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遇校園欺凌陌生學長出現救我，隔天找他道謝被告知：上周跳樓了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一個檸檬 | 禁止轉載

1

第五次看見那個女生。

她穿著髒兮兮的校服，在教學樓門口罰站。

第一次因為遲到，第二次因為上課開小差，第三次因為逃課，第四次因為打架。

這次的理由是什麼？

一群人停在她面前，被眾星拱月圍住的那個扎馬尾辮的女生往前邁一步，抬手輕輕拂了拂自己的捲髮，笑嘻嘻地說：「真可憐。」

我想起來了，她沒寫作業。

她其實寫了作業。

我目睹那群女生是如何在她進教室之前把她的作業藏起來，如果現在進去找，靠門那組倒數第二排的座位上，粉色XX里能翻到證據。

連回嘴的勇氣都沒有。

好窩囊的人。

替自己辯解而跟老師頂嘴，被罵一頓，加罰半小時。

好蠢的人。

我嘆口氣，坐在離她不遠的台階上，就這麼看著她，像前五天一樣。

我真想告訴她，她的作業被別人藏起來了，這樣她就不用罰站，這樣我就不用傻兮兮地坐在這裡曬太陽。雖然我曬不到太陽。

可我什麼都不能做。

因為我是一隻鬼。

2

我是一隻鬼。

死亡時間未知，死亡原因未知。

我一睜開眼，就看見實驗樓以九十度角豎立，然後我發現原來自己躺在離實驗樓不遠的草坪上。曾經有女生在這裡向我表白，我們好像還在一起了，雖然喜歡的人是另一個女生，但她實在很可愛。

空曠的校園意味著上課點。有個女生背著書包，低著頭，慢吞吞地走過來。我想，這笨蛋肯定要遲到。

我站起來，往反方向走，發現身體動彈不了，像遇見壁壘，明明前方虛無一片。

為什麼我一個有潔癖的人會躺在被污染水澆灌的草坪上，為什麼過路人把我當空氣。明明我這麼帥。

我想起來，我好像已經死了。但我想不起跟死亡有關的一切。

3

我試過很多遍，任何方向都被堵死。除了一個。

我轉頭望向那女生。

她果然因為遲到被老師罰站，悶不做聲站在外面，白色的太陽又大又圓。

我想找個陰涼的地方坐下。

雖然我現在是鬼，沒有任何感覺，但活著時的我很討厭陽光。

那種能把一屋的黑暗都趕跑的陽光，熾熱而耀眼，沒有一點陰影，它所到之處，陰影卻與之隨行。

可我無法離開以那個女生為中心畫直徑100m的圓的範圍。

即便現在我有了隨隨便便就能溜進情報局竊取他國安全機密或者偷看小黃書不被發現的超能力，離不開那個女生也沒有任何意義。離開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人與人之間，因為與他人產生聯繫而感到溫暖。

我死了，一切與我無關。

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4

我已經陪那個女生在外面曬了五天太陽，想不到任何消失的方法。

操場上人來人往，隔壁的籃球場有人投出一個漂亮的三分球，他受到我經常享受的待遇，圍觀的女生尖叫成一團。

哎，為什麼女生總容易犯花痴。我能扔更漂亮的三分球給她們漲見識，可惜已經死了。我像往常抬起手，然後，停住。好像有人在看我，是那個罰站的女生。

怎麼，被大爺我帥到了？

等等……

「喂，你能看見我？」

那個女生立馬低下頭。

我把手插在口袋裡，走過去，「我說，你是不是能看見我？」

「冬小瓜？」

「小瓜？」

「小冬冬？」

她沒反應，我笑了一下，附在她耳邊，低聲說：「喂，你知不知道昨天你洗澡的時候，我就站在旁邊……」

她果然抬起頭，瞪著我說：「變態。」

我邊伸懶腰邊說：「罵吧，反正我已經死了。」打了個哈欠再回神看她，眼睛紅紅的。

我嘆口氣：「騙你的。」

她扭頭就跑，我追在後面喊她：「喂。」

劇情發展太奇怪了，一個正常女生看見鬼，最起碼得尖叫一聲表示對鬼的敬意，現在我跟在她屁股後面跑，她好像還……生氣了？有腦迴路這麼不正常的女生？

難怪老被同學欺負。

5

我站在教學樓門口發獃。

學生背著書包從我的身體穿過，一個接著一個，穿過我的手，穿過我的肩膀，穿過整個我。

那個女生跑到一半被班主任逮到，挨一頓罵之後要罰搞值日。

我轉身往回走，夕陽落在教室的黑板上，教室空空的。

在快靠近一樓長廊盡頭的廁所邊，我聽見女生的咒罵。前面的人密密麻麻圍成一個四分之一同心圓，我站在最後，先轉身的女生長得挺漂亮。我想起來，她好像是先前說冬小瓜好可憐的那位。她穿過我的身體，然後其他人像密閉空間的魚群一樣逐漸穿過我的身體。

