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記曾紀澤與李鴻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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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記曾紀澤與李鴻章
楔子：
敘利亞駐聯合國代表賈法里的遭遇，引發人們對積弱時中國任人宰割的回憶。雖說弱國無外交，但有外交家。而歷史責任不全是個人所應負。
上個世紀90年代，國內史學界對李鴻章的評價更多地認為是「誤國」，而不是更加嚴厲指責的「賣國」。這個世紀初，有部叫《走向共和》的電視劇中，李鴻章和袁世凱的形象則展示為積極的一面，而這部片子在央視一套黃金八點檔只放了一次就被封了。
本文寫於比《走向共和》略早的時候，是交復旦戴鞍鋼老師的作業習作。如今看來確實很稚嫩啊。不過這篇確實是個人史上第一篇面向公眾（大於兩位數小於三位數數量）發表的印刷體文字，在我們班刊《東陸之星》第一頁，相當於報紙一版的大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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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德之思自編號1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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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紀澤(1839-1890),曾國藩之子，曾兼英、法、俄三國公使，清季的外交家之一。李鴻章(1823-1901)，演練淮軍，推行洋務，與曾國藩齊名，算是曾紀澤的長輩。歷史上，曾紀澤被推為晚清較有作為的外變家，而李鴻章則為萬人所罵。究其然，歷史責任不應為一人所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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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紀澤所做的事情，最著名的要算赴俄改約，挽回了1878年《里瓦幾亞條約》給中國造成的部分損失。這在當時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此次事件，源於俄國乘西亞一個傀儡軍事政權(阿古柏政權) 控制中國北疆之機，俄軍事實上佔領中國新疆伊犁等要地，在左宗棠率軍收復失地之時，用外交欺詐手段與中國赴俄特使崇厚簽定條約，掠奪中國主權。此條約在中國引起強烈反響，清政府在危難之際，任命駐英、法公使曾紀澤為欽差大臣兼駐俄公使，赴俄談判。
曾紀澤深知任務艱巨，赴俄談約「須障川流而挽即逝之波，探虎口而索已投之食。」幸而曾紀澤不辱使命，終於在1881年2月虎口奪食，在界務和商務上收回了一些主權。此次談判最終能有所收穫，與國內外形勢也是分不開的。俄國在克什米爾戰爭後，財殫力竭，沒有多少力量再啟釁端; 曾紀澤在英之時，又利用俄英矛盾，了解到俄皇有心用和平手段解決; 而此時左宗裳在西陲一代手握重兵，談判時仍有實力地位。曾紀澤確有膽識，「嚙雪咽旃，期於不屈」，不為俄人武力所威脅，反駁候使開戰時則「勝負難知，中國獲勝，則俄國亦須償我軍費」。《伊犁條約》最終簽定。曾紀澤可謂功不可沒。
曾紀澤的又一次出色表現，是在有關越南的中法交涉中，反對言和，力主抵抗，在國內外產生了較好的影響。在法國控制越南以前，有「李(鴻章)主和，曾(紀澤)主戰」之說。李鴻章出於保存實力的考慮，不願與法交戰; 而曾紀澤則指出，只要與法長久相峙，還是能取得最終勝利。事實上，法國茹費理政府地位不穩固，法國可用於遠東的兵力有限，在外交上也很孤立，曾紀澤的策略是完全可行的。此後1884-1885 年的中法戰爭證明了曾紀澤的遠見。只不過，遠在戰爭爆發之前，曾紀澤就被清廷免掉出使法國兼使。李鴻章與法人在1884年5月簽定了《中法簡明條約》承認法國對越南的控制。從此，法人節節進攻，慈禧、李鴻章屈意求和，中國不敗而敗，法國不勝而勝。
這次中法戰爭之前的「李曾之爭」，看起來是李鴻章為了達到與法媾和的目的打擊曾紀澤，將曾紀澤免職，法國也的確向清政府施加過壓力。在事後曾紀澤給其九叔父曾國荃的信中說:「侄於公事則一腔憤血，寢饋難安，至於私情，則不惟不怨李相，且深感之……將侄調開乃訂此約，侄之願雖未遂，侄之體面仍有。」而此後，曾紀澤於仕途政治始終備受清朝廷壓制打擊，終於1890 年逝去再無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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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鴻章對曾紀澤，是比較秋賞的。而此次解曾的職，除了法國人和清延高層的壓力外，愛才惜才恐怕也是原因之一。只不過，李鴻章一向是愛惜羽毛之人，在以後的外交中，卻顏面盡失。
李鴻章，漢人，他的崛起與慈禧、奕忻實際掌權以及自己編練淮軍有關。其後推行洋務，編練海軍，也得到了慈禧、奕忻的支持。可以說，李鴻章的發跡，與當時比較開明的慈禧、奕忻是分不開的。
李鴻章的才能主要表現在開辦洋務。早在與太平軍作戰之時，李鴻章就對外國的科學技術和國內的經濟活動有很大的興趣。最初的動機，是他組建的淮軍需要銀兩購買武器，李鴻章大發感慨，大清國白花花的銀子，憑什麼要送給洋人!
