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城記——太原

最新 05-01

再見理想國。

從辛亥革命到新中國成立，接近半個世紀的歷史。

這是三代中國人關於災難與血淚的回憶。

當革命的颶風一再清掃這個國家和民族，我們想要用書寫創造一個錯位空間，來安放當下與歷史碰撞在未來的回聲。

我們想要看到怎樣的一個過程：穿著長袍的知識分子、扛著長槍的國軍日寇、留洋歸來的新氏學生、滿腔熱血的中國戰士、手無寸鐵的下層百姓……我們不知道還有什麼能夠比這將近40年的歷史更為讓人惋惜。

往事如煙，往事並不如煙飄散。

沒有人能夠置身事外，我們只知道有現在，卻不知未來從何而來。

前不久在閱讀《重回歷史現場》時，陳春聲老師的學術追求讓人敬佩。而我們普通人能夠做到的，只是是不斷對於歷史「現場感」的追尋。由於各種原因，這一期間的歷史像是一團迷霧，無法散開。

我們無意吹散迷霧，篳路藍縷絕非易事。

陳寅恪晚年寫作基本不涉及任何政治立場的表述，都是曲筆寫就。這是一種對於文字生命力的憐惜，只是希望它過得長久。

你好，理想國。

太原

民國·太原城門

1911年秋，丁寶銓調離山西，陸鍾琦接任山西巡撫。在風雨飄搖的清王朝末期，官員調動頻繁，朝不知夕去向。

在距離龍城1000多公里之外的湖北武昌城正在密謀一場大的陰謀。當時沒有人想到未來的幾年內國家、社會能發生如此大的變化。那是三千年未有大變局的最後一聲驚雷，也是新世紀的開端。

10月10日武昌起義爆發，全國嘩然。閻錫山從日本留學回太原任第86標標統。陸鍾琦眼見全國各地暴亂不斷，恐山西有亂，遂將留日歸來的閻錫山第86標軍調離太原去往大同。這步棋，老西兒當然明白陸巡撫心裡的算盤。

閻錫山在日本留學時就悄悄參加了同盟會，接觸到了一些新的革命理念。此時的他好不容易回到山西，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乖乖撤離。

午夜的太原城十分靜謐，山雨欲來風滿樓。10月29日晨3點，閻錫山的死黨姚以價在太原城南十里鋪狄村（現狄村）大操場上誓師起義，5時起義軍佔領承恩門，8時順利光復太原城。新任巡撫陸鍾琦在叛亂中被擊斃，這是山西省最後一任巡撫。上任僅23天，成為辛亥革命中第一個被殺的省部級高官。

他的孫女——陸士嘉，曾在二戰時留學德國，成為航空專家，參與創建了北京航空學院(今北京航空航天大學)。陸士嘉有個外孫，就是現在活躍於音樂媒體圈的高曉松。閻錫山在戰亂後被選為都督，承恩門後來被稱為首義門，在解放戰爭的炮火中受到損傷，建國初年被拆除，原址改造成為五一廣場。

五一廣場，是太原人心中永遠的回憶，和迎澤公園一起成為老太原的地標建築。

1912年孫中山先生視察太原，9月19日在兒童公園發表演講，高度評價了山西首義。兒童公園就是現在的文灜公園，算起來已經有600多年歷史。如今的孫中山紀念館位於的文灜公園勸業樓內，成為山西省唯一一處以圖片展覽和實物陳列的形式集中介紹孫中山革命生平和山西辛亥革命歷史的紀念館。

文灜公園

「一代先驅勸業樓頭曾寄慨，千秋偉績文灜湖畔競懷公。」

在動蕩的歲月中，這座城市的年輕人用他們的朝氣展示出了新一代青年人的責任。1917年5月7日，太原11所學校2000多名學生齊聚文贏湖畔，抗議北洋政府投降外交。與此同時，從5月下旬開始，太原總商會與學聯簽訂了抵制日貨合同，參與到反對帝國主義的愛國鬥爭中來。在整個民國年間，山西大學生多次組織集會在文灜湖畔遊行示威。這波光粼粼的湖水，承載了特定時代下無數熱血青年的夢想。如今漫步在文灜公園，隔壁是已經被商業化了的柳巷，白雲蒼狗，世事滄桑。

