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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女友熱戀2年,我求婚後她失蹤,瘋找半月見到她卻崩潰:她快死了

每天讀點故事簽約作者:阿病 | 禁止轉載

1

凌晨三點。

溫柔月光投射進這間位於17樓的三居室公寓時,程慕辰醒了。喚醒他的不是月光,是陽台上細微的聲響——17樓,那人也真是不要命。

連燈也沒開,他起身走到客廳,柔軟的拖鞋落到地板上沒有一點聲響。陽台上的人影湊在門前,三兩下就廢了那據說是什麼德國高科技的鎖,然後輕手輕腳地踏進了客廳。

程慕辰抬手開燈,驟然亮起的客廳里,那人明顯身軀一僵。

「徐喬,」他半倚著門框抱臂,皺眉道:「你是猴子么?不會走正門?」

徐喬一愣,咧開一個笑:「我這不是……不想吵醒你嘛。」

他只覺得頭痛,伸手按了按太陽穴:「……下次我會考慮在陽台上加防盜網。」

越來越囂張了,明明知道他在家,卻偏偏要翻陽台,就算身手好,可萬一哪回失了手呢……他簡直不敢想像後果。

徐喬卻只是無所謂地聳聳肩。拆個防盜網,對她而言也沒什麼。程慕辰明白她的意思,長眸微睞:「……敢拆防盜網的話我就搬家。」

說的好像搬了家她就找不到一樣。徐喬無辜地眨眨眼。

「敢動用你那些偵查手段的話……」威脅的話還沒說出口,她受不了地撲過去一把抱住他,成功地阻斷了他那些冷冰冰的話。難得的假期,她是來見他的,不是來和他吵架的。

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讓程慕辰愣了愣,嘆了口氣,他抬手擁住她。

她的發有沐浴過的清新香氣,淡淡地充盈在鼻尖,彷彿連空蕩蕩的胸腔也跟著被盈滿。

有多久沒見了?他其實也很想念……她。

「這次會留多久?」他問,聲音低沉。

她不發一語,腦袋依舊埋在他胸膛。

「受傷了么?」

她仍舊沒說話,只是輕輕搖頭算作回答。這難得的溫順乖巧讓他安心不少,抬手挑了她的一縷髮絲在指間輕繞。呼吸一滯,他睞起眸子——她在幹嗎?

細碎而濕熱的吻彷彿某種貓科動物的舔舐,一個接一個地落在鎖骨上,在身體里引起一陣輕微的顫慄。漸漸地,他竟開始有些呼吸紊亂。

「現在是凌晨三點。」他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喑啞。

「……唔?」

「所以你確定你今晚不需要休息?」

從睡衣下擺探進去的手替她回答了這個問題,她不想休息,她想……更累一點。

從善如流,他抬手捧起她的臉,熱切地吻上去。

這夜的月光彷彿有某種魔力,讓人迷亂了心神,沸騰了血液。從客廳到卧室,衣物丟了一地。可等她將上衣脫掉時,一切熱情卻戛然而止。

「徐喬,」男人壓低的聲音透著危險氣息:「你說你沒受傷……」

纖細腰肢上,可以看到匆匆包紮的繃帶。

「不是寶貝兒你聽我說,等等,那不重要,我……」解釋還沒說出口,他已經扒下掛在他身上的她,出去翻醫藥箱了。

徐喬沮喪地倒在床上,滿心絕望:「啊,又來了……」

等程慕辰回到房間時,徐喬已經倒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了,他解開她包紮得十分粗糙的繃帶,果不其然地在繃帶下看見了子彈的擦傷。她對這點小傷不以為意,他卻知道,那個位置再往旁邊幾寸就是脾臟,如果是那裡,她大概就不能像今天一樣活生生地出現在他面前了。

