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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捷談史:《順治遷都》王妃逃跑小官亮謎垂死,惡夢方醒!

知史局【2018】209期

作家︱關捷

(接上一期)

順治元年九月十八日晚,順治帝的鑾駕作為遷都的「龍頭」率先來到了通州,並且住在了這裡。

這天晚上,安崇阿在行宮裡謁見了順治帝和皇太后,然後,他又專門去拜謁了攝政王多爾袞,兩個人已有快半年沒有見面了。他走進攝政王大帳時,恰恰相反好看見英親王阿濟格也在那裡笑眯眯地坐著。安崇阿向兩位王爺施了禮,於是,開始稟報了他一路上護送日本人的故事,多爾袞對他非常讚賞。

多爾袞:「好,你的做法,都是皇上、太后和本王的意思。記住了,進京後,這些倭子國的人還是歸你管,你要多操心,直到他們天皇來找他們為止。讓你辛苦了。」

安崇阿:「哪裡,攝政王才是辛苦,我聽說北京城讓闖賊燒成了廢墟,這幾個月來,王爺不知要費多少心思去救百姓於水火呢……」

多爾袞:「你說得對呀,百姓們讓闖賊害得太苦了。天下絕不能交給李自成、張獻忠、劉宗敏這樣的流氓惡棍,他們不會治理天下,他們只會塗炭天下。把天下交給了他們,我們中國就要萬劫不復。」

安崇阿:「是的,王爺,他們這些人不知頭上有神明,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好比禽獸。」

多爾袞:「他們太卑賤了,從沒見過金錢與女人,見了就要餓虎撲食。他們利用窮人,成事以後,照樣像前朝一樣對窮人敲骨吸髓,李自成進京四十二天,第八天就背叛了他的窮哥們兒。看看吧,他把百姓害成了什麼樣子?我們這回一定要按祖先佛古倫的祖訓去做,善待百姓,讓他們安居樂業。我已經下令取消加派銀餉,這可以使百姓每年減數百萬兩。這樣的話,老百姓的生活才有可能慢慢得到恢復。這李自成、張獻忠、劉宗敏,我決不會放過他們。等忙完這一陣子,我就請皇上發兵,為百姓復仇,建立國家的平安。我們馬上要為崇禎帝後發喪,保護明陵,對明王及勛戚給以禮遇,對那些主動來投歸我朝的明朝諸王,要保存他們的爵位,還要優待和重用明朝降官。馬上得天下,馬上卻不能治天下。治天下要靠讀書人。李自成完蛋,是因為心眼小,他害怕讀書人。殺李岩是必然的,他能殺李岩,就能殺天下讀書人,他得了勢,肯定是焚書坑儒的那一套。我們不同,我們自己就是讀書人,天下讀書人都是我們的同窗好友。因此,我要任命洪承疇為大學士,提拔原明朝給事中陳名夏為吏部尚書,讓他們為我大清挑選人才。以後還要開科進士,安撫讀書人。內城的修復呢,我們要完整地繼承前明的所有建築,所有的宮殿卻沿用前代的,總體布局不做變更,但明代宮殿的名字改為新名,我們改朝換代了嘛。對那些毀於兵火的殿堂,我們要全面修復,重現過去那種恢宏的建築群。這些,我都要對皇上一一地講解,他聽懂了,就好下詔了。」

安崇阿:「王爺,您為我大清吃盡了苦哇!」

多爾袞:「大清不是我一個人的,大清是大家的,大家都要一起做呀。」

安崇阿:「王爺,我懂了,多謝王爺教導!安崇阿願為大清效命終生。」

多爾袞:「你已經做得很好,本王知道的。快去歇息吧。」

安崇阿:「嗻!」

安崇阿說罷,深深給多爾袞行了一個大禮,然後勿勿離開行宮,帶上小侍衛,到德川慧子等人的住處巡視一番,又叮囑了小侍衛一番,讓他去看護唐王妃羅氏,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睡去。

晴春早已給他鋪好了床,看見他上床睡下,晴春這才吹了蠟燭,回到自己的床上歇息。這是旗人貴族家的規矩,在女主子不在身邊的時候,大丫鬟要像夫人一樣服侍主子。同床不同床,這要看主子的意思。安崇阿一向視晴春為自己的妹妹,他從來沒有動過這個心思。晴春又是個特別知道尊重的人,她在沒有得到安夫人親自賞給的名份之前,也一直守身如玉。

白天太后的那最後一句話,讓她想了好多。「晴春哪,我看你的福分不淺哪。」太后是什麼意思呢?是又要給安大人加官進爵嗎?如果是,那當然也算是晴春的福分。還是另外有什麼意思?是不是對晴春另有御指?說實話,她不想離開安府,她喜歡安大人,喜歡安夫人,她不願意離開他們。這樣痴痴地想著,晴春睡著了。

十九日清晨,攝政和碩睿親王多爾袞率諸王、貝勒、貝子、公文武群臣迎接聖駕。

百姓浩蕩如江河,跪迎順治帝,「萬歲」之呼聲達於九霄之上。

遠處,有一群民工在修整通向北京城的御道。其實,這條御道早已經完工,他們不過是在做裝飾性的修整。在這些民工裡面,有幾人鬼頭鬼腦向皇帝這邊不時地張望。安崇阿機警地盯著他們,手緊緊按著腰刀。同時,他在猜想,這是些什麼人?從他們的眼神和動作上看,並不像是民工,倒像是明宮裡當差的。「莫非是錦衣衛的人?」安崇阿心裡這樣想,表面上卻神色不動。

