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90分鐘的獨角戲,王傳君背了2萬字台詞,告訴你要敢於說「不」
演出前,王傳君傾向於先睡個覺,再步行到劇場。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我們和他聊了聊他最近在演的話劇《抄寫員巴特比》。
椎劇場話劇《抄寫員巴特比》散場後,戲中核心台詞「我傾向於不」,開始頻繁出現在觀眾口中,彷彿是一種暗語。
這個句式聽起來有些拗口,但據說在工作中用來拒絕「客戶」,還真的奏效。顯然,這戲教人學會拒絕,當然也不止於此。
經過多次討論,主創們最終決定把「i would prefer not to」翻譯為「我傾向於不」。
許多人讀過美國作家赫爾曼·梅爾維爾(Herman Melville)的《白鯨》,但很少人知道他的短篇小說《抄寫員巴特比》(Bartleby, the Scrivener)也是經典。
故事背景在華爾街,以律師為敘述者,講述他最奇怪的僱員巴特比。巴特比孤獨、無望,行為極端而荒誕,因此這部作品也被認為啟發了後來的荒誕主義文學。
赫爾曼·梅爾維爾
我們只能從律師的講述中自行勾畫出巴特比這個人物形象,文學評論家、哲學家、心理學家對此都有不同的見解。同時也有人認為它自傳性非常強,代表作者對寫作的失望。從而有人發現很多藝術家身上都有巴特比的特質。
《巴托比症候群》| 恩里克·比拉-馬塔斯(Enrique Vila-Matas)
椎劇場改編的這個版本只有兩名演員,另一名演員蘇力德普日布一人分飾多角,而王傳君飾演的「敘述者」律師,有2萬多字台詞,一度讓他背到崩潰。
對人說「不」,是《抄寫員巴特比》原著小說最吸引他的一點,演著演著,他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和巴特比挺像的。
劇照 蘇力德普日布、王傳君
近幾年個性與想法都「翻了個面」的王傳君,開始在戲劇領域突破自己,他的變化甚至被人說難以理解。
他說他不再是一個典型的天秤座,他知道自己的選擇,現在就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Q&A
我看了很多評論,大家的評論似乎比較分化。有的人覺得看不懂。有的人覺得上海話加入很奇妙。
其實「看懂」和「看不懂」都跟自己的經歷有關。有一次我們來了一個做老闆的,他站起來他就發言他說我是做老闆的,他說我好像我看懂了,他看到的就是那種老闆跟員工之間的那種關係。看不看懂好像沒什麼關係,為什麼一定要看懂。
為什麼用上海話?
我自己說得舒服一點。而且說一些上海話會讓上海觀眾注意力稍微集中起來,需要調動一下觀眾的情緒,不在上海演可能就不是這麼說。之後在北京也不是,就說別的。
另一個演員為什麼保留了話劇腔?
他是內蒙的……反而導演覺得也挺好,營造出他好像很緊張的感覺。
導演說中文嗎?
不會。對,有很多時候可能我們語言不通,但是就像看歐洲的一些電影,你也會看進去,他裡面那個情感你是能感覺得到的。導演聽不懂,但如果導演看懂了,其實就代表這樣表達是沒問題的。
導演 Boris von Poser
你覺得巴特比是邊緣人嗎?
我覺得他是被邊緣化的,他只是做了感覺很「邊緣」的事情,但他確實是一個存在人。我們為什麼說他是一個邊緣人,這應該回頭問問那個人,邊緣人的定義是誰給他的?好像我們覺得他跟我們格格不入,他就是「邊緣人」,然後我們就會自我感覺良好。就像律師,自我感覺很好,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很傷感,但其實根本沒有很傷感好嗎?有些人來看這個戲的時候,他才會去想這些事情。
律師這個人他是怎麼能夠當上老闆的。
好多這樣的。因為他那個事務所是別人給他的。那個人階級比你高一點,然後就覺得他好像做得比你好一些,但你自己心裡反而覺得可能我來做會比他更好,但真的等到你去做的時候,也不一定比他做得好。人嗎?就這樣。
你這次演戲經常與觀眾互動,觀眾說得也挺多的。
我也沒辦法,因為現實的干擾一定在。你得把那些東西全都合理地安排在你當時講故事的情景里。比如說你在跟別人講故事,你們講得挺好的,突然另外兩個人過來聽。你是從頭跟他們講一遍,還是繼續說?你得跟大家共同享有一個空間吧,他們的進入也會對其他的觀眾造成一些障礙。但你要儘可能的把它變成你自己在講故事的時候,聽到的一件事情,然後讓大家儘可能的不受那個東西的影響,反而因為那個東西更加專註於這個故事。
如果不是獨白的戲,是不是就不這樣?