我看見了最裡面的冬小瓜。

她蜷成一團，待在角落。

我走過去，在她的眼睛前擺擺手。

她抬頭看我一眼，隔了幾秒，面無表情起身，拍拍沾滿腳印的裙子。

我說：「你沒事吧？」

她沒有說話。

我笑嘻嘻地說：「傻了？」

她瞪我一眼，走出廁所，拎起書包。

我跟在後面，邊追邊喊：「剛才那一眼很有氣勢嘛，人家害怕。」

她越走越快，踩在一塊落空的瓷磚上，污水濺濕她的鞋子，她若無其事繼續走，然後突然停下，轉過身，用手指著我：「你還笑。」

我站在樹邊，抬手作投降狀：「抱歉，我一看見倒霉的人就忍不住笑。」

意識到她馬上要發飆，我說：「你看，我比你還倒霉，長這麼帥，又這麼受歡迎，還沒交過幾個女朋友，年紀輕輕就死了。死就死，但我還死得還不徹底。」

她不理我，扭頭就走。

我追上她：「你知道我現在的感受是什麼嗎？我就像一團沾在衣服上的髒東西，被三無工廠出品的洗潔劑洗了一遍，發現沒被洗乾淨，心裡好難受，人家好想嘗試一下正規公司出產的洗衣劑啊……」

她瞪了我一眼，又往前走，轉身的時候被石子絆了一下，踉踉蹌蹌。

這個人……好像真的很倒霉

6

「你家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你家冰箱的蘋果好像要爛了欸？」

「你晚上吃這些？」

「喂，你要看一整晚的電視，把我晾一邊？」

「別看了，不準備寫作業？還想繼續被老師罰站？」

「拜託，寫點作業吧同學，不想陪你曬太陽……」

她放下遙控器，把抱枕扔到一邊，走上樓，我謝天謝地跟在她身後，她突然轉過臉，把門拉上，探出腦袋：「別跟著我，我要換衣服。」

我背對著門，瞧著客廳里閃爍的白熾燈，我說：「喂，她們為什麼要欺負你？」

她說：「欺負一個人需要理由？」

「你真聰明。」

她似乎又被絆了一下，裡面傳出一陣什物落地時的響聲。

我打個哈欠，為什麼變成鬼以後還像以前一樣容易犯困。我跟她說：「如果下次，她們再欺負你，你一定要還手。」

「為什麼？」

「因為啊——」我穿過門，笑嘻嘻地對她說：「我想看你還手之後，被揍得更厲害的樣子。」

她說：「哦。」

「不問為什麼嗎？」

「因為你喜歡看人倒霉的樣子。」

「真聰明。」

我操著手，看著她坐在床邊整理衣服，好想踢她的床板，我說：「怎麼不說話了？」

她頭也沒抬：「你好無聊。」

我笑一下，「你看吧，在班裡吊車尾的你，被人欺負默不作聲，只知道承受。這麼晚，爸媽不回家，連一個電話都沒有回你。冰箱里蘋果快要爛了，沒有人清理。你也就十四五歲，自己一個人做飯。沒人關心。你真可憐。」

她把衣服扔掉，可憐兮兮地說：「是，在家沒人關心，在學校被人欺負。還手能怎麼樣，還不是繼續——」

「還手了，就要用自己的拳頭把他們狠狠打趴，哪怕一千次只能成功一次，也不要讓那些人覺得你是好欺負的。」

我彎下腰，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停住。人的秘密暴露以後，容易毫無防備。她很乖巧地沒有往後退。

「不要讓那些人覺得你好欺負。人類喜歡欺負弱小的動物，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方式。所以，哪怕只有一次，也要堂堂正正用自己的拳頭打碎對方的牙齒。你痛了，也要讓他們痛。」