這時,順治帝盡量讓自己的步子沉穩一些,但他最終還是輕快地登上了御座。

順治帝:「攝政和碩睿親王多爾袞率百官迎駕,忠心可貴,朕賜戰馬一匹,金鞍一座。其他諸王大臣,朕也都有賞賜。」

威風凜凜的多爾袞聽了這道聖旨,突然淚奔,他仰視了順治帝好久。

多爾袞:「謝皇上!」

多爾袞跪著接受了賞賜。之後,諸王大臣們行三跪九叩頭的大禮,也都紛紛領了御賜。

眾人的目光集束到皇帝秀美而稚氣的臉上,他們在瞻仰自己的聖上,自己的新王。他們在等待皇上下達進京的命令。

順治帝儘可能平靜自己的情緒,他看了一眼身身旁的母后,終於說出一句金口玉言。

順治帝:「起駕!進京!」

樂聲一時大作起來,驚天動地。龍行在天地之間,氣勢非常宏偉。

遷都隊伍浩浩蕩蕩,直奔北京城。

安崇阿、德川慧子、晴春等目送聖駕,並且策馬隨駕而行。在快走出通州城的時候,一個小侍衛突然策馬跑近安崇阿前。

小侍衛:「報安大人,那唐王妃羅氏不見了。」

安崇阿:「噢……她為什麼要跑呢?」

這時,那個小官吏跑了過來。

小官吏:「我就說嘛,你們那天緊著打我。那羅氏很可能就是唐王的探子,她一定又是跑回唐王那裡去了。」

安崇阿:「她?她能探到什麼?崇禎都不行了,那個唐王就行嗎?好吧,我等著他來。」

小官吏:「大人,您看著我剛才表忠心的份上,怎麼著也得給我一碗飯的差事吧?」

安崇阿:「呵,你倒會找空子鑽。這樣吧,你到內務府的喂鷹處去吧,對總管大人說,就說我講的,新來了個喂鷹的。記住,你不能把海冬青喂死了,那可是皇上的鷹。海冬青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小官吏:「是,安大人!」

小官吏騎馬跑進了浩蕩的遷都隊伍,直奔內務府所屬的隊列裡面。安崇阿望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

順治元年九月十九日下午,聖駕行進到巍峨的正陽門面前,城門洞開,上三旗的侍衛侍立在御道兩側。攝政王率王公大臣先行下馬,跪請皇帝入宮。

順治帝從鑾駕里走出來,踩著一個小太監的後背,上了一匹大白馬。他定定地看了看深深的宮門,讓自己鎮靜了一下,半晌,他終於咬一下嘴唇,打了御馬一鞭,毅然走進紫禁城。

順治帝騎在馬上,在王公大臣和侍衛們的簇擁下,從正陽門走進了內廷。到了乾清宮門前,母親孝庄皇太后來到他的前面。

順治帝:「母后,兒臣不去慈寧宮,我還是像在盛京一樣,自己住,我住乾清宮。」

孝庄皇太后笑了,她回到到了自己的鳳輦之上,直奔隆宗門西側的慈寧宮。

順治帝目送母親的鳳輦直到遠去,他這時正襟危坐在戰馬之上,目光直視乾清宮,向左右的人們輕聲說一句,「走,隨朕進乾清宮。」

龍順治地向前乾清宮的正門前下了馬,天上的陽光正好金得耀眼,吉祥彩雲披著萬道金光在紫禁城上面緩緩飛翔。

乾清宮是內廷的正殿,也就是民間所說的「後三宮」,即乾清宮、交泰殿、坤寧宮中的第一座宮殿。

乾清宮的名字來源於《道德經》,《道德經》上說, 「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 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為天下貞。」

皇帝是天子,是老天爺、是昊天的代表,代表著天,而帝王之位極尊,謂之唯一,就是天之唯一的意思,清氣上升謂之天,濁氣下降謂之地,是故乾就是天,就是清的意思。

而在《道德經》裡面又有天得一以清,為表示帝王是天地間唯一的、最尊貴的,所以,皇帝的居所就叫了乾清宮。皇帝們在這裡居住,也在這裡處理日常政務,讀書學習、批閱奏章、召見官員、接見外國使節以及舉行內廷典禮和家宴

現在,順治帝舉目望去,他看到的是一座巍峨的大殿。大殿坐落在單層漢白玉石台基之上,連廊面闊9間,進深5間。

乾清宮是後三宮區的第一個院落。它的東西兩側為昭仁、弘德兩座便殿。圍繞乾清宮院落的廡房設有管理御膳、御茶、御葯、御用衣冠、御用文具等等各類機構。

金光閃閃的黃琉璃瓦下面,履蓋的是重檐廡殿頂。重檐廡殿頂是漢族宮殿建築的一種屋頂樣式。 這種頂式是宮廷中的最高等級。廡殿頂,又叫「四阿頂」,是「四齣水」的五脊四坡式,又叫五脊殿。這種殿頂構成的殿宇平面呈矩形,面寬大於進深,前後兩坡相交處是正脊,左右兩坡有四條垂脊,分別交於正脊的一端。在廡殿頂之下,又有短檐,四角各有一條短垂脊,這樣,就一共有九條脊。檐下上層單翹雙昂七踩斗栱,下層是單翹單昂五踩斗栱,上面畫有金龍和璽彩畫,門窗一律是三交六菱的花隔扇。

