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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老上海弄堂里修棕綳、彈棉花

回想老早住在上海弄堂里的日子,雖然不像現在住在高層住宅樓里這麼現代,但也是要什麼有什麼,生活還是很方便的。老城廂里人和人的距離更貼近,小孩子們就前弄堂後弄堂穿來穿去,開心得不得了。

以前弄堂里很熱鬧,各種各樣的行業、各種各樣的小販都有。而有兩種常見的情景,現在不大看見了,一個是修棕綳,一個是彈棉花。

修棕綳是要大興轟的

棕綳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千年前的宋代,據考證它的發源地是臨安(今杭州)。棕綳的製作工藝獨特,用木頭做成框架,然後用棕絲加工成的棕線密密地串編成床面。棕綳床有很好的韌性,受力均勻,軟硬適度,又防潮通氣。

對於老上海來講,修棕綳的小販跟其他在弄堂里進進出出的小販不一樣,其他修傘、磨刀、生鐵補鍋子的人有不少,但修棕綳是需要大興轟的(上海話,意思是聲勢浩大地做一件事)。

大興轟之一

準備工作很大

以前的人住石庫門房子,住在樓下還好,如果住在二層、三層樓,這個棕綳要搬下來就是很大工程。

還有住在閣樓上的,二層樓上面搭個閣樓,棕綳搬上去也很吃力。「用兩根竹子放到下面墊好,再從下面推上去,上面接好繩子,再拉,拉上來,在竹竿上滑上來,滑到二層樓,真的大興轟。」

要修棕綳的話,就要把它搬下來,以前石庫門房子,樓梯都比較狹小,而且很陡,所以大的傢具,像大櫥、棕綳,都要從窗口吊,還沒修,已經大興轟了。

大興轟之二

攤下來的場地要大

一個棕綳最起碼四尺半,家裡沒辦法修,沒地方,那時候家裡實在小。修棕綳需要的排場大,像以前石庫門的弄堂,一般弄堂中間有個凹進去的地方,把棕綳擺進去不影響人家進出。如果說這家人家有天井,相對說起來就好一點。

修棕綳對場地要求的苛刻之處在於,它不能靠在邊上,必須要空開一點,因為四面要可以走人,不能靠壁。一根線傳過去,四面要走人,所以一定要離開牆壁一點。那麼場面比較大了。

大興轟之三

開銷比較大

那時候,比如家裡碗壞了,補一補;生鐵補鍋子,補一補;削刀磨剪刀,磨一把剪刀幾分錢。但是,修一個棕綳總歸要10塊錢朝上了。這時候10塊錢很多很多了,一張「大團結」拿出來很厲害了。修棕綳幾乎等於花掉三分之一工錢,所以上海人不到萬不得已不大肯去修。能夠綳就綳一綳,所以叫棕綳。一定要睡到這個棕綳盪下去,像一個元寶,早上人爬不起來了,沒有辦法,一定要修了。

小孩子最喜歡在棕綳上跳

一位老上海說:「我小時候睡棕綳,當時比較窮的人家還沒有棕綳,是睡木綳。棕綳一定要綳綳硬,一定要上去有彈性,這個靈的。我小時候到奶奶家,就在棕綳上面跳,大人說不能跳不能跳。」

大約是1956年,蘇聯大馬戲團到上海演出,爸爸帶著當時還是小孩子的他去看,有個節目是小丑演蹦床飛人,彈得很高。回到家他也想試試看,就把棕綳當蹦床,結果天花板沒碰到,地板倒碰到了,他摔下來頭上摔了一個包。

那時候修棕綳沒有店家的,都是小販自己喊廣告,這個廣告詞很多人都還有印象:「阿有瓦額棕綳修伐,阿有撒瓦額藤綳修伐」,這個詞一定有上下句,一句上一句下,搭起來,一聽知道修棕綳的人來了,而且喊起來一定帶點口音。

修棕綳的人基本上都是個體戶,一般裝束都是這樣:背個工具包,包里有木枕頭、小榔頭、一根鐵鉗子、一個鑿子,還有一個用來穿線的當中留孔的尖尖的東西。因為棕綳比較大,需要兩個人擔當上手跟下手,師傅在這面,徒弟在對面,把這邊的線挑到對面去,對面徒弟一根線拿著,馬上這邊鉤一鉤,這根線再拉回來,一二三四,這個線就來回可以綳了。