7

那個笨蛋果然試了我的方法，然後……被更狠地對待。

雖然說要勇於反抗但弱小就是弱小，如果沒辦法變強，只能一直被欺負。

今天是在實驗樓。我到那時，她的校服上沾滿油漆。她提著書包往前走，我跟在她身後喊她。

「喂，你就這麼回去？」

她轉身，面無表情：「那我要怎麼辦？」

我嘆口氣：「去找清潔阿姨要點汽油，應可以弄乾凈。你們家好像沒有油。」我指指樓道口的方向。

她情緒低落地點點頭。

油漆很難擦，弄乾凈的時候，天完全黑了，冬小瓜在便利店排隊買飯糰，出來時依舊垂頭喪氣。我說：「還有一天。」

她抬了抬眼皮：「什麼？」

我說：「還有一天，你就可以揍回去。」

第二天冬小瓜做值日。我觀察了幾天，因為最近的籃球賽，那群女生每天放學走得很晚，真是一群又蠢又惡毒的花痴女。

我叫冬小瓜把買的白乳膠摻進水裡，讓它緩慢降溫，又在地上灑下潤滑劑。

然後等那群女生按照平常的點進來——

「砰」。

最先倒下的是平時那個站在前面的女生，小團體的核心人物，跟在她身後的女生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層層倒下去，白色的乳膠澆在上面。

我看著一旁傻站的冬小瓜：「愣著幹什麼？」

她看著我。

我恨鐵不成鋼：「揍她們呀。」

她上前，對著那群女生踢下去。最開始是小心翼翼地試探，輕輕地踩一腳，到後來漸漸用力，我聽見她說：「……我知道你。剛來的時候，你就坐在我後面，用筆戳我的校服，因為不肯幫你寫作業，你把我的作業撕了，放學把我鎖在廁所里，不讓我回家。

「還有你，因為你喜歡的男生找我說話，你開始刁難我，把我的作業藏起來，在我的文具盒裡扔蟲子，你這麼丑，活該那個男生不喜歡你。我記得你偷偷翻我的情書，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讀出來，大家在下面嘲笑我。都是因為你。」

她走到她們中最受歡迎的那個女生面前，什麼也沒有做，彎下腰，「第一次見到你，那時候覺得你真漂亮，想跟你做朋友。我以前沒有交過朋友，不知道該怎麼讓你開心。你過生日，我用攢的零花錢從商場里買了一個娃娃，坐電車到你家，你開門嫌棄地看了一眼，說真丑。

「我真傻，這麼受歡迎的你怎麼會跟我做朋友呢。不過我要感謝你，跟這麼惡毒的人做朋友，不知道會有多痛苦。」

……

人類在遭受苦難時習慣忍受，逐漸喪失反抗能力，隨著痛苦的增長，身體的抵禦力與日俱增，內心卻變得孤僻敏感。受害者無法通過施暴排遣痛苦，唯一撫平內心傷痛的辦法，是給他同等的、甚至更多的愛。

但那個曾經蹲在角落一聲不吭的女生，獨自在家利用僅剩的食材湊合一頓晚飯的女生，說話時雙肩微微顫抖，神情卻一點不見陰鬱。她大部分時候獨來獨往，帶點大人氣的沉默，但受過的痛苦在她身上像沒有留下什麼痕迹。

好像……挺堅強。

冬小瓜出來時，蹦蹦跳跳到我面前，眼睛裡藏著許多希冀。

我看了她一眼，攤開自己的手，陽光照在指尖：「還是沒有一點變化。」

冬小瓜說：「什麼？」

我凝視著冬小瓜的笑臉，說：「消失不了。」

她愣愣地說：「什麼消失不了？」

我說：「我原本以為幫了你之後，能從這個世界消失。」

她喃喃：「為什麼？」

「我已經死了，但卻以現在這種狀態存活於世。唯一能看見我的人是你，跟我說話的人是你，我的存在似乎與你產生了某種聯繫。第一次見你，你就站在外面，被老師罵被同學欺負。我想，或許我的任務就是拯救你，讓你擺脫困頓的命運。可是——」

我將手攤在她面前：「沒有任何變化。」

她懵懵懂懂地看著我，我嘆口氣，她還是個孩子，但沒有其他辦法……

「你能幫我嗎？」

「什麼？」

「幫我再一次死亡。」

8

「哦，你是說你想不起跟死亡有關的一切？」

「嗯。」

「你有沒有想過，可能你有未完成的心愿，像電視劇里演的，有執念的人死了之後就會變成鬼，難以離開這個世界。」

「閉嘴。」

「怎麼？不對嗎？」

我將手擋在眼前，陽光從指縫漏進來，「本大爺長得帥，腦子又好，五講四美三熱愛，人見人愛，女朋友不斷，家庭幸福。非得提唯一的心愿只有……」我眯著眼睛，「那本放在家裡沒有看完的小黃書。」

「可能就是……」

我打斷她：「前幾天在你家隔壁住的那小子家，我跟他一起看完了。」

「……果然很變態。」

我感覺不到風，但能看見冬小瓜的頭髮被風吹散在眼前，我伸手觸碰，髮絲從指間穿過，我說：「事出皆有因。如果不是因為你，那就是因為我。我忘了我死亡的原因。如果解開這個謎底，或許就能找到辦法。」