我比較注意就是每天當下會發生什麼東西,只要發生了,你就得把它安排得合理。大部分人覺得來看戲,就是想看你在演什麼東西。其實本質上表演是從大家進場以後就開始了。
之前你有提不喜歡嘻嘻哈哈的劇。演電影和演話劇你有更傾向的嗎?
其實是一樣的。我最近拍的電影,那些導演都是要求特別生活、特別自然的。每一個當下發生的任何事情,我們都可以記錄下來,用不用是後期的問題。我跟他們說,我演這個戲就像是一個半小時的長鏡頭,對我來說完全相同。只不過現在會有明確的觀眾交流對象,拍電影的時候只有幾個人在,而且不太會出現意外狀況。
你最近電影是《情遇曼哈頓》?
拍《情遇曼哈頓》是因為當時我11個月沒有拍戲了,然後我媽當時身體已經快不行了,覺得我不能再不拍戲了。我之前沒有去過紐約,雖然覺得劇本不好,但是可能在紐約拍戲是個不錯的經歷,所以就去了。後來確實證明紐約改變了我。
怎麼說?
我以前我小時候是個「媽寶」,上海男。在紐約一個月就每天自己做飯,戲也不多,每天去看看博物館看看劇,你受到他們那種自由的衝擊很大。然後我當時我一個朋友去世了,我覺得人活得太短了,都應該為自己活一活。然後後來回來一陣子,我媽也去世了。現在就不是媽寶,現在感覺像孤兒一樣。以前媽媽在的時候,你不管去到哪裡,她都會時不時給你發信息,都有家的感覺,現在像是沒有家的。爸爸是不會給你發信息說「回來吃飯吧」,再也沒有了。所以現在就是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經歷過生死以後,對很多事情的看法可能就會變。確實是這樣。
現在最想挑戰什麼樣的角色?覺得哪種表演是最難的?
性別認知障礙。對,這次金像獎的那個最佳男配(姜皓文),他接下來有個電影叫《翠絲》。就是搞不清楚自己是男是女的那種人,搞不清楚這事是最難的。
什麼是演員?你覺得演戲對你來說是什麼?
演員就是就是正常地反映生活,越自然越難。所以有人說我演這個戲不是特別話劇。有些來看話劇的觀眾,他們希望聽到的是「那樣說話」的話劇的感覺,但是我特別討厭那種說話方式,我會覺得一下子離觀眾特別遠。本來那些故事可能就離你特別遠,你還跟人保持距離?
有沒有什麼事讓你覺得你自己演得更贊了?
我們排練的最後一場,當時我感冒得不行,我要一邊擤鼻涕一邊說話。那場是我演得最好的一場,我覺得特別自然和舒服。因為當時這個故事對我已經不重要了,它就是我張口就來的一個故事。導演設計的舞台是極簡的,你要運用很多東西。我其實希望在後面放瓶酒,最好後面還有個廁所,到點了我可以撒個尿,我可以喝個酒,然後我可以做個飯,然後幹嘛的,我一直和導演說這些事。
你認為真實與戲劇的關係是?
我覺得戲劇就是真實。真實的世界已經足夠戲劇了,只不過因為以前的一些審美的習慣,讓我們要放大一些東西,集中在一段時間裡面讓大家看到,但那個被戲劇化的人不是真實存在的。有些電影看完你好像覺得沒說什麼,但你突然覺得好像我身邊也有這樣的一個事。我覺得這是最好的。好的藝術作品最後一定是給觀眾一種自我聯想的時間。這個比較重要。因為本來我們給出這個東西,就是希望你可以去思考思考,你得花點時間去想想自己還可以做些什麼。
最後,關於巴特比這個人物,關乎他的一切都很模糊,但最後卻明確了他的死亡,為什麼把他寫死了,你是怎麼想的?
可能跟作者的生活什麼的有關係,他有很長時間沒有再寫小說。導演當時沒有直接聊他的生活,他聊了他其他的作品,比如《白鯨》。在他的作品裡面都會有一種很荒涼的那種孤獨感。我覺得在寫巴特比的時候,他把那個東西結束掉了,這個人他死了。然後又回到我剛才說過的一件事情,我覺得在沒有經歷生死之前,很多人的概念是不完全的。也許他就是通過巴特比的生死經歷了一個認識自己的過程,所以後來他就不寫了。
椎劇場話劇《抄寫員巴特比》
明晚是最後一場,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
最後一場:4月29日
時間:19:30
地點:上海 黃浦劇場·小劇場
票價:480、280、8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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