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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經里的宮廷狗血連續劇—共四篇

既然是連續劇,今天的詩經內容就比較多了。

先交代一下故事背景,《詩經》里的癩蛤蟆吃著天鵝肉了—邶風·新台篇,新台篇里有說衛宣公築新台,攔下自己兒子伋的未婚妻宣姜據為己有的故事,宣姜後事如何,且看第一集:邶風·二子乘舟。

話說宣姜嫁給公公衛宣公後,曾向父親齊僖公哭訴,但是父親雖然生氣但並未有進一步的行動,只是嘆了口氣,道了一聲「木已成舟」,更何況自己女兒成了王后的話,反而更加重了自己在政治上的利益。於是宣姜默然接受了這段婚姻,並為衛宣公生下了壽和朔兩個兒子。

兩個兒子性格截然不同,壽宅心仁厚,對同父異母的大哥伋敬重有加;而朔則陰狠毒辣,一心想把伋取而代之。於是朔利用了自己母親宣姜和公子伋之前的婚約,對母親編造說公子伋一旦繼位,將殺掉宣薑母子以平自己被世人恥笑。

宣姜大驚失色,於是偕子去找衛宣公。衛宣公繼而遷怒於公子伋的生母夷姜,痛罵其教子無方,而夷姜不堪其辱,當夜自縊而亡。

夷姜死後,宣公決定殺子以除後患。宣姜得知後,雖有哀求但不起作用,衛宣公已年老,萬一兒子朔所言屬實,他的確害怕死於正值壯年的兒子伋手裡。

為了提高暗殺成功率,衛宣公派公子伋出使齊國,並賜其一面非常特別的「四馬白旌尾」旗作為標誌。宣姜作為一個女人,對本來應該是自己丈夫的公子伋心有不忍,於是派自己兒子壽前去送信。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

你倆乘船走了,船兒飄飄遠去

願言思子,中心養養!

多麼思念你啊,心中挂念難除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

你倆乘船走了,船影漸遠漸沒

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多麼思念你啊,切莫遭遇災禍

宣姜彷彿看到小舟在水上飄蕩,擔心和憂慮實在難以消解。這邊壽追上公子伋後,將消息即可傳達。怎奈公子伋死活不信自己的父親能歹毒至此,堅持要按原計划出使齊國。

此情此景,壽決心救下大哥,於是在宴席上灌醉公子伋,自己代為出發了。

殺手見到旌旗,立即殺害了壽。當公子伋酒醒後反應過來時,趕忙上路追弟弟壽,而當他趕到時,壽已被害。見狀,公子伋痛罵殺手:「誤矣!君命殺我,壽有何罪?」殺手這時才知道殺錯了,於是乾脆連公子伋也一塊殺了。

宣姜得知兒子與今生擦肩而過的丈夫一同遇難後,方才明白自己被小兒子利用了。

第二集:鄘風·鶉之奔奔

鶉之奔奔,鵲之彊(qiáng)彊。

鵪鶉雙雙飛,喜鵲成雙對

人之無良,我以為兄。

這人不善良,我還稱兄長

鵲之彊彊,鶉之奔奔。

喜鵲成雙對,鵪鶉雙雙飛

人之無良,我以為君。

這人沒良心,我還稱君王

殺手將二人首級帶給衛宣公後,也不知是報應還是心中善念起,衛宣公居然傷心過度,不久就死去了。而小兒子朔使完陰損手段後最終達成所願,順利繼位。而宣姜出嫁時,作為齊國的長公主,儘管失去愛子,但仍母憑子貴,可穩居宮中。

從這首詩歌的口吻不難看出,作者應該是衛宣公的弟弟。能被孔子選中,多半也因了它罵出了所有衛國臣民的心聲!納媳殺子,禽獸不如!

