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劈腿的瓊瑪愛錯男同事
文/風蕭藍黛
1
正值傍晚，瓊瑪剛出公司就被一個年輕女人和兩個女伴攔下了。
女人上來就給她一耳光，然後是一連串辱罵，把瓊瑪轟炸得無力招架。
瓊瑪這才知道，男友曹小春暗渡陳倉，另結了新歡。
現在新歡不依不饒，橫刀立馬來收拾她這箇舊愛，並指責她是插足愛情的第三者，她說：「小春根本不愛你，你別一直死纏著不放，別給女同胞丟臉了行嗎？」
事發突然，一直不善口角的瓊瑪百口莫辯，眼淚滾滾而下。越來越多的路人圍觀，人群中還有幾個同事，挺尷尬。但瓊瑪從來沒有想到，在這樣的境況下，是蘇城這個從未有過交集的普通同事，向她伸出了援手。
他竄進人群，有力的臂彎一把護住她：「不是說好等我一起嗎？怎麼先出來了？」
他的意思很明顯，這是我的女人，你瞎鬧什麼？
可新歡並不饒人，她噗嗤笑了：「瞧不出你撩男人的本事還挺大，只要你不纏著曹小春，你跟全世界的男人我都管不著！」
蘇城打斷她：「別過分！我已經報警了，有本事你就別走，我們奉陪到底！」
新歡看了看勢頭，罵也罵完了，該教訓的也教訓了，便和同伴揚長而去。看熱鬧的人群漸漸散開，瓊瑪獃獃地由著蘇城帶著自己穿過馬路，來到街心廣場。鴿群在半空盤旋，夕陽斑駁的影子下，是三五成群剛剛放學的孩子們，騎著單車心無城府地飛馳而過。
兩人沉默地靜坐了很久，瓊瑪五味雜陳的心才漸漸平復。蘇城淡淡開口：「你會騎單車嗎？」
瓊瑪說：「中學時騎過。」
蘇城笑了：「騎過就好，騎過單車就會明白，跌過摔過我們都會勇敢地爬起來，爭取下一次不再摔倒。」瓊瑪便酸澀地笑了。
2
那天的危機解除，卻惹來更大的八卦。
蘇城有妻子，他和瓊瑪這一出，讓單位同事延伸出更多的猜想。只要他們同框出鏡，同事們的眼神就變得奇奇怪怪。
在電梯里、茶水間、會議室，兩人碰到過幾次，蘇城的目光象電波：「還好嗎？我不跟你打招呼是怕流言蜚語會傷害到你。」
目光只停留了一瞬，瓊瑪就讀懂了，她朝他微笑，沒事，我挺好的。
就這樣有了開始，他們無聲無息的眼神交流，成為他們之間的小秘密。
過了一陣，瓊瑪聽同事說起了他的八卦：蘇城原來是一個破產公司的老闆，他老婆當年追他追得很痴心，跟全家人都鬧翻了，後來還拿出所有錢財支持他創業。可他太老實，壓根不是經商的料，賠光了家底才來公司當技術部經理的。他老婆現在又得了糖尿病。
同事說，你們看著吧，這婚早晚得離。其他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瓊瑪坐在旁邊不發一言。
下班後，瓊瑪習慣性地去那家小吃店買一份砂鍋面。一進店，看到了蘇城。
一個人，坐在角落，神情落寞，眉頭壓抑，一雙灼熱的眼睛裡有燃燒的激情，但他的表情和態度卻帶著克制。瓊瑪坐在他對面，也叫了砂鍋面。
一碗面吃到了天色微黑，瓊瑪沒有問他為什麼不回家吃飯，他也沒有問瓊瑪男友劈腿的事解決了嗎，他們彼此心照不暄，面沒有吃出一個鹹淡來，兩個人，卻心慌意亂。
臨走蘇城付了三碗面的錢，招呼老闆再下一碗面帶走，他回頭跟她解釋：「我老婆今天不舒服沒做飯，她喜歡吃這家的面。」
老闆抱歉：「面沒了，要其它的嗎？」
蘇城搖搖頭，瓊瑪脫口而出：「我家就在前面，我會做砂鍋面。」
話音未落，瓊瑪恨不得把舌頭咬下來，蘇城的回答堵死了她的退路：「那，給你添麻煩了。」
那個晚上沒來由的詭異，有些事情，註定是要發生的。當麵條在砂鍋里沸騰翻滾時，蘇城抱住了她，他說：「怎麼辦，這些天腦子裡全是你。」瓊瑪的心一下子亂了。
3
在公司里，瓊瑪和蘇城還是兩條永無交集的平行線。而在她的小公寓，他們纏繞成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毛線球。