修棕綳的工具

現在很少能聽到修棕綳的叫賣聲,這個職業在上海幾乎要消失了。在鮮有的攤子里,有一家夫妻店,門面不大,夫妻兩個人沒有請幫手,生意還是蠻忙碌的。

好的棕綳是織出圖案的

做一個新的棕綳床時,在穿棕線之前,先要把它們在水裡浸一浸,增加棕線的韌勁,這樣穿起來更牢,彈性也更好。從一個空的木架子到一個彈性非常好的棕綳床,要穿三層線。第一層先用尼龍繩打底,然後再穿棕線,最上面鋪一層藤綳。棕綳最考究的就是棕線,一個棕綳床要用掉十七八斤棕繩,穿起來要花三五天時間。用現在的話講,這種純手工打造的床,才是最值錢的。

彈棉花也要大興轟

棕綳修起來大興轟,這個綳還沒睡上去,上面要蓋的就是棉花胎。棉花胎睡的時間長了要彈的,彈棉花也要大興轟。

彈棉花也是一門古老的行當,在老上海,這一類手藝人可以走街串戶,隨到隨做,也可以租一間門面固定攬客。據記載,中國的元代就有了彈棉花這一行業。因為是一個親民的、聯繫到千家萬戶的生計,時至今日仍然有人操此行業,不過在上海基本已消失,主要集中在農村地區。

彈棉花一是準備工作做得比較大,之前家裡的大人早做準備,檢查一下,這兩條被子不行了,板結了,棉花胎像筍乾一樣,硬硬的睡上去不舒服,不暖和,而且顏色都從雪白的變黑了,那麼就要準備拿出去彈了。

一位老上海說,「我們年輕時候,結婚都要棉花券的,不是有錢就能買到棉花胎。一般彈棉花不會只彈一條被子,家裡面幾條被子,父母都準備好,順便一起彈了。往往三條被子彈成兩條,因為有損耗,一個是損耗,另外還有些板結了,有的棉花不能用了,彈不開了,有些彈了之後飛掉了。因此說三條並成兩條了。但是人家都知道的,比如這個小高師傅彈得好,人家都來請他。一看這個場面就知道了,小高師傅很靈的,彈棉花彈得很好,很松,蓋在身上很舒服。一傳十十傳百,四面老百姓都知道了。很遠的路也會跑過來。」

現在住弄堂的人也少了,不太看見有人搭一個棚彈棉花。當時在這個彈棉花的棚里,的確是塵絮飛揚,而且是四面飛開來。用的工具有一張很長的弓,基本上要四五尺,當中有一根牛筋,這根牛筋蠻牢蠻粗的,背心上面還有一根很長的竹竿,把這個弓吊起來,棉花全部鋪好。

彈棉花的師傅一手扶著弓,手裡拿一個鎚子(榔頭),敲在那根牛筋上面,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那敲出來的聲音蠻好聽的。這樣按照一個節奏一直敲,敲得牛筋在棉花上面跳,棉花都放在紗布上面,到結束的時候紗布把棉花包好,還有一個像燒飯的鐵鍋子蓋頭一樣的鍋蓋,把棉花壓下去,然後綳線。

綳線有講究,分兩種,一種情況如果你跟師傅說,這條棉花胎我女兒出嫁用的,他是用紅綠紗線幫你綳,比較喜慶的。另一種就是一般家裡用的老棉花胎,用黃白的紗線、藍線都可以,不講究了。弄好以後,紗線綳得像網格一樣,彈好的棉花不會飛出去,形成一條棉花胎。

棉花胎的數量顯示出嫁妝的檔次

以前,一般人家嫁女兒四條被子起碼的,這還要被人家講。運嫁妝弄堂里大家要看的,要數,幾條被子,張家長李家短,要比較的。痰盂罐,子孫桶,樣樣都要,樟木箱幾個幾個。棉花胎的話八條算過得去。

上世紀80年代上海人結婚,小姑娘要準備好自己的嫁妝。最最重要的就是兩個樟木箱,八條新的棉花胎,從一斤半到八斤的,可以蓋上二十年,還有各種顏色的緞子被面,大紅大綠,喜氣洋洋。

其實那會兒弄堂裡面娛樂生活比較枯燥,所以吃好晚飯大家總歸在弄堂裡面,乘涼也好,兜圈子(散步)也好。如果弄堂里來個彈棉花、修棕綳的,人家都要圍觀了,這個熱鬧了。攤子擺出來大家都要來看。師傅在弄堂里也要待一段時間,今天張家請他修,明天李家請他修。弄堂連成片,一家有什麼事,整片弄堂都知道。比如誰家今天吃了個白斬雞,那就是大事情了。

以前上海有一句歇後語——六月里嫁囡,覅棉被(麵皮)。意思是說,六月里天這麼熱,不需要蓋被子了。然後從這句話引申出去另一層意思,是指如果還沒結婚女方懷了小孩,到天熱起來就藏不住了,只能結婚。所以以前是不大有人天熱結婚的。

轉載自:看懂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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