冬小瓜沒有回我。我說：「喂，你怎麼看？」

風輕輕地帶過草地，我能看見綠色的波浪騰空而起，然後聽她小聲說：「你覺得是自殺還是他殺？」

「他殺。而且——」

我轉臉笑了笑：「因為嫉妒。」

人類善妒。像豢養小獸一樣對待它，以寬容、友好、善良為食，它長出強壯的肌肉，堅硬的牙齒，然後在某天衝破牢籠。人類擅長餵養，不擅於馴服。他們會因為嫉妒做出任何事。

我的女朋友，漂亮，溫柔，善解人意，她有個狂熱的愛慕者，每天上下學跟蹤她回家，手機時常收到匿名信，桌上偶爾放漂亮的白合。

起初她見怪不怪，後來有點害怕，於是我每天像打卡一樣送她上下學。然後在某天目送她上樓時，透過汽車的反光鏡看見那個人。

他發現我，拔腿就跑，我輕而易舉捉住了他。

他戴著厚厚的眼鏡片，薄薄的外套，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冷，身體有點抖。

我嘆口氣。

年少時期的戀慕時常來自荷爾蒙衝動，但處理不好很可能會變成一位少年一生的絆子。我讓他跟我吃飯，一路上講女友的各種缺點。她在我心裡當然是完美女性，但沒辦法，開導別人就要破壞她的女神形象。我掏錢請他打遊戲，再順路把他送回家。

那天他好像挺開心的。

之後事情出其順利，他沒有出現過。我樂見其成，不用再送女朋友上下學，可以擠出時間打遊戲。

「十五六歲的年紀，孤僻，熱血，衝動，要面子。如果要找到一個兇手，我覺得最可能的人是他。」

9

「真的是他？」

冬小瓜不信任地問我。

放學後，我和冬小瓜跟蹤那個男生。

圓底厚眼鏡片，白藍條校服，球鞋，身量比我印象中的高。

他先是在校門口的漫畫店待上半小時，準備結賬發現錢沒帶夠，灰溜溜地走出來，穿過一個小窄巷時被高年級的幾個胖子打劫，感覺這人被欺負習慣了，連反抗都沒有乖乖地把錢掏出來，然後他到小巷盡頭，幾隻灰點的小貓從電線杆後面走出來，那個男生蹲下身，從包里掏出……嗯，好像是貓糧，小貓伸出舌頭安靜地在他手心舔了舔。

我也不想承認自己死在這麼弱的人手中，但現在並沒有其他線索，我說：「再看看吧。」

那個男生從小巷裡出來，路過公園，孤零零地玩了會遊戲，邊低頭踢石子邊往中心宅區走，然後一頭撞在樹上……摔了個狗吃屎。

我看他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嘆口氣……這個好像比冬小瓜更傻。被這種人害死實在無法接受。

「走吧。」

剛往前幾步，聽見冬小瓜遲疑的聲音：「他……現在有點奇怪。」

我轉過身，看見那個男生正蹲在灌木叢中，手裡不知拿著什麼東西，盯著街道對面的獨棟三層住宅。

冬小瓜問我：「對面的住戶是誰？」

我呆了一會，說：「……好像是我家。」

那個男生在灌木叢中蹲了很長時間。

我讓冬小瓜往前走，看看那個男生手裡拿的是什麼。

「他會發現的。」

我說：「發現就發現。這個殺人犯萬一繼續行兇，我家就我父母兩個人。」

冬小瓜說：「你沒有弟弟妹妹的嗎？」

我撓撓頭：「沒有了，你有嗎？」

「我有個弟弟。」

「那你弟弟呢？」

「弟弟在上小學，我父母在學校附近陪讀。」

我看了她一眼，想起她家的那個蘋果，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就往前站一點，我去看看……」

她點點頭，走了一步，我以為她立馬要停下，她卻一直往前走，那個男生聽到腳步聲突然回頭看一眼，然後慌慌張張起身，邊走邊把東西塞進口袋，然後……

被冬小瓜一把拽住他的手。

她剛才不還擔心被發現，這麼大膽？

雖然這個嫌疑犯看著很呆。

我跑過去，他們正僵持著，那個男生有點被嚇到的樣子：「同學你？」偷偷摸摸把手裡的東西往身後塞，冬小瓜一把扯過來看。是張照片，不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誰。她抬頭，眼神有點奇怪地瞟了我一眼。

我看到……（原題:《我可以帶你離開》，作者：一個檸檬。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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