程慕辰忽然覺得恐懼。

這恐懼讓他忍不住俯身,再次將她抱住,確認懷中的這個軀體仍然是溫熱而鮮活的。

2

兩年前再次遇到徐喬時,程慕辰就知道,和這個女人扯在一起沒什麼好結果。

他還記得那天他剛好值完夜班,從醫院後門出來,就被一兩個壯漢拖上了車。車子開到一棟老樓下。其中一套公寓儼然改成了一個小診所,手術台上躺著一個女人,頭髮散亂看不清臉,她緊緊捂住小腹上的傷口,卻仍有血從指縫裡不斷地冒出來。

「讓你帶醫生來你抓個小白臉來幹嗎?你想害死喬姐么?!」

「他就是醫生!我在醫院公告欄里看見他的照片了!」

一片慌亂里他反而鎮定下來了,上前察看傷勢:「都閉嘴!不想她死的話過來幫忙!」

現下的場景里,唯一不能質疑的就是醫生,幾個大漢只是愣了一下,便乖乖上前了。

她身上的是槍傷,而現在這個地方,估計也是某個黑醫的診所,只是原本這裡的醫生卻不知道去哪兒了。他明白為什麼這些人不把她送醫院了,槍傷之類的,要是送到醫院,善後很麻煩。

所幸的是子彈是直接貫穿,並沒有傷到重要的臟器,他勉強幫她止住了血,才發現自己額上全是汗。

手術完了後,幾位大漢一點也沒有放他走的意思。他疲憊至極,乾脆直接趴在床邊就睡了。等他醒來時,他的病人正側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著他。

他抬睫,面色如常地和她對望。漸漸地,他皺起眉,還沒說什麼,小診所的門就被一個男人推開了:「喬姐,我給你買了粥。」

喬姐?這個稱呼似乎勾起了某些過往的記憶,他坐直身,在她想要伸手接過粥時淡淡開口:「你不能吃,子彈打穿了腸道,你要禁食。」

「啊?」徐喬才反應過來,面前這個男人是剛剛救過她的醫生。

但憑心而論,這醫生比她手底下那些小子看起來危險多了。一雙冷冰冰的丹鳳眼,不說話時微微下沉的唇角,讓人十分懷疑他會不會把那些看不慣的病患拿手術刀分屍。

程慕辰沒注意到她心裡的彎彎道道,自顧自端起那碗粥喝起來。忙了這麼久,他其實也餓了。

「喂!你……」送粥來的男人十分不滿,剛想開口就被她阻止了:「你好,我叫徐喬,你叫什麼名字?」

他抬睫直直地望著她,淡淡道:「徐喬,我是程慕辰。」

他沒說「我叫程慕辰,」他說的是「我是程慕辰。」

不是初次見面的自我介紹,他們早就認識過了。

但此刻看她的神情,顯然也已經對他毫無印象了。他想了想,並不打算重敘舊事。

徐喬也只是怔了怔,隨即爽朗地笑道:「程醫生你好啊,其實你不知道吧,我其實是射擊俱樂部的會員……雖然槍傷什麼的說起來好像很黑道,但我其實是良好市民啊。」

他懶得相信她的鬼扯,往椅背上一靠,閉目養神。

後來才知道,她雖不是她口中的良好市民,但也並未如他所想,是個刀口舔血的大姐大之類的。她就職於某個國際的傭兵組織,這次只是回國休假……而那傷,居然只是某個新隊友不小心走火時候的誤傷。

3

晨光熹微時,程慕辰醒了。

身上的被子妥帖地從脖子蓋到腳,但身側的人又一次地消失了。程慕辰攥緊被子,難得地煩躁。

又來了,這個女人,她到底把他當做什麼?