宮殿的周圍環繞著雕石的欄杆,看上去結實而又精美。大門前面有三級台階,中為御路石,兩側列銅鎏金獅子一對。中間開有三門,門扉安設在後檐的部位,這樣,門廳就顯得特別敞亮。兩梢間是青磚檻牆,方格子窗。檐的下面,建有單昂三踩斗栱,繪金龍和璽彩畫。門兩側為八字形琉璃影壁,高大壯闊。順治帝目測一下,感覺這個影壁有十數丈的寬大。影壁的中心和岔角都是用琉璃花裝飾,花的形態自然逼真,色彩絢美艷麗,在今天的陽光照射下流光溢彩,乾清門也就愈發得華貴富麗。

在乾清宮前露台兩側有兩座石台,石台上各設一座鎏金銅亭江山社稷亭,稱做江山社稷金殿,口語也稱其為「金亭子」。金殿深廣各一間,每面安設四扇隔扇門,也是重疊的飛檐。圓形攢尖式的上層檐上面,安有鑄造古雅的寶頂,象徵江山社稷全部掌握在皇帝手中。

在乾清宮露台南沿和御路、階陛銜接處,有三個涵洞,名字叫「老虎洞」。據說,因為皇宮中等級森嚴,侍奉皇帝的內侍不能登上露台和御路,只能在「老虎洞」中來往穿行。在殿外的寬敞的月台上,左右各有一隻銅鑄的烏龜和仙鶴。它們取龜鶴延年,銅龜之意,象徵江山社稷萬代相傳。此外,還有日晷、嘉量,殿前面設有鎏金香爐4座,正中出來一道丹陛,連接高台甬路與乾清門相連。

進了宮門,在大殿的正中就是皇帝的寶座,皇帝辦公時,要端坐在寶座之上。寶座的兩頭分別有一個暖閣。殿內明間、東西次間一律相通,明間前檐減去金柱,梁架結構為減柱造形式,是用來擴大室內空間。明間的後檐的兩個金柱中間設有屏風,後檐設有仙樓,兩盡間為穿堂,可通往交泰殿、坤寧宮。殿內的地面上,鋪滿了金磚。

乾清宮始建於明朝永樂十八年(1420年),明朝有14個皇帝住在這裡,順治是清朝入住乾清宮的第一個皇帝。

順治直接走向寶座,他端坐在了那裡,目視前方。多爾袞和范文程恭恭敬地侍立在他的左右側。

順治帝:「皇叔!」

多爾袞:「皇上!」

順治帝:「朕坐在這裡,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大清遷都成功了?」

多爾袞:「皇上,從儀式上看,是這樣的。」

順治帝:「朕也是這麼想,可遷都沒有那麼簡單便利。我大清為了這華夏一統,死了多少將士啊?還有,你看,這明朝的宮殿太過於奢華了,沒有我大清的簡約質樸。這是不是他們亡國的根本呢?我太祖太宗從來都是崇尚檢朴的,明朝鬧了那麼災荒,餓死那麼多的災民,造成大大小小數十家亂臣賊子造反,可是,大殿里還是這樣的富麗堂皇,難道從明太祖到崇禎,他們都是只要宮殿不要天下的嗎?還有,那個剛剛坐殿又勿勿倒台的李自成,他又是如何看待天下的,他又是如何對待天下的百姓的呢?」

多爾袞聽到這裡,突然熱淚盈眶。他從丹墀上急忙走了下來,在寶座之前跪了下去。

多爾袞:「皇上,我為大清,為大清的列祖列宗,為大清的天下百姓,給磕九個頭?」

順治帝:「皇叔,你?」

多爾袞:「皇上,你坐上寶座能講出這樣一番金石之言,實為大清之幸。太祖太宗可以瞑目了,天下蒼生可以安生了,皇叔我也可以放心了。」

順治帝:「皇叔,朕是覺著,我大清遷都不是遷進紫禁城就完了工,而是要與天下蒼生同心掌管這萬里江山,撫近懷遠,讓萬國共朝我一統大中華。」

多爾袞:「皇上,我大清有幸啊!|」

范文程見攝政王感動得不能自已,淚流滿面,聲音顫抖,就對順治帝耳語。

范文程:「皇上,我們下殿玩玩?到您的寢宮看看,要麼進這老虎洞瞅瞅?要麼……」

順治帝:「還沒有到睡覺的時候,我進寢宮做什麼?老虎洞是奴才們進出的地方,朕去那裡幹什麼呢?」

范文程汗下來了,他忽然覺得這個小皇帝他是侍候不了。但他畢竟是范文程,現在他靈機一動,有了新點子。

范文程:「皇上,這乾清宮我覺著缺了一個匾額。明朝的時候,這裡掛有『明鏡高懸』的橫幅,沒有匾額,李自成來了,把橫幅也撕掉了。皇上,現在改朝換代了,這乾清宮應該有個匾額呀,您御筆寫一個吧?」

多爾袞:「范大人說得對,這乾清宮是要有個御題匾額。」

順治帝聽多爾袞也這樣說,就抬頭向殿上看了看,點點頭。

順治帝:「好哇。」

這時,一個小太監在南書房擺好了筆墨紙硯。順治帝起身,來到南書房,他拿起醮好了墨的提斗筆,在一塊新制出來的硯台里又拈了拈,讓墨汁正好處於微飽的狀態,這才運筆於宣紙之上,筆走中鋒,氣質端莊,「正大光明」四個字照亮了南書房。多爾袞發出一聲聲讚歎,范文程雖也是讚不絕口,但忽而沉吟了。