她從不問他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他發個笑臉在微信上時，她就知道他要來了。他皺著眉頭瞟一瞟手錶時，她已經為他拿起了外套。
他們如此默契，卻默契得讓人羞恥且傷感。
有一次，蘇城老婆打電話來，說家裡電視壞了好多天，修也修不好，讓他趕緊去商場選一台，別耽誤她晚上追劇。
蘇城心不在焉地隨口答：「正挑著，挑好跟你彙報。」
瓊瑪趕緊用遙控器打開電視，音量開到最大，配合著他漏洞百出的回答。這樣的時刻，她從心底看不起自己。
日子一天天如水般流轉，瓊瑪像被迷了心，有一雙手在推著她往前走，她停不下腳步，貪戀他來時片刻的暖，貪戀他在公司里遇到她時，眼睛裡隱藏著只有她能讀懂的情意。
水深火熱，卻欲罷不能。
瓊瑪恨起了日曆上多得數不清的各種節日，這樣的日子，她的情緒總會為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反反覆復，她在一分一秒中嘗盡了相望而不能相守的煎熬。她覺得她懂他，而他也懂她，她曾為此自喜，只是煎熬越深，她越怕，她的懂得，會被他看不起。於是，她不得不藏了些拙劣的小心機。
他再來時，瓊瑪就把沙發上的包包敞著口，一朵玫瑰和卡片探出頭來。床頭柜上她的手機不時響起微信提示音，蘇城只需動動手指，就會看見一些曖昧簡訊。她希望激起他盛大的醋意，像小女孩一樣，玩一些讓男孩子吃醋的小把戲。
可成年人的愛情，已經裝了塵世里太多的內容，它沉重，麻木，理智卻又失去理智。蘇城洞悉一切，卻一笑而過，他霸道地把她攬進懷裡，用溫柔把她的委屈和不甘撫平。他幽幽嘆息：「你比她年輕，比她健康，你還有大好的前途，而她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除了我她什麼都沒有，你別怪我，好不好？」
瓊瑪的心，從一面光亮的鏡子碎裂成渣，她什麼都不能說，什麼也不必說了。
4
那晚突然想起敲門聲，瓊瑪驚喜地赤腳跳下地，麋鹿般狂奔過去，佇立在門外的不是蘇城，卻是曹小春。
半年不見，這個辜負過她的男人就萎靡成一棵仍然滯留在深秋的樹，過長鬢角跟青鬍渣連在一起，頭髮又長又亂，面容憔悴，腳下還有一個碩大的行李袋，狼狽不堪。
縱然她心裡一直盛著恨意，但他這樣落魄地出現，她只能跺跺腳咽回狠話，閃出身後暖融融的家來。
一碗蔥油麵，讓曹小春吃得感激涕零。瓊瑪瞧不起他這個樣子，當初他對她所有努力都不屑，現在卻為這一點舉手之勞感念不已，何苦呢。說到底她還是不懂他，或許從來就沒懂過。曹小春燃起煙，他還記得瓊瑪聞不慣煙味，拉開行李袋外側拉鏈，拿出一隻蠟燭燃上抵消煙霧。從前，都是他抽煙，瓊瑪點蠟燭的。現在顛倒過來了，可很多事都無法像倒帶一樣重放。
曹小春緩緩開口，他跟那位新歡的確恩愛了一陣子，可新歡心比天高，總抱怨他給不了她太多，她的慾望像雨水一樣豐沛，可曹小春卻承載不了。新歡意識到靠男人不如靠自己，便跟人合夥辦公司做微商，努力想折騰出一個錦繡未來。結果合伙人捲款跑路，欠了一屁股債時她才坦白，她偷拿了他的房產證和身份證去辦的抵押貸款，還哄騙他簽了字。
房去人空，走投無路的曹小春這才想起瓊瑪，他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反芻起她所有的好。
可是，此時的瓊瑪已不是當時的瓊瑪，每個人都在悄無聲息的變化。曹小春想挽回舊情，面對的卻是她已經涼了的心。
到底戀人一場，瓊瑪還是咬咬牙，把曹小春安排到小陽台借宿一晚，天亮之後，他就必須離開。回到卧室，鑽進被窩好半天睡不著，瓊瑪起身輕輕擰上了門鎖，窗外夜漸深。