創辦近代企業，需要的不僅僅是財力，更重要的是思想和觀念的更新。李鴻章與曾紀澤不同，曾紀澤擅長於各國語言、翻譯、各國風情和幾何，而李鴻章更多關注自然科學，諸如蒸汽機、電報、鐵路等對國家的直接影響。
在大清中葉以後，由於京杭運河淤塞，朝廷南北貨物的調運部分改為海路，李鴻章抓住時機，督辦創立了「招商局輪船公司」，這是中國第一家民營輪船公司。而當洋人要在中國開設電報業務之時，大清國上下無不驚慌失措，以為「電報之設，深入地下，橫衝直撞，四通八達，地脈既絕」，李鴻章也不允許洋人從香港鋪設來的海底電纜上岸。只是時隔不久，由他支持鋪設的中國第一條電報電纜線在大沽到天津城之間開通了。李鴻章能完全不理會「地脈」，也能夠完全不理會洋人，因為他知道電報業蘊藏著極高的軍事和民用價值。之後，由大清國政府的銀子作為投資，以盈利為目的的電報公司成立。李鴻章稱此舉為「官督商辦」。
李鴻章為大清的國計民生、近代化奠基的所有事業，令他身後的國人一直受益，他是對中國近代化產生了至關重要影響的洋務運動的中堅。但是李鴻章一生所從事的另一種「洋務」卻使得他在生前和身後招致眾多的唾罵，因為根據國人一貫的認知，中國近代史上的屈辱和不公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所有竭盡心力的努力，無不是在把國家的領土、財富和臣民拱手出賣給洋人。這位大清重臣的罪責沉重得幾乎令人難以置信。
1894年爆發的中日甲午之戰，是李鴻章一生遇到的最大的挫折——「海軍廢絀，設備多不完，惟鴻章知之深。朝野皆不習外事，謂日本國小不足平，故全國主戰，獨鴻章深知其強盛，逆料中國海陸軍皆不可恃，故寧忍垢言和。朝臣爭劾鴻章誤國，樞臣日責鴻章，乃不得已而備戰。」責罵的樞臣中有「帝師」之稱的翁同和。翁曾任戶部尚書、軍機處大臣，在經濟、軍事政策上與李鴻章不和，力主向日開戰，保舉湘部劉坤一代替李鴻章。結果，淮軍失利之後，湘軍也一觸即潰。在戰爭尾聲階段，北洋海軍可謂全軍覆沒，而日本人又控制住了渤海灣，直接對京津構成了威脅。自以為是「天朝中心」的國人，不得不接受「浩浩」大清國敗於一個彈丸小國的事實。
在日本方面，並非不想擴大戰果，只不過戰爭消耗太大，國內矛盾重重，需要時間喘息。而英、俄兩國雖有意調停，卻意見分歧，未能達成一致。日、清之間，少了第三國的迴旋餘地。清政府面臨著不得不求和,求和必定是屈辱並損失慘重的境地。而日本人為了謀求利益最大化，又拒絕地位不高的清使; 慈禧則稱病不出，光緒帝迫於形勢，委派李鴻章出使日本。
此時的李鴻章，如果採取強硬的態度和立場，只能導致中日戰爭繼續擴大。以大清國實際的軍力狀況而言，戰爭的結果只能是中國的東北被全面佔領; 而如果答應日本人的條件，大清國主權和財產的損失也是巨大的。面對殘局，李鴻章只能「兩害取其輕」。
當八國聯軍打入北京之時，李鴻章已經到了風燭殘年。就在他咽氣之前的一個小時，俄國公使還在他的床頭逼迫他在俄佔中國東北的條約上簽字。為了大清國與洋人爭辯了一輩子的李鴻章，已不能說話，他只有眼淚了。眼淚流盡，他的眼睛也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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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紀澤、李鴻章生逢大清國最黑暗、最動亂的年代。他們的「出場」都是在國家存亡危機之時，大清國要他們承擔的無不是「人情所最難堪」之事。故而，曾紀澤生前名譽得以保全，與個人才幹和國家局勢有關，而國人對李鴻章的責罵痛斥卻也情有可原。
後記：
那個時代圖書館的借書證不是一卡通，還是五張紙質卡片；企鵝還叫OICQ；沒有U盤只有1.4M的三寸盤；貌似是過了好長時間才知道有谷歌。
主要參考了鍾書河主編《走向世界叢書》中《曾紀澤: 出使英法俄國日記》，以及梁啟超《李鴻章傳》。能為了寫篇習作去啃書，還算勤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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