范文程:「皇上,正大光明雖然是好,但其中含有『明』和『大』字,會讓人想想到明朝,這乾清宮不能掛含有大明意思的匾額呀?」

聽了這話,多爾袞愣了,順治帝卻是輕輕一笑。

順治帝:「我大清正大光明,有什麼可忌諱的呢?」

多爾袞樂了,范文程也笑了。

順治帝蓋上了玉璽,又看了看了,覺得還比較滿意。

順治帝:「送造辦處,連夜制出匾額,明天早朝要掛上去。」

太監:「庶!」

順治帝看了看多爾袞,又看了看范文程,說出了自己的新想法。

順治帝:「叔王為遷都勞累數月之久,今日就回府休息吧。范大人陪著我看紫禁城,我要一間一間房子的看一下,表示朕來了。」

范文程:「天哪,這紫禁城共有大小宮殿、堂、樓、齋、閣等共有八千七百零七間。這一下午,是走不完的。」

順治帝:「范大人別糊塗了,朕聽說只剩下這乾清宮、武英殿、建極殿、英華殿、南薰殿、四周角樓和皇極門,其餘的,全部被李自成燒了。走,我們看看修復得怎麼樣了?」

多爾袞:「回皇上,已經修復一新,其餘的,工部和內務府的人都在修復之中。」

順治帝:「正好,朕看看去。」

多爾袞沒敢回府,他和范文程還有葉布舒及眾侍衛太監陪著順治帝在些禁城內狠狠轉了一大圈,修復好的宮殿和堂、樓、齋、閣等都有一一看過了。

晚上的時候,順治在乾清宮設家宴,與孝庄皇太后、攝政王多爾袞、英親王阿濟格、鄭親王濟爾哈朗、先皇太宗的皇后博爾濟吉特哲哲、貴妃博爾濟吉特氏娜木鐘、博爾濟吉特氏巴特瑪、和福晉彥扎氏,還有大哥豪格及福晉、四哥葉布舒及福晉、五哥碩塞、六哥高塞、七哥常舒、十弟韜塞等共同舉酒,慶賀遷都成功。

順治帝特別在乾清宮的月台上,設了十桌滿漢大臣的宴席,由端親王阿巴泰、滿大學士剛林和漢大學士范文程等主持招待。

順治在攝政王的陪同下,去各個酒桌,為王公大臣們一一敬酒。

宴會上,順治帝一家和王公大臣們喝得暢快淋漓,英親王阿濟格激動得一聲聲大叫,孝庄也沒沒像平時那樣責怪他,順治帝看著這位十二叔天真地樂。宴會,直至深夜。順治帝在太監和宮女們的簇擁下,回到殿內的明間就寢了。在燭光熄滅之前,他看了看了金壁輝煌的寢宮,不以為然地一笑。

這一夜,他睡得很香。

安崇阿等矚目順治帝一行進入承天門,直到身影完全消失於深宮,只剩外面的龍旗在空中飛揚。八旗各部人馬及家屬,按照戶部尚書英額爾岱和左右侍郎的安排,紛紛走進各個衚衕,走進那些屬於自己的宅子。

當時的規定是,八旗精銳集中駐守京都,朝廷為二十萬進京的八旗軍民提供祿米、俸銀、住宅、田產。朝廷掌握了北京內城和西北郊區的大片田宅,形成「滿漢分城」的局面。據記載,當時,可以住在北京內城的八旗軍民有八萬之多,按最低配額每人二間計,那麼,內城房屋供入旗人居住的約為十六萬間。

除王公貴族入住明代勛戚留下的宅院外,其他人等按照官階高低,確定相應的住房待遇標準。所有旗民一律按照八旗駐防方位在內城分區居住,就像《清史稿》所載的那樣,「鑲黃,安定門內;正黃,德勝門內;正白,東直門內;鑲白,朝陽門內;正紅,西直門內;鑲紅,阜成門內;正藍,崇文門內;鑲藍,宣武門內。星羅棋布,不雜廁也」。

安崇阿家早就定在鑲黃旗界內的雨兒衚衕,一個三品官員的大四合院,這個院子的後門,與太宗的四皇子葉布舒公爵家的前門正對著。只是他現在忙著照顧日本人,一時還抽不出功夫回去看看,我們前面說過,他的全家早就在遷都之前就搬過來了。

策馬回首,安崇阿等人看到了慘不忍睹的景象。

北京城,幾乎變成一片廢墟。紫禁城也燒成了半殘,黑漆燎光呲牙咧嘴的宮闕,看上去是那麼地猙獰。紫禁城,現在看上去特別像個鬼城。紫禁城的四周,到處都是瓦礫,八旗兵和老百姓們一起在進行清理和修建。

德川慧子:「這是誰幹的呀?」

安崇阿:「李自成!」

德川慧子:「他們撤就撤了,為什麼要燒?這皇宮是全中國人的寶貝呀,也包括他呀。」

國田:「太可惜了。他不是中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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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崇阿:「他不懂這個,拿不走的,他就要燒掉,他不會留給別人。這紫禁城,我昨晚聽攝政王說只剩下武英殿、建極殿、英華殿、南薰殿、四周角樓和皇極門沒有燒,其餘的,全部燒光了。所以,我們叫他闖賊。走吧,我們去客館。」

