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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木聖經》:馬與橡膠輪胎

(由於技術限制,語音智能上傳一部分,請諸位見諒)

「普萊斯牧師帶著妻子和四個女兒從美國來到比屬剛果,把種子、蛋糕粉和聖經帶進了遍布毒木的叢林。牧師眼裡,這裡是一片蠻荒之地,滿是需要救贖的靈魂。然而,他不但沒能拯救那些「無知」的土著,反而將一家人拖入了危機四伏的動蕩人生。一場慘劇悄然而至。他們要在生命的叢林里兜轉掙扎多久,才能繼續向前,步入光亮之中?」

——百度百科

抱歉,諸位,這個內容簡介實在太難寫了,容我請一下度娘。

毒木聖經,巨厚一本。從內容和厚度上,都有點類似百年孤獨,美國銷量好像四百多萬冊,但是在中國基本沒啥人知道。這個書裡面四個女兒,一個母親,視角輪換,有點輪流記日記的感覺,那種語調其實挺不好拿捏,外加裡面還有迴文,挺不好翻,翻譯版本是最近兩年才出來的,南海出版社,還是翻譯得相當有水平。這書刨去書皮,四厘米厚,我差不多從上個學期看到現在,內容相當豐厚,政治,種族,宗教(看看題目),永恆的女性,一篇文章想要寫完,根本不大可能;但是我盡量以文學為主。今天先寫一點兒,以後慢慢再更。

「我們從喬治亞的伯利恆來,把貝蒂妙廚蛋糕粉帶進了叢林。」

——利婭·普萊斯

普萊斯一家人來非洲的行程就很狼狽,他們試圖帶上很多的東西,然而航班行李限重。但是乘客不限重。於是他們把所有超重的東西都藏在了衣服裡面。六條襯褲、兩件襯裙和背心,如果動作稍大,鋸齒剪刀和小斧頭就會掉下來。或者說:第一章的開頭充滿了叮叮噹噹的聲音。

但是剛果有什麼,剛果什麼也沒有,至少對於他們來說,這就是這樣的。我想像諸位這一屆的高一同學剛剛到達軍訓基地,可能跟他們的心情差不多:一個小屋,地面水泥,沒有廁所,雨季的空氣潮濕並且充滿植物的氣味。她們在院子里繡花,繡花繃子在亞麻布上留下了橙色的銹跡。我想像他們試圖保持自己原來的生活方式,如同穿著潛水衣進入沙漠,粉紅的塑料鏡子、鋁製罐頭、紅手柄剪刀,一些火腿肉的塑料包裝紙,它們挨著土色的牆壁擺放,看上去好像夢露小姐坐在非洲的雨林里。

他們僱傭了一位叫做瑪瑪·塔塔巴的女人幫忙,而她當了他們的老師,他們不停地需要學習。牧師、醫生的女兒和高中生,在這種地方需要接受教導,從人民大眾中汲取智慧,文明人接受野蠻人的教育,這令他們感到不爽,可是那又如何呢。「任何時候不得不糾正我的錯誤時,她總會翻白眼:我忘記了洗凈馬口鐵罐子並把它們放起來;我沒檢查香蕉上是否有狼蛛;有一次,我給爐膛里塞滿了班加拉木棍——毒木樹的樹枝,當我彎腰點爐膛時,她把我手裡的柴火棍打掉,然後用防燙布頭把那種綠色的木柴一根根取出來,言簡意賅地解釋說,單單那木頭燒出的煙,就能讓我們全部死光。」奧利安娜,「……唯有天知道她是怎麼像鄙視白老鼠一樣鄙視膽小的女主人的……她……想像不到有這樣一片土地,那裡的女人會為一種叫黃色打蠟油的東西憂慮。」

這就好像山上的人和海邊的人,海邊的人到了山上,試圖把海水也一同帶來:他們試圖把美國的生活方式帶到非洲來,帶了勿忘我陶瓷骨盤、茶巾、肯塔基妙豆種子和一些其他的東西。但是事情並不是這樣發展的。拿單(普萊斯牧師,四個女兒的爹),他在後院試圖種一些豆子,把植物清理乾淨、地面刨平,然而第二天,他就發現他的田地被塔塔·瑪瑪巴整成墳場:一個一個的小土堆就好像墳包那樣立在他家後院。他和他的女兒花了很長時間——確切地說,在一次暴雨之後——才搞明白,這裡潛在的規則並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非洲的蟲子是非洲的。非洲的蜜蜂不會給美洲花授粉,他們栽種的肯塔基豆蔓從未結果。非洲從不按照美國的規則行進。但是他們奮力抗爭,在鐵皮餐桌上鋪上桌布,將黑乎乎的炸香蕉放進骨瓷盤子,我看這本書的時候有種感覺,好像百年孤獨裡面奧雷里亞諾(最後一個奧雷里亞諾)和阿瑪蘭妲(也是最後一個阿瑪蘭妲)抵禦紅蟻:他們頑強地留守在自己最後的土地,傾盡全力抵抗這股洪流,但是只要稍稍後退一步,非洲將會如同雨林里的藤蔓一樣向前。叢林傾軋著他們的土地,當這些人離開,雨林立馬會奪回這一切。

「我要你成為它的良心,成為樹之眼。樹,一列列地立著,長著滑溜的、條紋狀的樹皮,猶如肌肉發達的野獸,不可思議地瘋長著。每一寸空間都充盈生命:精緻而有毒的蛙,斑斕的紋路有如骷髏,將珍貴的卵分泌到滴水的葉片上。藤蔓緊纏著自己的同類,無止休地角力,要迎著陽光。猴子在呼吸。蛇腹滑過樹枝。排成縱隊的螞蟻大軍將猛獁象般龐大的巨杉樹榦嚙成清一色的顆粒,再將之拖入地底的暗黑之中,供它們那永不饜足的蟻后享用。與之相對,幼苗如同一支合唱隊,拱著脖子,從朽爛的樹樁中探出,從死亡里吮吸著生命。這片森林啃嚙著自身,永生不息。」