「春雷動地，千年之醉夢驚回；旭日當空，萬里之妖氛盡掃。」

1921年4月，高君宇回到太原成立山西省第一個社會主義青年團。此後，馬克思主義的星星之火在山西大地紮根蔓延，1927年5月中共中央成立山西省委。出身於太原市婁煩的高君宇沒有等到這一天。1925年3月高君宇在北京病逝，安葬於陶然亭。和他的女友民國才女石評梅葬在一起，供後人懷念。

閻錫山在山西苦心經營。1930年5月19日，美國時代周刊的封面是一位山西軍閥——閻錫山。文中介紹：「他是一位真正的『和平軍閥』，這是他多年來的第一次戰爭，因此，上周公眾的興趣和同情，都集中在這位偉大的、長滿胸毛、操著渾厚嗓音的閻元帥身上。」

那場戰役，指的是中原大戰。

1935年華北事變爆發後，閻錫山終於妥協同意守土抗戰，一致抗日。范長江曾在《塞上行·太原印象》中寫道：「我到太原的時候，正舊曆正月十五前後，一切舊式的遊藝組織，如秧歌、高腳、社火、梆子戲等，都一起搬了出來，熱鬧非常。但是這些舊東西，卻完全換了新的內容。一切有組織的力量，支配這些東西，他們唱歌和演戲材料，或是已經成為抗日救亡題材，或者夾入許多抗戰的唱歌和口號。」

1936年，隨著日本入侵形式嚴峻，閻錫山抗日意志日漸堅定，「山西犧牲救國同盟會」成立。

1937年8月，忻口會戰爆發。作為抗日戰爭期間華北爆發的規模最大、持續時間最久、成績最為顯著的會戰。山西作為這次戰役的主戰場，慘烈程度令人髮指。隨著娘子關和雁門關的失守，太原成立一座孤城。

3個月後，太原會戰失敗後，日寇的鐵蹄入侵山西，太原淪陷。 1937年12月上旬，成立了日偽太原市政府，治署在今太原市上官巷。戰爭給這座城市留下了太多的苦難回憶。

「在痛苦的回憶中，我們將永遠不會忘記，那巍峨的西山，那綿亘十餘里具有四十年歷史的兵工廠的偉大建築，那北門外落成不久的鍊鋼廠，那正太路旁山西大飯店的雄姿，那無數大小工廠的煙囪，那敦厚樸實的民風···然而，這樣美麗的太原城，現在是在敵人鐵蹄的蹂躪之下了······」

——《太原的魔群》郭從周在克難坡

太原會戰

居住在太原南郊赤橋村的一位鄉紳劉大鵬獨自去晉祠公交站閱讀貼在牆上的新聞傳單，那上面記載了血腥的戰鬥和中國偶有的勝利。不久後，太原發生了空襲，整個太原縣城遭遇轟炸。日本兵開始燒殺搶掠，村中一貧如洗，劉大鵬一人拒不肯走。

大多數是一些敗退的中國人在進行戰後的洗劫，他們翻入劉大鵬的宅院後，發現屋中居然還有這麼一位八旬老叟。

「快滾吧，我們要槍斃你」

「我已經很老了，不在乎生死。」

這位鄉紳一直相信，中國會勝利的，日本鬼子會失敗。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道德價值堅守。1942年，就在他過世的前幾個星期，他還仍能走訪晉祠，與當地人聊天。在自己的日記本中記錄下曾經的過去。在他去世的前一天：雨水通宵淅淅瀝瀝，不怕今年有旱了。

可惜，他沒有等到日寇離開的那天。

「日本鬼子快快走，只留娘子關一口。若要不走，都教餵了中國狗」

1945年8月，抗日戰爭勝利結束。8月30日，閻錫山回到了淪陷8年之久的龍城太原，再次主政山西。

此次抗戰勝利，閻老西榮光煥發。這位山西王離開自己的老巢已經8年之久，登上太原的城樓，老西兒滿心歡喜：這太原城，又是我的了。回到太原的老西兒馬上接手了「山西產業株式會社」，重新掛上西北實業公司的名號。西北實業公司是閻錫山的心頭肉，其雄心壯志集於此公司。無奈解放戰爭前由於日偽兵對太原的長期壓榨，工廠設備破壞嚴重，太原的工業面臨絕境。46年到48年期間，整個太原市由於官僚資本加劇吞併擴張，民營自辦企業大量倒閉。

閻治晉期間，山西是全國的模範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