這兩年來,兩人見面的時間其實少之又少,但每次幾乎都是這樣的情景。她總是在一個莫名其妙的時間點出現在他的公寓里,睡了他以後在第二天早上消失得一乾二淨。

沒有原因,沒有解釋,沒有約定。他該感謝她的體貼么?讓他連個想表達自己願意負責的機會都沒有。

但說起來,他其實也不明白兩人的關係到底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那天手術完了後,她讓人送他回了醫院。本來以為這就是他們的唯一交集了,但幾天後,他又見到了她。

按照她的說法,她是來複診的。每次她都只掛他的號,乾脆利落地看完就走,一句話都不多說。一連好久都是這樣。

等到槍傷好得差不多後,她來醫院掛他的號就是因為一些可有可無的小事了。比如削水果傷了手,比如抱寵物的時候被撓了……在她把自己折騰出更厲害的傷勢前,程慕辰覺得,自己需要阻止一下她。

所以這天在例行的看診後,他把她叫住了:「徐喬,你明天不要來醫院了。」

她頓時就瞪大了眼:「為什麼?」

他淡淡道:「我明天休假。」

徐喬點點頭,覺得這個答案還可以接受。

「我明天會去看電影。」

「哦……」

「文藝片,不知道這種題材你喜不喜歡?」

「文藝片啊,還……」她愣了愣,然後恍然大悟,連忙道:「喜歡,我最喜歡文藝片了。」

但其實那場電影她睡了大半場,到末了連個完整的劇情都說不出來……他其實也說不出來——因為在那大半場里,他都在看她。

從回憶里抽身,他起身扣好家居服,拉開卧室門的瞬間卻愣了下。隔著客廳,能清楚看見開放式的廚房裡的人影。

「咦?寶貝兒你醒了么?」她匆匆轉頭望了他一眼。

心裡頓時彷彿充滿了某種溫暖的情緒,程慕辰頗有些不自在地轉頭去倒水:「我以為你已經回去了。」

「啊,這次放長假嘛……」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一會,她才把海鮮粥端到桌上,給他盛了一碗,正要給自己盛時程慕辰卻皺著眉阻止了她——她傷口還沒好,海鮮是腥發物,會導致發炎。

那點小傷,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卻還認真記著。

徐喬本來指望著下個廚討好一下他,沒想到是這麼個結局,眼睜睜地望著他放下碗就往廚房走去,重新下廚給她煮了碗面。

望著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徐喬覺得自己的努力又白費了,只好埋頭吃面。

吃完早飯,他要去醫院了。臨出門前,程慕辰想了想,從柜子里翻出了備用鑰匙要給她。

她愣了愣,卻沒有接,笑嘻嘻道:「不用了啊,我又不出門,拿來幹嗎?」

「為什麼?」他似乎也不急著走了,抱臂在玄關和她對峙。

「什麼為什麼?」徐喬完全莫名其妙。

「不收鑰匙,為什麼?」他皺起眉。

第一次把家裡的備用鑰匙給她時,她拒絕的理由是自己沒記性會弄掉,後面再給,她說不出理由,卻總是推拒。雖然從沒說過什麼,但他知道,她其實總是將兩個人劃分得很清楚,從不做半點逾越的事情。

在她心裡,究竟她和他到底算是什麼關係呢?

他忽然覺得莫名煩躁。

徐喬支支吾吾不肯說話,程慕辰皺了皺眉,乾脆利落地將鑰匙塞到她手裡。

「你不要想那麼多,我家鑰匙並不是只給你一個人,就連定期到我家打掃的阿姨都有。」冷冷說完這句話,程慕辰看也沒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直到門在面前被關上,徐喬揉了揉腦袋,沮喪地靠在了玄關鞋櫃處。

思索半晌,她掏出手機給隊友打電話請求場外支援:

「喂,我好像又把醫生給惹毛了……不是你們都是男人嘛,快幫我想個辦法,怎麼哄回來啊?」

4

醫生。

在徐喬的手機里,程慕辰就是這麼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對著隊里知曉兩人關係的人,她也從來只是稱呼他為「醫生」,簡單利落,一點曖昧都沒有。

此刻在醫院門外,望著手機屏幕上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她的心情卻複雜。

說到底那幫小兔崽子給支的招到底管不管用啊?不管了,萬一哄不好的話,回去統統讓他們負重跑去!