安崇阿帶領一行人走在東長安街上,向日本客館所在的王府井走去,晴春騎馬走在最後面。她機警地注視著四周,不時地看一眼安崇阿身邊的德川慧子。

安崇阿說的是事實。作為目擊者和實地採訪人,明末清初的史學家計六奇、彭孫貽和談遷在他們的著作《明季北略》、《平寇志》、《棗林雜俎》裡面對李自成進京後野蠻的行徑,都分別做了生動形象的描述。

崇禎十七年,也就是順治元年的三月十九日那天清晨,天空晴朗,萬里無雲,天地之間似乎充滿了吉祥。

三月十九日清晨,兵部尚書張縉彥主動打開正陽門,迎接劉宗敏的部隊。中午,李自成由太監王德化引導,從德勝門進城。真是耐人尋味呀,兵部尚書張縉彥不帶兵抵抗,卻為敵人打開了城門。王德化身為宮中太監,竟也積極主動地引狼入室。崇禎和他的明朝的悲哀太深刻了。

北京城像過節一樣,家家戶戶在門上貼出黃貼,上面寫著「永昌元年順天王萬萬歲」、「新皇帝萬萬歲」,人們真誠歡迎農民軍進城。老百姓對李自成的期望很高,真拿他當成了自己人。

李自成頭戴氈笠身穿縹衣,騎一匹雜顏色的高頭大馬,由大將劉宗敏、丞相牛金星、軍師宋獻策等一百餘騎陪同,率領農民軍得意洋洋地進入德勝門,他要從這裡進入內城。沿途的百姓見到李自成,一順水地跪拜,「萬歲」之聲不絕於耳。李自成從大明門進入皇城,到了承天門前,他豪情大發,立馬持弓,對準承天門的匾額射了一箭,沒有想到,竟射在了「承天之門」的「天」字下面。軍師宋獻策瞅准了這個機會,立即跑上前拍馬屁,「闖王,這是吉兆,它顯示了您 從現在起就得到了天下,在天字下面嘛,就是天下的意思。您一箭鉤住了天下呀。」李自成聽了,哈哈大笑,他得意極了。

起初那幾天,李自居那做好皇帝的理想還綳得住。他曾頒下詔令:「敢有傷人及掠人財物婦女者殺無赦!」京城的秩序在那些天里還可以,店鋪營業正常,百姓也還能安居樂業。當時,曾有兩個士兵賊闖進緞鋪行搶,李自成得知後,立即下令將他們弄到棋盤街活活剮死。老百姓們聽說了這件事,大喜過望,紛紛說,還是闖王啊。可是,農民軍的意志總是有限的,也就是過了七八天的樣子,李自成本人就先耐不住了。

其實,李自成入住紫禁城的當天晚上,腐敗已大搖大擺地登堂入室了。

那天晚上,他的好哥們兒心腹愛將劉宗敏送給了他一份厚禮。劉宗敏滿臉酒氣,領著李自成走進坤寧宮。宮門一開,李自成愣了,殿內一片雪白,數百名脫光了的嬪妃和宮女如一排排玉樹立在那裡,香氣一陣陣襲來。見李自成發愣,劉宗敏哈哈大笑。

李自成假裝矜持地回頭看了看劉宗敏。

李自成:「汝侯,這是?……」

劉宗敏:「大哥,這些都歸你了!」

李自成:「那麼,汝侯你呢?」

劉宗敏:「這是皇上的待遇,我有一個陳圓圓就夠了。」

李自成駕不住玉林搖曳香氣襲人,他做出了一個決定,算是對劉宗敏的回報。

李自成:「你去看好崇禎的長平公主,她傷好了,歸你,大哥為你做媒。」

劉宗敏:「謝皇上!」

從那天晚上開始,李自成一一地通睡嬪妃和宮女,一個也不放過。有一天,他睡一個名叫竇美儀的宮女,睡高興了,竟封那個宮女為皇妃。

這是個腐敗的信號,更是個亡國的信號。消息從宮中傳出,軍心迅速亂了起來,糟蹋婦女竟成了農民軍上上下下的時尚,並進而形成了席捲全國的狂飈。

彭孫貽的《平寇志》第九卷記載,「自成與劉、李諸賊分宮嬪各三十人,牛、宋諸賊臣亦各數人」、 「劉宗敏、李過、田見秀等歸所據第,呼蓮子衚衕優伶、孌童各數十,分佐酒,高踞几上,環而歌舞。喜則勞以大錢,怒即殺之。諸伶含淚而歌,或犯闖字,手斬其頭,血流筵上」農民軍的兵卒闖入居民家中,「責男子飼馬,婦女執黌、供酒漿,搜索銀錢,髮屋掘地不已。女年十二三、婦年五十皆不免。…… 姦汙婦女,三五朋淫,去來無定。」、「遇賊兵過,先掠民間婦女供應,稍或不足,兵即以刀背亂下,偽官苦不可言。美者擄去,惡者棄下,仍命本官云:『留待後來者用』。婦女供役之苦如此。偷生者少,雖死節者不得清潔耳。」

計六奇的《明季北略》第二十卷記載, 「士卒進居民宅,先曰借鍋』,少焉,曰借床眠;頃之,曰借汝妻女姊妹作伴。藏匿者,押男子遍搜,不得不止。愛則摟置馬上,……不從則死,從而不當意者亦死;一人不堪眾嬲者亦死。安福衚衕一夜婦女死者三百七十餘人。降官妻妾俱不能免。」

