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上書大罵皇帝是酒鬼和色鬼 為何沒被砍掉腦袋

我曾經寫過一本《夢回宋朝》，寫作時常感懷於宋朝官員的大膽，他們面對皇帝時不卑不亢、慷慨陳詞，將士大夫的骨氣抒發得淋漓盡致。

但近段時間，我在翻閱《明史》等相關資料時發現，與「膽大包天」的明朝大臣相比，宋朝官員只能是小巫見大巫了。特別是明朝中期以後，大臣們在朝廷上壯懷激烈、公開頂撞皇帝已成家常便飯。更有甚者，竟然敢指著鼻子罵皇帝。皇帝無可奈何，只能忍氣吞聲，就此作罷。

比如，明朝中期的大臣雒於仁。

雒於仁，字依仲，西安府涇陽縣（今陝西省咸陽市涇陽縣）人。雒於仁出身官宦之家，父親雒遵官至都察院右僉都御史。雒於仁是1583年的新科進士，歷任肥鄉縣（今河北省肥鄉縣西南）、清豐縣（今河南省清豐縣）知縣。在擔任地方官期間，雒於仁兢兢業業工作，治理頗有成效，在官場上的名聲很好。或許正因為此，1589年初，雒於仁被調入京城，擔任大理寺評事。

雒於仁入朝以後，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一年時間裡，他總共只見過3次皇帝。

其實，雒於仁已經夠幸運了。因為根據史料記載，明神宗朱翊鈞（萬曆皇帝）執政後期倦於朝政，長達30年「不郊、不廟、不朝、不見、不批、不講」，以至於有的內閣大臣根本沒見過萬曆皇帝的面，連皇帝老人家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雒於仁所擔任的大理寺評事是大理寺屬員，為正七品，主要負責案件審理。在朝廷中，這種級別的官員一抓一大把，根本就輪不到他說話。不過，「初生牛犢不怕虎」，雒於仁偏偏以一個基層幹部的身份，干出了內閣大臣都不敢做的事情。

1589年底，雒於仁上疏給萬曆皇帝，在這篇《酒色財氣四箴疏》中，雒於仁開門見山地指出：「皇上之恙，病在酒色財氣也。」幾乎就是指著萬曆皇帝的鼻子罵他是酒鬼、色鬼而且還貪財。隨後，雒於仁又一本正經地分析危害性：「夫縱酒則潰胃，好色則耗精，貪財則亂神，尚氣則損肝。」

緊接著，雒於仁又批評萬曆皇帝如果做不到以身作則，就無法上行下效，要求大臣遵守規矩：「皇上誠嗜酒矣，何以禁臣下之宴會；皇上誠貪財矣，何以懲臣下之饕餮；皇上誠尚氣矣，何以勸臣下之和衷。」

最後，雒於仁說：「臣今敢以四箴獻上，假若陛下肯聽臣言，即使立即誅殺臣，臣雖死猶生。惟陛下垂察。」你看，雒於仁已做好被萬曆皇帝砍掉腦袋的準備了，大有視死如歸的氣概。

在文章中，雒於仁附錄了《酒箴》《色箴》《財箴》《氣箴》，以四言八句為之，言詞懇切，鞭辟入裡。

對於這封措辭嚴厲的《酒色財氣四箴疏》，萬曆皇帝相當生氣。因為，這篇文章字字句句都戳中了他的病根。的確，萬曆皇帝喜歡喝酒，沒事兒就跟後宮妃子廝混在一起，日以繼夜，夜以繼日。為了盡情享受，萬曆皇帝又通過強征礦稅等手段，來為自己的「小金庫」斂財。而且，萬曆皇帝習慣意氣用事，喜怒無常，「今日杖宮女，明日杖宦官」，讓人提心弔膽，惶惶不可終日。

收到《酒色財氣四箴疏》時，正好是年末歲初，萬曆皇帝無法處置，就留在宮中。到了第二年，正月初一，萬曆皇帝召見包括內閣首輔申時行在內的一幫內閣大臣，詢問怎麼處置這件事。按照萬曆皇帝的本意，是要對雒於仁進行嚴厲處置。

但是，申時行打心裡不願意處置雒於仁。畢竟，《酒色財氣四箴疏》說得太有道理了！萬曆皇帝長時間不處理朝政，已經在朝廷內外形成極壞的影響了。因此，申時行極力為雒於仁辯護，力勸萬曆皇帝不要將《酒色財氣四箴疏》發出去，以免外人信以為真，「此疏不可發外，恐外人信以為真。願陛下曲賜優容，臣等即傳諭寺卿，令於仁去位可也。」

萬曆皇帝也想不出更高明的招數，只好同意了，將《酒色財氣四箴疏》留中不發，對這件事進行冷處理。過了幾天，雒於仁很識趣地上書請求辭職（也許少不了大理寺卿的暗示），給萬曆皇帝一個下台階。萬曆皇帝自然照準，將雒於仁罷為平民。

雒於仁因這一罵，青史留名。1621年，萬曆皇帝的孫子、明熹宗朱由校將罵過自己爺爺的雒於仁追贈為光祿寺少卿。

【參考資料：《明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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