這麼想著,就看見那個修長的身影從醫院大門繞了出來,她放下車窗,朝著他吹了個口哨。他抬頭往這邊看了一眼,她才注意到,他身後還亦步亦趨地跟了個人。

女的?

她挑了挑眉,就見他大步地朝她走來,身後的小姑娘也一路小跑。

等走到車前了,男人才皺起眉頭,是慣常的冷淡神情:「你不是說今天不會出門么?」

想起今早兩人吵架的原因,徐喬尷尬地笑了笑,目光落到他身後,扯開話題道:「那是誰?你同事?」

他連回頭看一眼都冷淡的奉欠,拉開副座車門:「不認識。」

「慕辰!」那姑娘不依不饒道。

呦呵?徐喬挑眉,當著她的面,撩她的男人,很有膽色嘛,這姑娘。

「這是什麼?」男人毫無起伏的語調打斷了她繼續饒有興味的觀察。她抬頭,他正皺眉冷冷地望著副駕駛座椅上的那束包紮精美的玫瑰。

「呃……」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高興啊,難道送花不對?徐喬思索了好一番,才堅決道:「路上撿的。」

「路上撿的?」他不可思議地望著她:「不覺得臟么?丟出去。」

望著他真的要拿來丟出去,她忍不住出聲弱弱阻止:「不要啊,其實不是路上撿的。」頓了頓,又挫敗道:「是我買的……」

他動作一頓,以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打量她半晌,才將花小心收進懷裡,上了車:「真想知道你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什麼……」

「……」裝的都是你啊寶貝兒!

車窗外的姑娘徹徹底底地被兩人旁若無人的態度弄崩潰了,眼裡含著淚水,怨恨地望著兩人。

徐喬被看得發毛,轉問他:「不管真的好么?」

「和我有關係?」他反問道,連車窗一起升起:「開車。」

徐喬聳聳肩,從善如流。從後視鏡望見仍站在街邊的人影時,心裡不知為啥忽然就很想比個「YES」的手勢。

還叫慕辰?哼,她都沒有這麼叫過。

5

雖說一同抵抗了外敵,但內患依舊亟待解決。

坐在燈光幽暗的精緻餐廳里,徐喬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對面的程慕辰,已然決定了回去一定要讓那幾個小子負重越野訓練去!

什麼破方法,一點用處沒有!

但現今,還是要按劇本走下去。

她側頭朝幾步開外的侍者使了個眼色,很快的,身穿嚴謹禮服的演奏者站到一旁,開始拉起了小提琴。

至此為止,面前的程慕辰面上冰封一樣的神情終於有了一點變化,他抬睫,目光淡淡地掃過她,卻也不說話,似是在等她先開口。

不知為何,這樣的氣氛下,徐喬忽然有點緊張,然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為什麼這場景,這麼像求婚?

徐喬晃晃腦袋,決定還是先低頭吃東西。

「我以為這種環境下,你應該有什麼要和我講,徐喬。」程慕辰放下刀叉,支肘靜靜地看著她。一般他用這種冷靜的語氣叫她全名時,就證明,他現在,還是在生氣……

可徐喬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氣什麼,只能裝傻地望著他:「嗯?」

「如果一定要我問得這麼明白,你才肯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的話……」他皺起眉頭,以一種深思熟慮過後的態度,將這樣一個問題拋給她:「我想知道,我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麼身份?」

徐喬愣了愣。

她沒想過,程慕辰會問她這樣一個問題。她的目光落到桌上嬌艷的蝴蝶蘭上,久久沒有收回來。

她當然是喜歡他的。

她還記得他救了她那天,她醒來時看見他趴在病床旁沉沉睡著,彷彿一瞬間心臟就被擊中的感覺。不用出任務的時候,她樂意跟在他身邊轉悠,就算他一直冷冷淡淡的沒什麼表示,她也甘之如飴。

