，三腳踹不出一個屁。趙大媽早早在離家不遠的小區里備好了梧桐樹，只等金鳳凰來。
可梧桐樹已經從新房變成老房，還不見金鳳凰的影。趙大媽眼看著那新屋裡的鏡子不亮了，燈暗了，水池水漬斑斑，乾瞪眼沒法子。那張嶄新的雙人床，已經被趙大樹這個光棍霍霍成了狗窩。
沒有金鳳凰，這座梧桐樹被趙大樹獨佔了很久。自從有了這裡，他就不回那個老窩了。每天下班吃過飯，一抹嘴巴就躲進小樓成一統。
搬來三年的鄰居，乍一見趙大媽家鑽出一個小青年，一問原來是這家的兒子。這才知道大媽還有個兒子。
趙大媽在三尺講台上奉獻了青春的時光，如今退休在家，每天侍弄花草，享受黃昏時光。
可趙大樹的終身大事就像根刺，扎在牙縫裡，一下子沖淡了所有愉悅感。趙大媽四處託人說媒，看看誰能給她家添個人口。
趙大樹雖然人木訥，但是賣相尚可，白皮，魁梧。在一個服裝廠上班，廠子半死不活，為了省工錢，常常上半天班歇半天。因此，趙大樹的收入不高。
02
在趙大媽緊鑼密鼓的張羅下，月老的那根紅線牽到她表姐的外甥的媳婦的朋友那裡。
媒人說，這姑娘老家在農村，家庭條件不好，所以，一直沒遇到合適的。大媽說，條件不好沒關係，人不錯就行。
沒想到，還真成了。倆人見了面，相了家，訂了婚。趙大媽的意思訂婚也省了，直接結婚得了。
人家姑娘說了，這房子總得修整修整吧，雖是新房，哪還有新房的樣子。趙大樹不表態，大媽想想也是，新婚總得有新婚的樣子。
於是，找裝修隊，裝修，通風，緊趕慢趕，小半年下去了。大到刷什麼牆漆，小到買什麼餐具，全是姑娘一人忙活。趙大樹還是悠閑人一個，置身事外，彷彿跟自己沒關係。
姑娘風風火火，雷厲風行。大媽看在眼裡，喜在心裡，想著大樹就得有個這樣的人操持著，日子才能過下去不是。
好不容易盼到結婚，塵埃落定，趙大媽的心也放回肚子里。這回唯一的心事解決了，可緩口氣了。
03
婚後，小兩口也在老太太這裡吃。大樹的工資還不及他媽的一半。可他吃在家裡，住在家裡，沒有額外支出，也沒感覺日子緊吧。現在多一口人，多了一張嘴，感覺吃力了。
小兩口有事沒事就往這裡跑，看到有吃的，就往自己家順。大媽想著這才是兩口人吶，回來再生了孫子，不更掙不夠吃的。這操不夠的心呢。
媳婦的肚子爭氣，第二年，就給他們趙家生了個大胖小子。趙大媽的心事全了了。可是三口之家，大樹那點工資哪夠啊，還得來吃老太太。
小人兒的開支不比大人少，吃喝穿戴，老太太全包了。她每天含飴弄孫，哪裡還有時間侍弄花草。
媳婦有眼色，知道閑飯不能吃太久，跟著別人學點手藝，便在家附近做起了小吃。
大樹是個木頭疙瘩，媳婦可不是，她能說會道，自來熟，跟誰都能聊半天。做起生意來，也是人聲鼎旺。她的小吃攤成了最熱鬧的地方，也是四里八鄰嘮嗑、侃八卦的集合地。
04
鄰居們私底下納罕，這個趙大樹這麼木訥的一人，怎麼會找個如此張揚的媳婦。人們又奇怪，如此張揚的媳婦是怎麼看上趙大樹這根木頭的。
人們在小吃攤上八卦別人家的故事，在小吃攤之外猜測趙大樹的家事。
有好事者說，這個媳婦這麼能幹，怎麼會看上大樹那樣的，肯定是圖趙家的條件好。老太太工資高，有兩處房子，就這麼一個兒子，以後不都是他們的。
這些風言風語也有那麼幾句傳到趙大媽耳里，趙大媽看看兒子的熊樣，她的兒子，她最清楚，油瓶到了不扶一下。雖然有樣貌，有身板，但是奈何他甩手掌柜當慣了，嘛事不操心。
現在有了孩子，還是那樣，不上班的日子，睡到日升桿頭。媳婦要忙活生意，讓他送個孩子，也不樂意。終於，在媳婦的罵聲里，不得不出門。也就是媳婦這樣子的人，能治得了他。
剛結婚時，媳婦還跟她訴苦，說大樹的臟襪子扔的到處都是，每次都是攢夠了，實在沒穿的了，再撿回上上次穿過的，又能穿一個星期。如此循環往複下，臟襪子竟能立起來。
大媽見怪不怪，「他從上學時就那個樣子。以前不知給他扔多少回了，你給他扔了，只留一雙，看他怎麼辦。」
再說，一物降一物，趙大樹在媳婦的調教下，有點改變，知道主動去接孩子了。
何況，這個媳婦嘴甜，眼裡有活，一口一個媽喊著，比自己的閨女都親。趙大媽花錢也樂意。
誰還沒個小九九啊，媳婦家要不是條件不好，會看上自個兒兒子嗎？大媽心裡也明鏡似的。如果沒有她在背後幫襯著，誰知道他們會怎麼樣呢，自個兒兒子這樣的，有人接手她就謝天謝地了。
作者簡介：李在在 公號ID：lizaizai2
TAG:得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