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中年劫（1）
文/林克於
【作者簡介】林克於，重慶市作家協會會員、重慶散文學會理事、南岸區作協秘書長、重慶市自學成才獎獲得者，曾在《重慶日報》《江河文學》《中國海員》等數十家報刊，發表作品，與人合著散文集《長江三人行》《巴渝畫家傳》等；個人出版紀實文學集《跋涉—成功者的行程紀實之一》等。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一
2009年10月的一天，已是50多歲的劉林與張英第三次來到渝中區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不同的是今天與上次兩相比，少了工作人員的勸解，而是順利的拿到了協議離婚證書，兩人都像重壓在心底的石頭落地一般,顯得十分輕鬆。
劉林與張英走出民政大廳，秋天的太陽就像春陽一般，暖暖地灑在他倆的身上，彷彿預示著她們各自新的生活即將開始。正在他倆準備跨過公路橫道線時，一個聲音幾乎是同時傳入他倆的耳朵——
「劉林你們倆到哪兒去！」他倆順眼望過去，一個熟悉的身影撲入眼帘。
「你們……」劉林與張英幾乎是同時驚訝道。給劉林和張英打招呼的是他倆的好朋友吳韻。吳韻早就離婚了，身邊那個男人，是與她同居的程高，據說倆人在一起已有好多年了，都是那種同居可以，結婚就免談的人。劉林與張英想，現在這些中年人，思想前衛得就跟年輕人差不多，甚至過之而不及，「潮」得讓人無法想像。儘管劉林與張英很想問下什麼時候吃他倆的喜酒，但為了避免吳韻與程高尷尬，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你倆準備去那兒？」吳韻問。
「我們準備到前面的新世界百貨商場買點兒東西……」劉林說，張英微笑著附和道。隨後張英反問吳韻與程高：「你們去哪兒呢？」
「到菜市，採購點什麼！」吳韻說。
「好！好！好！」劉林說著，便與吳韻、程高做了個拜拜的動作，就各自往前走去。
回想起剛才的一幕，張英不禁在心裡嘀咕起來，現在的人真會演戲，離婚了，不想再結，找個男（女人）在一起打平伙，將就過，各取所需，合得來過下去，合不來就拜拜走人。想到這，張英從鼻孔里發出了一聲冷笑，於是她想到了自己的今後……
劉林與張英一路走著，不知不覺中，便回到了家裡。她想為了不影響女兒讀書學習，離婚的事兒一直等到今天，女兒大學畢業並有了工作才辦了手續，總算有了一個了結。協議約定，婚姻存續期間購置的兩套房產，現在渝中區的住房歸張英，約有一百多平方米；按揭的那套新房在渝北區，也有一百多平方，歸劉林。
二
回到家裡，張英仍像以往一樣，做出了一桌香甜可口的飯菜，一會兒劉林的母親（張英念及以往婆媳之間的感情，仍叫她媽媽）、劉林、女兒劉靜和張英圍桌而坐。由於劉林與張英事先有約，他倆離婚的事兒，盡量不要讓老人和女兒知道，於是吃飯時氣氛如往，說說笑笑。
飯吃了半晌，劉靜講起了他們單位一對年近退休的老夫妻離婚的事兒。劉靜說，其實他倆在一個單位幾十年，表面上看去十分恩愛，從沒吵嘴打架，而且兒子也培養出來了，大學畢業後進了政府機關，同事們都羨慕他們這個家好幸福，沒想到快退休了，說離就離了。
「誰先提出離婚的？」張英問。
「男的！」劉靜說。
「肯定是他在外面偷情，不然絕不會平白無故地提出離婚！」張英談著自己的看法，眼睛輕輕地看了一眼對坐的劉林。
「好了！不說這些了！離不離那是別人家的事！」劉林不高興地說。
「好好的家不要，老了還離婚，那男的肯定不是好東西！」劉林的老母親十分反感地說。
為了避免把話題繼續談下去，劉林草草地放下碗筷，說下午還要參加一會重要會議，提起皮包離開了家門。
劉林走後，張英深深地嘆了口氣，想了想，鼓足勇氣，她還是把自己與劉林離婚的事兒說了出來。
「什麼？你們離婚了？」劉母十分詫異地問道。
「是的，為了這一天，劉林已作了多年的準備，要不是為了劉靜，早就離了！」張英說。
「媽媽！你們原來一直感情不好，只是為了不讓我受影響，你才忍受到了今天？」劉靜說著，淚水輕輕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沒什麼，現在你大了，有了工作，離也沒什麼！」張英將頭轉過去，對劉林的媽媽說，「你放心吧，雖然我們離婚了，但我還會像以往一樣對你好！」
「這個不是人的東西，這把年紀還離婚，是在外面有女人了嗎？」老人憤怒地問道。