一切的發生是這樣的理所當然,不需要言語解釋。他生性冷淡從沒說過「我愛你」一類的話,她也插科打諢從未提起。兩人一直就是這樣曖昧不明地相處著。

但她其實,一直自私地享受著這樣的曖昧不明。

現今看來,卻是逃不過去了。

她抬頭,故作輕鬆地打趣道:「嗨,不就是……」她側頭躲過他的目光:「不就是個,赤誠相見的老朋友嘛。」

對面的他沒有欣賞這份幽默,聽到這話,也只是垂下眼睫,繼續安靜而斯文地吃起盤裡的食物。兩人之間都一時無言,只有身後的小提琴手還在繼續聒噪,惹人生厭。

直到最後,他慢條斯理地站起來,望她的眼神里滿是失望:「徐喬,我原本計劃明天回A市。」

徐喬知道A市是他的家鄉,他的父母親戚全都在那邊,卻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提起這個,只好道:「哦,那路上小心。」

「我原本想和你一起去,但現在好像……沒有那個必要了。」

畢竟「赤誠相見的老朋友」這種身份,是不需要帶回家見家長的。

「以後不要再見面了。」他也沒有辦法坦誠地接受,這種朋友的關係。

說完,他轉身走了,冷淡的好像根本不認識她。

徐喬覺得一陣又一陣的失落湧上來,但她也只是靜靜望著他離開餐廳。

他現在一定,開始討厭她了吧。

也好,這樣也好。

6

雖然表現得這麼豁達,但這天傍晚,徐喬還是跑到程慕辰家樓下蹲點來了。這回她不敢翻陽台,也不甘心就這麼走掉,還不知道,到底要怎麼跟他道歉……

但盯著他家的窗戶半晌,她還是覺得……很沮喪。

手機忽然響起的特殊鈴聲讓她愣了愣,迅速地接起,平靜道:「喂,老大?」

「徐喬,假期結束了。」

遲疑一瞬後,她點頭,轉身離開:「好,我現在在……」

她不知道,17樓上,程慕辰面色複雜地拉上了窗帘,把自己陷在了沙發里,發了好半晌的愣.

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老天爺有心的捉弄。世界上再冷靜自持,淡漠強硬的男人,一旦陷進了膩膩歪歪的兒女情長里,也是說不清理不明的一本爛賬。

雖然徐喬大概早已經記不得了,但程慕辰還記得,他和她,當初是有那麼一段,同校的時光。高中時徐喬大他兩屆,算是那時的風雲人物。

那時她還沒有現在這麼厲害的身手,卻還是在學校外看見一幫小混混欺負一個學生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沖了上去。

有勇無謀,當時他對她就是這樣的評價。

就算是現在,她也是那個樣子,看見有什麼不平,腦袋一充血就沖了上去,其他根本什麼也沒考慮。要不是後來入了伍,她說不定會混成那片的黑道大姐頭。

當時也是,完全沒考慮到敵我懸殊的她被打得很慘,卻勉強護住了那個人。

那個人就是他。

等那幫小混混散了以後,她早已昏過去了。他抱起失去意識的她往街上跑,找不到醫院,他能感覺到她的血滑膩地流了他滿手。他慌亂得不行,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什麼也做不到。

後來總算將她送到了醫院,他卻連留下來等她醒都不敢,付掉了醫藥費用後便走掉了。

再後來,就聽說她入了伍。

他自幼身體不太好,不大可能走那條路。

但考完試報志願的時候,他選擇了醫科大學,並未走家裡為他安排好的道路。後來想起大概是因為,他十分痛恨,抱著那個人,當她的生命在他懷中流逝,他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而多年後再望見她,他居然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

