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傾舉國之力搞晶元？

美國繼4月16日對中興發布銷售禁令之後，又於4月25日對華為發起調查。且不論特朗普這一代奸商，驟然入住白宮後的所作所為，是否符合中美長遠利益，就國內因此而泛起的一股「傾舉國之力攻克技術難關，製造自己晶元」的論調喧囂塵上，就透著一股子智商令人捉急的隱憂。這讓我想起多年以前，一個身患尿毒症的女孩在電視上求助的故事：不知是否為了保證節目收視率，電視台請來了一位從事屠宰行業的阿姨，只見阿姨五大三粗地拎著一兜尿性的豬內臟喜氣洋洋地亮相了，一上台就緊緊握住姑娘的手：孩砸！阿姨雖然不知道你得的啥病，但是阿姨知道——腎就是腰子，腰子就是腎！來，阿姨給你帶了一掛豬腰子，你回去好好補補……後來，女孩很快就死了。現階段，許多國人的心情是能理解的，但是尿毒症絕不是憑你一掛豬腰子就能治好的，晶元技術瓶頸也不是憑盲目科研攻關就能攻克的。

首先，晶元的研發不能盲目追求一勞永逸，而是需要符合經濟規律。有些人動不動就搬出「兩彈一星」的例子來，片面誇大「人多力量大」和「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優勢。要知道晶元不是原子彈，不能不計成本、不顧後果的盲目研發。核武器作為國家戰略級武器，可以不計成本、不顧後果去研發，既不需要考慮民用的普適標準，也不需要投入市場接受檢驗，只要造出來我們就贏了。可是晶元則不同，人家用20塊錢成本造出的晶元賣2000塊錢，你花10萬塊錢造出相同品質的晶元來，要賣多少錢？賣2000塊錢，豈非造得越多賠得越多？賣12萬？請問愛國的你會買嗎？又有多少人能不計生活成本，去購買這麼貴的國產晶元呢？其實，從2003年的「漢芯造假門」，到2015年「龍芯」的橫空出世，都能看出國家對於國產晶元的投入和扶持力度一直不減，但是難就難在如何能找到品質和成本的黃金分割點，真正實現「好又省」。這恐怕不是傾舉國之力就能攻克的技術難關，而是需要高尖端技術與高超工藝的完美結合，才能翻越此中藩籬。

其次，硬實力需要軟著陸，高科技的普惠必須由大工匠來精雕細琢。好多國人可能知道技術先進意味著什麼，但卻根本不了解工藝水平高超是個什麼概念。縱觀世界製造業強國，無不把工藝水平的嚴苛標準奉若圭臬，優秀工程師、工人的薪資待遇水平，均不低於行政主管。反觀國內，除了一部紀錄片《大國工匠》掃了掃工藝盲之外，再無具體措施、政策落地，紀錄片最終淪為國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長期的職業歧視和陳舊的就業觀念，更註定了我國短期內培養不出更多高級匠人。就在最近，筆者的微信里還被一條「@博士們！XX地區喊你來當副縣長！最高可享受38萬元補貼」的消息刷爆朋友圈。可見，在我國絕大部分地區依然將「學歷」和「能力」混為一談，甚至盲目崇拜高學歷。這無疑大幅降低了工人以及工程師的入行門檻，也勢必會在我國人才鏈中形成斷層，更形成了我國邁向製造業強國的一道隱性屏障。古人云：百工之事，皆聖人之作也。唯有在尊重高科技人才的基礎上，注重培養高級工匠，才能使我國在關鍵技術領域不再受制於人。

所以說，動不動就高喊「傾舉國之力如何如何」實是一種典型的「短粗胖」思維，許多時候並不是因為你吃得多，就一定比別人有勁，因為除了strong，你也有可能是虛胖。面對當前複雜多變的局勢，「集中力量辦大事」不能被當作包治百病的「萬能葯」，我們既需要理性思維，也需要長遠規劃。相信在國家領導層內，必定有深具遠見卓識之輩能夠意識到——除了體制優勢，我們能打的牌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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