第三集:齊風·敝笱(gǒu)

朔繼位後成為衛惠公,主政第一件事就是立刻罷免了自己的親叔叔左公子泄和右公子職。這兩位親叔叔前因伋與壽的枉死,後因免職罷官而對衛惠公心生不滿。於是趁其不在國內之時,擁立公子黔牟即位。惠公聞訊嚇得連夜投奔外公家的齊國去了。

而失去愛子和公子伋的宣姜此時落入了左右公子手中。人生已如此,她萬念俱灰之下請求公子殺了自己。但是宣姜畢竟是齊國的公主,衛國貴族投鼠忌器,並不想因此冒犯齊國,畢竟齊國可是最富庶的諸侯國。

此時的齊國,宣姜的父親齊僖公已亡,宣姜的哥哥即位為齊襄公。齊襄公作為舅舅本可給予幫助,正值襄公向周王室求婚之際,而衛國新君黔牟同為周天子的女婿,兩人是連襟關係,不好傷了和氣。於是齊襄公出了個損招,既能保住齊衛友好,又能安撫衛國臣民對宣姜的憤恨。他居然力主讓自己的妹妹再嫁給公子伋的弟弟昭伯!這樣從等級上,宣姜從王后、王太后變成了夫人!真虧他想得出來!宣姜雖然名為公主,但實際上自己的命運還是任由別人擺布。

能想出這損招的齊襄公也不是什麼好人,與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文姜有染。甚至在文姜嫁到魯國成為魯桓公夫人後,還與其妹有往來。而文姜名聲也很不好,嫁到魯國後,與很多臣子還有私通,最後堵不住悠悠之口還把這些男人帶回了齊國,與同父異母的哥哥繼續私通。而魯國貧弱,不敢得罪齊國,只能聽之任之。於是民間有詩歌唱到:

敝笱在梁,其魚魴(fáng)鰥(guān)。

破魚籠子架在攔魚壩上,任由鯿魚皖魚游進游出

齊子歸止,其從如雲。

齊王妹妹回齊國了,僕從如雲不勝數

敝笱在梁,其魚魴鱮(xù)。

破魚籠子架在攔魚壩上,任由鯿魚鰱魚游進游出

齊子歸止,其從如雨。

齊王妹妹回齊國了,僕從如雨不勝數

敝笱在梁,其魚唯唯。

破魚籠子架在攔魚壩上,任由這些魚兒游進游出

齊子歸止,其從如水。

齊王妹妹回齊國了,僕從如水不勝數

魚與水,自古用來意指男女關係,這首詩歌的諷刺意味就不必多言了。

第四集:鄘風·牆有茨

此時衛國貴族皆不敢得罪齊襄公,於是只能依照指令行事。據《左傳》記載:「齊人使昭伯丞於宣姜,不可,強之」。說昭伯不同意,於是被公子職灌醉後拖入宣姜房中,事實上他倆孩子都生了五個,咋強迫啊?!

如果宣姜是嫁給伋的話,那麼「蒸」(弟弟娶嫂子)這種婚娶方式在春秋、甚至清早期都是被允許和認可的;但是宣姜最終嫁的是宣公啊,論輩分她是昭伯的後媽啊,這種就算是亂倫了。

牆有茨,不可埽也。中冓(gòu)之言,不可道也。

牆上長滿了蒺藜,怎麼都掃不掉。宮中的齷齪事,實在沒法說出口

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如果真要說,那可就難聽死了

牆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

牆上長滿了蒺藜,怎麼都除不掉。宮中的齷齪事,實在沒法細說

所可詳也,言之長也。

如果真要說細,那就說來話長了

牆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

牆上長滿了蒺藜,沒法打捆走。宮中的齷齪事,實在不能對人說

所可讀也,言之辱也。

如果真的傳開了,簡直就是羞辱啊

自始至終都覺得,其實宣姜沒史家說的那麼壞,她只不過在特定歷史條件下的悲劇人物而已。如果以現代女權觀去看她,就太片面了。更何況,如果置身事外,站在道德層面去鄙夷宣姜,倒不見得自己就高風亮節,有多麼凈白無瑕了。靜坐常思己過,閑談莫論人非。

翻了很多資料,查不到宣姜到底終於何年。但是她的子嗣們個個不但相貌好,還都爭氣得很。仁義的壽,朔雖陰毒但也當上了王,後與昭伯生的五個孩子,也是個個賢能,其中就包括中國文學史上第一位有記載的愛國女詩人許穆夫人。上天也是會找補,終於在這一塊補償了宣姜悲劇性的一生。

這麼戲劇性的人生,怎麼就沒有編劇發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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