如果沒有能力去替那個人阻擋一切危險,至少他可以在她危險的時候,不那麼束手無策……

天色漸漸暗下來,黑暗籠罩了這間沉寂的公寓,程慕辰在黑暗中抬手遮了眼。她剛剛在樓下接了電話後離開了,他知道,那是她要出任務了。

作為一個醫生,多少次直面生死,他其實早已淡漠。可這種時候,他仍然覺得被死亡的恐懼深深地籠罩住。

如果世界上,再沒有那個人……

7

另一方天空的夜色下,徐喬裝配好武器,坐在直升飛機里,對著膝上僅僅寫了個名字的空白信紙發怔。

其實不只是她,機艙里的每個人都在埋頭寫著信。時針滴答滴答,沒有人抬頭。這幾乎是每次出任務時的慣例,因為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每次都能活著回來。

「喬姐,你不寫?」身側同是中國人的隊友阿文湊過來,嬉笑著用中文問她。

她抬眼看他,微微勾了勾唇角:「你也不寫?」

「不寫,反正我孤家寡人,寫了也沒意思。」他靠在艙壁上,無所謂道。

徐喬愣了愣,又聽他問:「你呢?不給程醫生寫點什麼?上次不是還打電話求支招呢,怎麼,慫了?」

她也靠到艙壁上,乾脆利落地承認:「對,慫了。」

「你又是何必?」阿文無奈道。

徐喬低頭,笑了笑:「你還記得安哥不?」

「廢話!」

那是他們曾經共同的隊友,同樣的行伍出身,還有個相戀七年的女友……但卻在上次任務的時候中彈身亡,撤退得急,連屍骨也沒帶回來。

「我這次放假回去看過安嫂。」她閉上眼,語氣淡淡的沒什麼情緒,「那時候安嫂多漂亮啊,安哥天天拿她照片在跟前嘚瑟,這回我看見她,整個人都瘦得脫了形,說得不好聽點……那就是只吊著一口氣的骨架。」

「可這又有什麼用呢?安哥不會回來了。」

「再傷心,他也不會回來了。」

這就是她一貫的恐懼。那個人每次望見她身上哪怕一點小傷時,雖然什麼也不說,但他眼底的緊張卻藏不住。她不敢想像,要是有天讓他看到自己遍布彈孔的屍體時,會是怎樣的感受。

所以乾脆就避開不談,就這麼不清不楚也挺好。

至少誰也不會去為著一個莫名其妙的朋友難過。

因為愛上了,所以才會恐懼。所以她常常想,或許她一開始去招惹他就是錯的。

阿文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喬姐,你會後悔的。」

後悔?徐喬挑挑眉,不置可否。

直升飛機已經開始下降,耳麥里都傳來了清晰的命令,已經沒有時間了。她將信紙揉成一團擲到地上。艙門打開,高空上的風吹在皮膚上生疼,她不發一語繫緊繩索,開始準備著陸。

他不會看見她的屍體的……哪怕她真的死掉。

後悔是留給活人的。

8

早上七點。

程慕辰剛剛做完一台急診手術,換了衣服要回家。從醫院大堂經過時,他忽然抬頭望了望大堂中的電視。

晨間新聞里例行播報著國際的大事。大堂里人來人往,沒人注意這遠在天邊的紛爭。

恐怖襲擊,綁架人質,救援,傭兵組織,傷亡……

他靜靜站在那裡看著,裡面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聽懂,但腦海里卻是一片混亂……屏幕上的日期顯示,那是幾天前發生的事情了。

理智告訴自己,要冷靜,這個時候不能慌……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束手無策的小毛頭了。

可就算這樣,掏出手機按鍵的手仍然止不住地在顫抖。

動用了所有的人脈信息,打聽到了那個傭兵團的駐地信息,定好了機票,他匆匆回家收整行李,手抖得鑰匙半天插不進鎖孔。好不容易打開門,卻在望見客廳里的人時,愣在了原地。

(原題:《危險關係》,作者:阿病。來自:每天讀點故事【公號:dudiangushi】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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