——奧利安娜· 普萊斯

非洲使我想到麻辣香鍋,亂,充滿有毒的色彩,並且什麼都有。(並不合適,可能只是我單純地餓了。)動植物佔大部分,瘋長,胡天胡地,妖里妖氣,遮天蔽日;動物安靜地伏踞在樹上或芭蕉下面,碗大的花次第開放。非洲沒有任何含蓄的東西。河流廣闊,黑水流淌,非洲:混沌,無序,美醜尚未分化,黑暗在叢林里蔓延,致命的和可以救助人的都在一起。濃重的濕氣和腐殖質撲面而來:降生和死亡同時進行,沒什麼人來開墾這片土地,給它秩序,分出美國那樣的街道和房屋。人和鳥和青蛙和狼蛛並沒有什麼區別,誰都有可能在下一秒死去,因而人並不比它們高貴多少。

普萊斯的姑娘們在非洲知道了一些別的事情。上帝創造了百合花,但是也創造了非洲的寄生蟲和饑荒;上帝創造賓士卡車和第五大道(至少,她們的父親是這樣說的),但同樣創造非洲紅色的水流。簡言之:上帝創造美國,也創造剛果。蕾切爾說:「只要想像身著緞袍的瑪麗蓮·夢露和挖鑽石的剛果礦工在同一個宇宙,我就渾身發冷。」上帝大概不是她想像的那種上帝,而事情就是這樣運作的。

就好像我剛剛說的那樣,我感覺她們一直在試圖逃離非洲,在簡陋的屋子裡使用餐巾,用精美的餐具,穿馬海毛套裝,並且試圖做蛋糕:但是骨瓷碎裂,馬海毛套裝褪色,貝蒂妙廚蛋糕粉受潮變質,雨林從各個角度侵蝕文明。後來呢?一個女兒留在了非洲,一個女兒長眠於樹下,一個女兒開起白人酒店,一個女兒回到美國。Carry us, marry us, ferry us, bury us。四個女兒以不同的方式出走,但是沒有人真正逃離非洲:非洲,以它特有的黑暗氣息和混沌的香味,以蚊蟲,以疾病,以生命,在她們的心裡留下影子。奧利安娜變得麻木,蕾切爾開起赤道酒店,利婭留在了非洲,艾達傾心於病原體與瘟疫研究,露絲· 梅因毒蛇而死。回到美國的發現美國已非故鄉。這些女性既不屬於美國,也不屬於非洲;雨林是有侵略性的。它以自己虎虎生長一般旺盛的生命力去侵蝕每一個接近的物體。

「我父親認為剛果落後了。他以為能幫上點忙,這樣做是夠瘋狂的,就好比他要把橡膠輪胎安到馬身上一樣。」

——利婭·普萊斯

人創造原子彈,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此類新聞傳上報紙,散播到千家萬戶,大家都覺得自己非常厲害。傍晚的時候國貿燈火通明,玻璃窗外面車流縈帶,大廈是方的,街道是直的,植物長在花壇里,很乖,冬青樹被剃成小平頭,動物都在動物園裡。一派秩序井然,很好看的樣子,女士們坐在小客廳里刷手機,收發快遞,教室前面有紅字:文明和諧!這是人類想的「文明」。就好像當時的美國,宗教是一群女士穿著細亞麻衣服和寬檐涼帽,在周日上教堂,很柔聲細語地唱禱告詩,禮拜結束後到一位女士的家裡去,用骨瓷茶杯喝一些茶,吃吃點心。而非洲,神明活在人類身邊的樹葉下、土地中,觀看他們的子民如同韭菜和草芥一樣地出生和死去,剛果人將殺死的小動物的腦袋熱氣騰騰地裝在葫蘆碗里,神明帶來生命,也帶來死亡,自然得如同月亮的起落:塔塔·耶穌是班加拉。班加拉在剛果語里既指珍貴之物,也指毒木。在美國和剛果,它有不同的意思

我有時候出去玩,山裡漫山遍野全部綠色,行走在齊膝草叢裡令人害怕,不知道有啥東西從人腳邊跑了,我還是喜歡走平地,這讓我有種把植物全部清理乾淨的衝動。我想誰都是一樣。人類是否有種與生俱來的整理東西、制定規則的衝動啊?我們把洛杉磯、紐約、北京這樣的大都市叫做「先進」、「文明」,而將那樣的熱帶雨林叫做「落後」,這太沒有道理了。人該從一開始就意識到的:這就好像使用衡量汽車的標準來衡量一隻羚羊,其沒有輪胎,沒有發動機,於是斷定人家並不是一個好汽車。可是並不是所有東西都是汽車啊。剛果的叢林使用自己的規則,那不是文明不文明所能決定的。我想像白色皮膚的人試圖給剛果帶來信仰、蛋糕粉、基督教的時候,猴子、鸚鵡、蜘蛛、樹葉和地下紅黑的泥土,它們一起竊笑,發出了浩大的、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無數生命在一起呼吸:吱吱吱吱。在這些生物眼中,人類愚蠢而可笑,如同普萊斯一家初來乍到地站在台階上,試圖看穿這片叢林時一樣。

劉齊

2018.4.29

明天我生日,於是今日爆字

祝我十六歲生日快樂

下一篇關於毒木聖經的更新可能要等到我十七歲生日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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