家住東城的張平福老大爺並不了解這一變化,他並不知道自己的隊伍這麼快就變了心。他拿出家裡僅剩的一壇酒一塊肉,獻給劉宗敏,同時,向這個長官訴說自己在明朝治下的種種苦難,三說兩說,劉宗敏煩了,他大罵道:「你這麼苦還活著幹什麼?」說罷,手起刀落,將張平福的頭砍了下來。

從二十七日起,進京的兩萬農民軍開始大肆搶劫,他們搶劫明朝剩餘的官員,京城掀起抄家的風暴。農民軍強迫官員們資助軍餉,具體數額為「中堂十萬,部院京堂錦衣七萬或五萬三萬,道科吏部五萬三萬,翰林三萬二萬一萬,部屬而下則各以千計」,為了達到這一目的,殘暴的劉宗敏精心製作了五千具夾棍,誰不出錢就夾誰,其慘狀正如計六奇所描述——「木皆生棱,用釘相連,以夾人無不骨碎。」

嚴刑拷打開始了,北京城瞬眼間變成了一個大刑場。城中恐怖氣氛逐漸濃重,人心惶惶不可終日。「凡拷夾百官,大抵家資萬金者,過逼二三萬,數稍不滿,再行嚴比,夾打炮烙,備極慘毒,不死不休」,「牽魏藻德、方岳貢、丘瑜、陳演、李遇知等,勛戚冉興讓、張國紀、徐允楨、張世澤等八百人追贓助餉。死者有一千六百餘人。李自成手下士卒搶掠,臣將驕奢……」「殺人無虛日,大抵兵丁掠搶民財者也」。

劉宗敏住的吳三桂的宅子有三個大院,受夾棍刑罰的每個院里有百餘人,這些人中,真正的有錢階層只佔十分之一二,大多數還是一些低級官員和小吏,還有一些商人,甚至普通老百姓。這些人統統被劉宗敏抓來施以酷刑,慘狀令人不忍目睹。據說一天下來,幾百人無一生還。作為目擊者,計六奇等人的描述當為現場實錄。

北京城裡的這種公開行搶之風迅速蔓延到各地,農民軍在佔領區都設置了官衙,開始辦公治事。中心的工作只有一個,就是追討軍餉。例如在城固縣,「賊索餉,加以炮烙」;在汾陽,「搜括富室,桁夾助餉」 ;在絳州,「士大夫慘加三木,多遭酷拷死」;在宣化,「權將軍檄征紳弁大姓,貫以五木,備極慘毒,酷索金錢」

就這樣,到了四月三十日,也就是李自成撤出北京的那天,他共帶走搜出內帑「銀三千七百萬錠,金一千萬錠」,李自成回頭貪婪地凝視了紫禁城好久,最後放火焚燒了這座他再也回不來的皇城。

有人說,計六奇、彭孫貽、談遷是清廷收買的文人,專門用來污衊李自成的,因此他們寫成了《明季北略》、《平寇志》、《棗林雜俎》。這顯然是違背常識的,正史記載,這三個人都是堅決不與清廷合作的人,所謂「終身不仕」。這裡不一一介紹了。

昨天晚上,攝政王多爾袞對安崇阿詳細講了李自成進京後所發生的一切,他說: 「李自成、劉宗敏這些人就是野獸。現在,北京城成了廢墟。李自成徵用軍糧,城裡的糧食很少有留下的。更為嚴重的是,他們的騎兵踩踏莊稼,又加上大旱,估計今年的糧食可能顆粒無收,北京城下,老百姓相聚為盜。現在,我們來了無糧可征了,上上下下的官兵,也只能以陳年舊米充饑。所以,我下令『諸將士乘城,斯養人等,概不許入。百姓安堵,秋毫無犯。』以此來杜絕對百姓傷害的一切機會。我們自先祖布庫里雍順開始,就視臣民為兄弟,所以,我們在安撫被闖賊殘害的百姓的同時,要用最快的速度剿滅這伙賊冠,以平民憤。」英親王阿濟當時在場,他「騰」地站起來,說:「我就等皇上和太后、攝政王的命令,我要親手勒死劉宗敏這個惡棍!」英王倒像個預言家,一年後,即順治帝二年四月,阿濟格在武昌活捉了劉宗敏,真就用弓弦勒死了他。

現在,安崇阿率日本人來到客館門前。

這個客館,位於理藩院衙門的北側,緊挨著王府井大街。客館被蓋成了碉堡的形狀,這是多爾袞命人從明皇史宬里調出一本日本江戶時代初年的畫冊,根據畫冊里的武士家的房子圖形特意建成的。在一個月前,多爾袞接到順治帝的上諭,說是有一批日本人要跟著進京。他就命工部尚書星訥帶領他的屬下造了這座房子。

安崇阿:「攝政王聽說了你們的事,就特地命人在這裡造了一幢日式房子,我們從盛京出發那天就開始造,今天正好完工。看看,怎麼樣,還滿意嗎?」

國田等饒有興趣地觀賞著,不住地點頭,而德川慧子則大叫起來。

德川慧子:「太漂亮了,這就和我的家是一樣的了。」

安崇阿:「真的有那麼好?」

德川慧子:「有,太有了。攝政王這人真是心細如髮呀。」

安崇阿:「那還愣著幹什麼?你們回到家了呀,進屋,進屋吧!」

安崇阿說罷,伸出大手推開門,帶人進了屋,一股松木的芳香迎面撲了過來,濃郁而又飄逸。德川慧子興奮得要跳起來,她馬上想起了家鄉。

德川慧子:「太好了,我感覺回到了日本。」

安崇阿:「聽說你們日本人喜歡洗澡,攝政王特意命人給你們修了浴池,有專門的三個僕人每天為你們做雜事,還有專門的廚師給你們做飯。你們每天每人三升大米一斤豬肉,還有白面、蕎麥、茶葉,對了,還有上等的白酒。」