「唉！好多年了！有一個，就是劉林下海經商後認識的那個劉芳芳！」張英說出實情，難過得流出了傷心的淚水。
「啊！是她！是那個劉芳芳！」劉靜詫異得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想起一次在爸爸的公司里見過這個女人，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
「人心難防啊！再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爸是那號人，既使劉芳芳不追他，他也會盯著別的女人不放！」張英說。
「小英你放心，不管劉林今後找哪個，只要他帶回來我絕不會認！我只認你！」婆子媽安慰著。
「其實，這也用不著，離了就離了吧，好來好去，做不成夫妻還可做朋友吧！」張英說著自己的真實想法。
三
聽說現在許多大城興起了一種叫什麼的離婚儀式，意思就是離婚了，念在倆人的舊情上，舉行一個儀式，把彼此的親朋好友請來鬧熱下，像結婚儀式一樣，目的是重溫過去的感情。據說，如今這樣的離婚儀式在中國也悄然興起。
劉林與張英按原來的私下約定，周六舉行離婚儀式。其實，這事張英極不情願，但在劉林的再三要求下，最終還是答應了。周六這天，劉林與張英都起得很早，彼此都打扮得精神煥發，神采奕奕，就像舉行結婚儀式一般。彼此經過一番精心的修飾，彷彿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
「走吧，快十點到，不然親朋好友先到，失禮不好啊！」劉林微笑著對張英說，「今天在這麼多的人面前，你一定要像結婚時一樣哦，高興點兒……」劉林說。
「好！好！你在我面前演了二十幾年的戲，還沒裝夠？好吧，我配合你！」張英說。
兩人半是認真半開玩笑地說畢，就一道來到鬧市中心的「美味大酒樓」，徑直進入到他們預定的包房。雖然他倆美其名曰舉行離婚儀式，實則是一個簡單的親朋好友聚會，總共只有三桌客，都是雙方的至親好友。
包房裡氣氛並不隆重，沒有禮賓，沒有司儀，當然更沒紅地毯，也沒有證婚人，甚至連客人來了也不用簽到。當然，劉林與張英在邀請自己的親人、朋友參加今天的聚會時，並沒有說是他們的離婚儀式，而說的是久沒見面了，約大家在一起吃飯聊天。
十一點過，客人漸漸到來，劉林與張英仍如往常一般，應酬自如，談笑風生。十二點過，三桌客人到齊，各就各位，開始上菜。劉林與張英安頓好客人後，兩人亦如往常，坐在一起，開始用餐。
為了把氣氛搞得活躍些，劉林與張英雙雙端起酒杯，一桌一桌開始敬酒，以盡地主之誼。當他倆來到與自己臨桌時，劉林十分得體而又自然地說：「今天是我與張英舉行的離婚儀式，請來的都是至愛親朋，請你們見證我們這段婚姻的結束……」劉林的話畢，三桌客人頓時嘩然，像沸騰的油鍋一般。
「你們也離婚了？」劉林與張英共同的好朋友吳韻十分詫異道，「這不是開玩笑吧？前幾天還碰著你們一起高高興去新世界百貨商場買東西呢？」
劉林與張英沒有正面回答吳韻，轉身來到了另一桌敬酒，依然是那麼自然自如，沒有絲毫的做作。
「唉！我既為你們惋惜，也為你們高興！該結束的最終還是結束了，我相信該來的還是要來……」張英的同事、好朋友吳華無不感慨道。因為，吳華對劉林與張英的婚姻狀況了如指掌，再說她也經歷了與劉林、張英一樣的離婚現實，因此對劉林與張英的婚姻有了這樣的結果深表理解。
劉林與張英給三桌賓客敬完酒後，又回到自己的桌前，隨後再次端起酒杯，懇求道：「各位，你們都是我們最親的人和朋友，關於我倆離婚的事兒，請對外保密，謝謝大家理解！」
「理解！理解！完全理解！」在座的客人禮節性地答道，表示一定遵守自己的承諾，對他們保密！
儘管劉林與張英給賓客敬酒時毫無為失去這段二十幾年的婚姻有惋惜之意，但他們無論如何也很難品嘗今天這些美味佳肴。因為五味雜陳的心中，箇中滋味只有他倆自己知道。
劉林與張英離婚儀式結束後，劉林與他的母親搬到了渝北區那套一百多平方米的新房，女兒劉靜留下與張英住在一起。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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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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