5
第二天一早，曹小春起床，等候多時的瓊瑪已經收拾好行李袋，還有茶几上一個裝著錢的信封，臉上浮起一個並不抱歉的微笑：「你不能住在這裡了，他會介意的。」
曹小春臨走時只說了一句話：「別太慣著男人，不然註定吃虧受傷的總是你。」
晚上蘇城來了，一踏進家裡就嗅到了煙味，看到了垃圾桶里的一堆煙蒂和煙盒，他知道有男人來過了。
他很有耐心打開電視，燒了開水，把茶葉用茶錐撬了一塊又一塊。他不說話，他斂著氣息等她開口解釋。
瓊瑪像是在跟誰賭氣，拿起手機玩消消樂，一言不發。
蘇城一個人喝茶喝得紅了眼圈，他颶風般攬過瓊瑪，攥著她的手腕：「別鬧了行不行？我這就回去跟她離婚，我們馬上結婚！行不行？」
瓊瑪不敢相信，朝思暮想的答案來得這麼快。
從那天開始，好像一切都變了一副模樣。屋子裡每個角落都喜氣洋洋，連瓊瑪的眼底眉梢都在叮叮咚咚地笑。她從來沒有這麼多話要說，絮絮叨叨地說新買了幾條裙裝，這一件敬茶時穿，那一件回門時穿。腰身是不是胖了點，減掉幾斤應該更好看。她拿出存摺，時而歡喜時而憂愁地問，這個錢刨除酒席外還夠拍英倫風的婚紗照不……
這時的蘇城，一言不發，把自己陷進印著熱帶花朵的絢麗床單里，像一個飄渺模糊的影子。
6
離婚是件繁複的工程，遙遙無期。
一個男人的煙頭，激起了蘇城的鬥志和佔有慾。雖然還沒有結果，但他向瓊瑪承諾，我每天都來陪你吃晚飯。
自此，瓊瑪的晚餐屏蔽了路邊攤和潦草外賣，她買了許多菜譜，把冰箱填得滿滿當當，每天變著花樣做美味晚餐。雖然他來得晚了些，但能來，便已讓她歡喜至極。
餐桌上，蘇城吃得並不多，有時他臉上的僵硬表情像是硬塞下去的。瓊瑪做菜時就更下功夫了。可蘇城還是吃不了多少，他說自己有不輕不重的老胃病，這病不能暴飲暴食，得慢慢養。於是，花樣繁複的餐桌上，又多了一碗瓊瑪精心熬制的養胃湯，他每次都乖乖喝掉了。
這天傍晚，剛進門的蘇城先去衛生間洗手，茶几上他手機屏幕亮了，瓊瑪掃一眼，是條微信：老公，你出門別走得太急，剛吃了兩碗餃子，小心堵在心口不消化。
瓊瑪不動聲色刪除簡訊繼續擺飯菜，看著蘇城大口大口扒著米飯，把紅燒肉嚼得吧唧吧唧響，瓊瑪卻感到徹頭徹尾的寒冷。
那天她破天荒沒有強迫蘇城添飯，也沒有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給他夾菜。她看著他，眼睛漸漸潮濕，她和另一個女人一樣，全心全意盼望著這個男人，可他貪心又自私。他什麼都想要，捨不得放下過去，也不願意失去未來。餃子很香，紅燒肉也好吃，可他撐死撐活，也只有那一個虛弱的胃。
貪心的人，永遠不會有決斷，他不愛任何人，他最愛的是自己。
7
一個月後，瓊瑪悄然辭職。
有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該是放下了，幸好徹悟得不晚。想起之前被曹小春的新歡辱罵，現在自己卻走上了那條死路，難不成非要等蘇城的老婆闖上門來撕得體無完膚，才會後悔才會醒嗎？
蘇城得到消息趕到機場時，她早已過安檢入閘，踏上南飛的航班，連個告別的背影都沒給他留下。
飛機上的瓊瑪望著窗外白雲朵朵，想起蘇城說過：「跌過摔過我們都會勇敢地爬起來。」
做人如此，感情亦如此。做錯事就要認，愛錯人就會疼，走錯路就要懂得停步回頭，摔得多傷我們都要勇敢爬起來。明知陷在死胡同一樣的情愛里，荒涼的是一寸一寸的時光和一點一滴的人心，為什麼還要一條道走到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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