德川慧子:「天哪,太周到了,你們滿洲人還會造日本的房子?」

安崇阿:「只要我們願意,我們什麼都能做好。攝政王說,你們是客人,對客人,我們滿洲人是最講禮數的。」

德川慧子聽了這話,略一思考,表情就浮出了調皮。

德川慧子:「是嗎?」

安崇阿:「當然。

德川慧子:「好哇……那你對我這個客人呢?我怎麼感覺禮數不夠呢?」

晴春瞟了德川慧子一眼,嘴角微微一動,露出兩排整齊雪白的牙齒。

晴春:「小姐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國田聽到這裡,趕緊過來打岔。

國田:「慧子,收拾房間,大家準備休息,快半個月沒有洗澡了。如果山海關那場大雨算一回的話。」

安崇阿:「我們的人已經給你們收拾好了。你們休息一下,明天早上,皇上要召見你們。」

德川慧子:「皇上召見我們?」

安崇阿:「是的,還有攝政王。他們一起召見你們。」

德川慧子:「太好了,皇上要見我們啦。」

國田:「是不是要放我們走?」

安崇阿:「皇上的意思我怎麼知道?你們明天就知道了。對啦,我今天要回去一下,看看我的家裡。他們早搬過來了,我還沒有回去呢。」

德川慧子:「你的家裡?包括你的夫人嗎?」

安崇阿:「當然。」

德川慧子:「你夫人漂亮嗎?」

安崇阿:「這個……你要看了才知道。」

德川慧子:「我會看到她嗎?」

安崇阿:「會的,忙完這一段,我請你們到家坐客。」

德川慧子:「好哇,我等著看中國的滿洲美人。」

安崇阿笑笑,轉身出門,大踏步走了。晴春在後面緊緊相隨。慧子深情地看著他的背影,許久之後,在安崇阿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才走進浴室。

浴室裡面,霧氣蒸騰,美人朦朧。德川慧子一邊耐心地洗澡,一邊饒有興緻地欣賞自己的羊脂白玉樣的身體,不時地用毛巾輕柔地擦洗胳膊。

忽然,「吱」的一聲怪響,屋頂一塊木頭被掀開。

德川慧子大驚失色,抬頭上望,她看到一雙眼睛,一雙男人的眼睛,不大,但卻盜賊那樣的尖銳。

德川慧子:「什麼人?來人哪!」

她的話音剛出口,「撲嗵」,一個男人後背上插著一枝箭,摔進了浴池。水花四濺,霧氣繚繞。

德川慧子從浴池裡爬出來,披上了浴巾。她伸手將池子里的人拽上來。

德川慧子:「是你?」

小官吏:「我……」

這時,門外傳來安崇阿的聲音。

安崇阿:「慧子小姐,你穿好了嗎?」

德川慧子聽了這一句她最想聽到的聲音,心裡一暖,但她非要穿戴整齊才可以出去。

德川慧子:「等一下。」說罷,她透過門縫向外看,她看見安崇阿手扶腰刀踱步,星月的光輝照耀他挺拔的身姿,他的相貌俊美,他的步伐從容,讓人看了心醉。德川慧子在穿衣鏡前面修飾好了自己,她覺得滿意了,這才回答門外的安崇阿。

德川慧子:「安大人,請進來吧。」

晴春第一個走進了屋子,安崇阿走在她的後面。他看見了光彩照人的慧子。安崇阿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什麼反應,他直奔小官吏,不由得有些怒意。

安崇阿:「怎麼又是你?」

安崇阿的態度里有氣惱,甚至是憤怒。 小官吏見安大人臉色嚴厲,慌忙跪下。

小官吏:「大人,我……」

晴春抽出腰刀,架在了小官吏的脖子上。

安崇阿:「說實話吧,我告訴你,我並沒有離開這裡,一直在盯著你的動向,我早猜到了你要有動作。你能那麼老實地去養鷹嗎?所以,你在屋頂上一露頭,我的箭立馬就到了。我早知道你的事情,不過我更有興趣知道細節。那,你細細說說吧。」

小官吏:「大人答應我,不殺小人的頭,我就全說出來。」

安崇阿:「我從來沒說過要殺你。晴春,把刀收起來吧,免得他老是害怕。」

晴春聽了這話,就把腰刀收回了刀鞘。

小官吏:「謝大人不殺之恩,那我全說出來。我我我是,我其實那天是與唐王妃唱苦肉計。先是唐王妃老遠看見英親王醉了,就故意到他面前去浪,惹得英親王火上來了,拽了她幾下,摸了她幾下臉,她就找皇上告狀。我趁機揭發她,為的是取得你們的信任。然後,跟著你們走。到通州她逃跑了,我再假裝向您報告,以達到混到你們這裡的目的。那天,在盛京城對你們搞『馬踩如泥』,是我們,還有那天夜裡,在寧遠城裡闖入您住的旗人院子的,也是我們。在山海關襲擊你們的人,不是李自成,也不是土匪,都是唐王的人。我也是唐王的人。我本是唐王的家奴。後來,唐王放我出去做了知縣。闖賊進京後,我們就逃到了一起。唐王他現在北京呢,我們準備回去後與他會合。到了山海關,我們一直混在難民當中,尋找機會劫持日本人。可是,我們看到您和您的小侍衛離他們太近,不好下手,就一直等著。後來,唐王妃讓我和她唱苦肉計打進來,一是她要探明更細的情況,二是讓我留在你們這裡,找機會綁架慧子小姐,並且殺了她,然後,在你們和日本之間造成仇恨,最後,讓日本人出兵打你們,替我們大明報仇。」

