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味葯」見證中醫的療效
導讀：劉梓衡老先生是四川人，對於病案的記載更是寫實，因此，醫案中保留了成都當地的許多語言習慣，讀來具有趣味性。下面讓我們一起在從三則小故事中學習一下如何用「兩味葯」治療重病吧！
1
黃xx，男，40歲，成都外南仁義旅館職工。
原有結胸症，因其自幼在茶館工作，長期喝剩茶成為習慣，每年此病發作，即胃腹脹痛，似有一大包塞住，茶飯不思，至少半個多月不能上班，一年複發數次，久醫無效。1955年5月17日，來我處求診。
處方如下：全瓜蔞1個(頂大的，打碎)，甘草3克。
第二天，黃來說：「因藥味太少，我撿了兩劑，熬了兩道，合在一起，臨睡前一氣喝完。誰知睡到下半夜，肚子嘩嘩地作響，如水帶子在搖一樣，立即跑至廁所，刷刷地屙了一次長尿，胸口忽然寬廣，痛脹包塊都沒有了。」
此後，為用香砂六君子湯之類，加減出入而恢復健康。
2
馮xx，男，35歲，省運輸公司x車隊駕駛員。
大便閉結，已逾年余，中西藥久醫無效。
據說：「患此病年余，先是西醫，後是中醫，每天一劑，已服了很多劑中藥，有時芒硝、大黃服後，可以嘩嘩地暢屙一兩次，但繼續照服，又不屙了。用甘油或肥皂塞進肛門，有時有效，有時無效。每隔兩三天，必須去醫院挖一次硬糞。
長期以來，腹部脹痛，痛苦難堪，甚至通夜不眠，坐卧不安，又不敢多吃，怕的是脹痛難過，營養吸收不了，體重已減輕二、三十斤了！」
我說：「這是你把葯吃得太急、太多了！你那腸子已經病氣與葯氣混為一起，葯下去已經不大起作用了，最好停葯一周，再談診治！」
他說：「這樣惱火，咋個停得葯嘛！」
囑其每天早晨吃冬莧菜稀飯、多吃蔬菜、水果，少吃腥葷、油膩、燥辣食物等。
1955年5月17日，已停葯6天，再三要求處方：當歸31克，杏仁15克(搗如泥，熬濃汁)，豬油31克，麻油15克，蜂蜜62克(臨睡前兌服)
第二天來診，高興地說：「通了！今晨起來，暢快地大便了兩次，第二次還屙了些風泡泡、漩漩。」
囑其連服三劑後，又另處方如下：當歸31克，杏仁15克，白芍24克，生地20克，丹皮12克，枳殼10克，菜菔10克，檳榔10克，香附12克，蜂蜜125克
上方連服十餘劑，大便即正常。
3
楊xx，男，21歲，成都某汽車修理店學工。
1955年5月17日，來我處求診。
主訴：「小便時陰莖疼痛，近更屙又屙不出，龜頭包皮腫大如氫氣球，走路擦倒就痛。到XX醫院檢查，喊住院手術，要先交五十元，我咋交得起這樣多錢呵！」
見其面色青黃，山根微青帶黑，舌白兼黃，脈浮數而滑，為之檢視龜頭包皮腫大，有斗碗大，如水晶狀。
此血淋所引起，小便難出，浸入皮膚，結成此水晶球也。
處方如下：牛膝31克，乳香3克
第二天來說：「服藥後，莖中及龜頭痛已解。」囑其再服。
第三天前來候診時，見其頭面光澤，喜笑顏開。
據說：「昨天我撿成雙劑，連服三次，半夜起來，尿脹慌了，跑進廁所，因為不痛，拉一陣尿，然後才發覺龜頭水泡被抓破了，整個內褲和兩胯都打濕了。」
4
1955年5月17日，以上三人跑來要求處方，推之不脫，乃各為處兩味葯的方，初實為了應付，只要大方向不錯，明日再來詳診。殊竟出乎意外，生了奇效。
茲簡析如次：
一
病人為結胸症，又系壯年。此症乃傷寒之變症，傷寒邪火正熾，不可急與飲食，大多系口渴多飲而成者。
瓜蔞為胸痹之聖葯，瀉火，潤肺，下氣，墜痰。張仲景小陷胸湯症說：結胸，乃氣分無形之邪，結於胸中脈絡之間，停水停痰。
徐靈胎說：小陷胸湯「所下者為黃誕，涎者輕於蓄水而未成水者也。」
事實上痰涎皆為水所生，主要由於脾胃虧損，不能熏化水分，而成此症，非枳殼、厚朴、檳榔、大黃所能祛逐，必須瓜蔞始得推盪開痹，少加甘草以和之，不至十分猛烈也。
故其服後長尿數分鐘而愈，可知瓜蔞化痰下水之力甚猛，常人服之，心如遺落，虛者不堪姑試，尤不可妄用重劑誤人。
二
病人為大便閉結，察其久醫無效，中西藥物雜投，腸胃機能早已受到一定影響，葯氣與病氣混為一體，驟然易方用藥，療效不佳，故命其停葯一周，少吃腥葷油膩燥辣食物，先使胃腸清爽，再投藥物，始易見效。
當歸為補血、活血、潤燥、滑腸的要葯。
李時珍說：「潤腸胃筋骨皮膚。」
《本草經疏》說：「當歸辛、大溫、無毒。甘以緩之，辛以散之潤之，溫以通之暢之。」
李士材說：「破惡血，養心血，潤腸胃。」
黃宮綉說：「體潤性滑，大腸泄瀉者則忌。」
杏仁可瀉肺，解肌，潤燥。
《珍珠囊》說：「潤大腸氣秘。」
繆雍希說：「其性潤利下行。」
黃宮綉說：「苦則下氣，潤則通秘…...冶胸滿便秘。」
李東垣說：「杏仁與桃仁俱治便秘。」
《本經疏證》說：杏仁乃添補血液劑中，開通內外之使。」
《本草選旨》說：「入手太陰肺經，潤大腸之燥…...不惟有理氣潤肺之功，而且有潤腸治燥之效，……治大腸氣秘。」
由此可見，當歸與杏仁為潤下之劑，加麻油、豬油、蜂蜜，更促進潤下功能。此方來源於《醫學集成》，用以治血枯便秘者，往往有效。
三
病人由血淋開始，水分浸溢皮膚，致成龜頭水泡。
牛膝能散惡血，為治血淋要葯。
李時珍說：「治五淋尿血，莖中痛。」
繆雍希說：「性善下行.....通氣滯血凝。」
葉天士說：「苦平清肺，肺氣清則通調水道。」
張山雷說：「清利二便。」
張景岳說：「走十二經絡。」
日醫岡村尚謙說：「治腰膝疼痛，癥瘕，經閉，淋閉，血尿等症。」
《直指方》說：「小便淋痛，或尿血，或沙石脹痛。……或入麝香、乳香尤良。」
《醫學集成》在淋症篇內，亦指出用牛膝、乳香法，故病人得此而大見奇效。
從以上三例，可知祖國醫學浩如淵海，單方獨味善於運用，可獲特殊療效，確有待於我們的發掘應用，整理提高。
註：本文選摘自《臨床經驗回憶錄》，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1980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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