安崇阿聽小官吏這樣的陳述,不覺失聲笑了起來。他覺得沒有比這個更好笑的了,他搖了搖頭,一面看小官吏滑稽的樣子,一面發表自己的看法。

安崇阿:「這個計劃聽起來很像唱本上的故事,因此也就很不真實,有點像夢。好啦,不說它了,我根本不信唐王的夢。說說,你們的計划進行到第幾步了?」

小官吏:「我們的,不,……唐王他們的謀殺計劃剛剛開始,大人。」

安崇阿:「根本不可能的事,為什麼還要去做?你想一想,你剛一爬上屋頂,我的箭就射進了你的背上,那不是一個怪事嗎?還有,你剛才求我不殺你,那也是不懂,我要殺你,那一箭只要上移一點,你的脖子就透了,哪裡還輪到你現在跟我啰里啰唆?」

小官吏:「大人,我……」

安崇阿:「你還去養鷹吧。」

小官吏聽到這裡,磕頭如搗蒜。

安崇阿:「把箭拔出來,養幾天就到差上去吧。」

小官吏:「謝大人!」

小官吏一陣風似的溜了。

德川慧子:「安大人,你還敢用他?」

安崇阿:「怕什麼呀?」

德川慧子:「他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說不定……」

安崇阿:「不要緊,他不會怎麼樣的。他幹不了什麼。唉,你們那一伙人在哪兒?他們為什麼不保護你?」

德川慧子:「他們都喝醉了,在學豬。」

安崇阿:「學豬?」

德川慧子:「是呀,學豬在睡大覺。」

安崇阿:「哈哈哈,慧子小姐你這樣說你的同胞?」

德川慧子:「是我的同胞不假,但我不喜歡我們日本人,像鬼鬼祟祟的狐狸似的。你們滿洲人多好,是有情有義的虎豹。不說這個,安大人,您我領逛逛北京城吧。」

安崇阿:「你不累?」

德川慧子:「不累,我昨晚在通州睡得很好。再說,剛才也把我嚇精神了。」

安崇阿:「好吧。我就領你看一下北京城的夜晚。」

德川慧子:「你熟悉北京城?」

安崇阿:「不大熟悉,打過來幾次,也都有是在外城邊上,走吧,晴春,你也一起陪慧子小姐逛下北京城。」

晴春:「我也正想逛逛呢。」

夜色愈加濃起來,安崇阿、德川慧子、晴春行走在古老的長安街上,夜色任憑他們穿行,熒火蟲圍著旗丁們手中的燈籠飛旋。

有三五個士兵提著燈籠在張貼安民告示,安崇阿看了一眼,倒不覺什麼,因為他們過去每攻下一城,都是要貼安民告示的。德川慧子在日本沒見過這個,所以,她要湊上前去看個究竟。見她認識漢字輕聲念了起來,晴春覺得很奇怪。而安崇阿對這個,卻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晴春:「小姐認識漢字?」

德川慧子:「小時候,學過一點。……凡加派各新餉、練餉、召買等項,盡行蠲免。凡大兵經過地方,仍免徵糧一半。各直省起存拖欠本折錢糧等項,念小民困苦已極,自順治元年五月初一日以前,凡未經徵收者,盡行蠲免。凡幼未成丁、老殘未豁者,悉與豁免。軍民年七十以上者、許一丁侍養。免其雜泛差役。八十以上者,給與絹一疋、綿一斤、米一石、肉十斤。九十以上者,倍之。窮民鰥篤孤獨篤廢殘疾不能自存者,在京許兩縣申文戶部,告給養濟。在外聽該府州縣申詳,撫按動支預備倉糧給養。安大人,你們的新法令都是對老百姓的恩惠,那,你們朝廷吃了大虧了。這是為什麼?」

安崇阿見她這樣大驚小怪,就笑了。他覺得德川慧子的這個問題不像是提給一個大國的,而倒像是提給一個小商販的。他的笑,是從這裡來的。

安崇阿:「沒有百姓,國家就是空架子。滿朝文武大臣包括軍隊,都將變成空架子上的乾巴猴,再有本事也跳不動。所以,從皇上、太后、攝政王到我們,都把老百姓看成兄弟。我們從關外帶來了大量的銀子,要對在戰爭中受到災難的百姓進行撫恤,特別是被李自成、張獻忠所禍害的百姓,更要進行撫恤,該給錢的給錢,該減免的減免。為的是,讓大家快一些從痛苦中走出來,從此過上太平的日子。」

德川慧子:「好新奇呀。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安崇阿:「和上天在一起的人。」

德川慧子:「何為上天?」

安崇阿:「天地萬物,皆為上天。我們薩滿教認為萬物皆為神。百姓也是神,我們敬百姓,也是敬神。」

德川慧子:「可是,你們也殺人哪,包括百姓啊。」

安崇阿:「我們實是被逼無奈。當有人不再是神而是鬼的時候,我們就要拔出腰刀。可是,我們也確實常常因為失手而傷及無辜,但那不是我們的本意。每次我們出征歸來,都要請薩滿師為無辜而死的百姓做超度。」

他們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一群乞丐出現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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